兩人縱然有氣,卻也沒到喪失理智的地步,聽見徐英粲的怒吼后很快就停了手,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于敏中還有功夫整了整衣服。“你們”徐英粲顫抖著走到他們跟前,指著他們道“你們做的好事,圣賢書都白讀了么?!”
“先生息怒,學(xué)生知錯了?!迸岈樌蠈嵳J錯,于敏中則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說!為什么打起來的?!”徐英粲并不想就這么饒了他們。
兩人均沉默不語。
“呵,都啞巴了?”徐英粲抖了抖胡子,冷哼了一聲。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裴瑯咬了咬牙,上前一步道:“是學(xué)生先動手的,請先生懲戒?!?p> “為什么動手?”徐英粲沉著臉問道。
裴瑯回頭瞅了瞅于敏中,隱忍著怒氣道:“他挑釁我?!?p> 徐英粲聞言,把視線投向了沉默不語的于敏中。
“敏中,你作何解釋?”
于敏中眸色晦暗,半晌才開口道:“是學(xué)生的錯,不該出言不遜自討苦吃?!?p> 徐英粲看了一眼裴瑯額前的傷痕,那是被鎮(zhèn)紙尖銳的棱角劃出的血絲。于敏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立馬又說道:“更不該用硬物砸傷同窗?!?p> “你知道就好?!毙煊Ⅳ用嫔辉?,命令他們把地上的東西都收拾好,然后才踱步走上講臺,高聲道“于敏中、裴瑯,課上不遵規(guī)守紀(jì),罰抄禮記十遍。其中裴瑯先行毆打同窗,另罰手板二十;于敏中出言挑釁在先,以重物傷人在后,另罰手板四十,爾等可有異議?”
“沒有?!?p> “沒有異議?!眱扇水惪谕暤?。
“諒爾等乃是初犯,今日就此作罷。再有下次,絕不輕饒!”徐英粲厲聲道。
“是?!眱扇舜饝?yīng)道。
學(xué)生們還是第一次見徐英粲生氣,個個站得筆直,大氣都不敢出,教室里一瞬間鴉雀無聲。徐英粲見他們只知傻站著,猛然喝道:“楞著干什么?書都背完了么?”
學(xué)生們?nèi)鐗舫跣?,開始捧著書高聲誦讀起來。
裴瑯和于敏中也重新坐回了座位上?!澳憔谷淮蛭摇庇诿糁幸а勒f道“我長這么大,從未有人打過我,還打的是臉?!?p> “也從未有人打傷過我的頭”裴瑯摸了摸頭上的傷痕,疼得嘶了一口氣,憤憤道“你可真夠狠的?!?p> 于敏中沒有接話。
“你還敢說那些混賬話么?”裴瑯問道。
于敏中冷眼瞅著他,似乎在問說了又怎樣。
裴瑯見他還有挑釁之態(tài),不禁怒道:“你說一次我就打你一次,這么想看我發(fā)火,我天天發(fā)火給你看如何?”
“那我不說了?!庇诿糁邪杨^扭回去,平靜地說道。
這么快就認慫了?裴瑯有些驚訝,而后開始檢討起是不是自己太暴力,傷害到這個中二少年了?
也是,自己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跟小孩子一般見識,裴瑯深深覺得自己太不應(yīng)該了。他愛說就讓他說嘛,自己干脆當(dāng)沒聽見,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裴瑯一番自我檢討之后,終于捏著嗓子對于敏中道:“我不該動手打你,對不住。你愛說就說吧,我不管了?!?p> 于敏中詫異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地沖他道:“我就說你好脾氣罷?”好到讓人好奇你的底線是什么,這次的試探你接受了,那么倘若下次再進一步呢?
于敏中揉了揉略帶痛楚的臉,覺得這頓打真沒有白挨。
裴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覺得跟他相處實在累人,他把凳子往外挪了一些,爭取讓自己離這個中二少年遠一點。
課后,裴瑯果然狠狠挨了徐先生二十板子,當(dāng)他捂著手吹氣的時候就見于敏中“啪啪啪”地挨了四十板子,于是心中頓生暢快之感,仿佛連手都沒那么疼了。
好容易挨到放學(xué),裴瑯迫不及待地背著書箱就跑到了門口,裴琿果然正在等他。
“哥哥?!迸岈樃呗暫暗?。
裴琿等他走近了,接過他肩上的書包道:“先生講的可都能聽懂?有不懂的記得告訴我,我回家再給你講一遍?!?p> “哥哥放心罷,都懂了?!迸岈槳q豫著要不要把打架的事情告訴他,最后認為不是什么大事,就沒有開口。
裴琿似乎對此毫不知情,一路上一直在問他學(xué)習(xí)方面的問題,最后說:“明年又是縣試之年,六郎可以著手準(zhǔn)備了?!?p> “可是我四書五經(jīng)都還沒有學(xué)完,會不會太早了些?”裴瑯問道。
“這不是還有一年么”裴琿毫不擔(dān)心“時間足夠了,再說縣試也不算難?!?p> 對你來說不難而已。。。裴瑯默默吐槽著。
“于家那小子明年必是要下場的”裴琿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道“莫非六郎自認不如他不成?”
于敏中?裴瑯當(dāng)即反駁道:“胡說,我怎會不如他?!?p> 他惴惴不安地看著裴琿,心虛地問道:“哥哥已經(jīng)知道啦?”
裴琿一臉關(guān)愛智障的表情,指著他的頭道:“這么長的口子,你當(dāng)哥哥眼瞎么?”
(⊙o⊙)…裴瑯真覺自己是個白癡,竟把這茬給忘了。
“我今天一天都在于家呆著”裴琿說道“你們打架的事下午就傳到于老耳朵里了,真當(dāng)自個兒能瞞過去么?”
“于老為難哥哥了?”裴瑯感到十分羞愧。
“怎么會,于老不是那般小氣的人。”裴琿遞給裴瑯一盒膏藥,道“自個兒抹罷?!?p> 裴瑯接過去打開聞了聞,確定沒有很難聞的藥味兒后才涂了上去。
“這么大人了,遇事還是沉不住氣”裴琿嘆著氣說道“無論你有理沒理,只要動了手就要落人口舌,怎么連這道理都忘了?!?p> “我沒忘”裴瑯邊抹邊解釋道“誰叫他太氣人了,說什么想看我發(fā)火的樣子,那我只好發(fā)火給他看了,好叫他如愿以償?!?p> “強詞奪理?!迸岈q要被他氣笑了。
“哥哥是真的”裴瑯道“我覺得于敏中腦子有病,從第一次在如意居見到他的時候我就這么覺得了,今天只不過是又確定了一番?!?p> “君子不言人之短?!迸岈q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裴瑯不住地點頭表示答應(yīng),等裴琿把手拿開了才說道:“不過我才不會跟他一般見識,他愛怎樣怎樣,我只當(dāng)聽不到看不見?!?p> “如此便好。你如今需要一心只讀圣賢書,莫要被閑雜瑣事擾了心神?!迸岈q叮囑道。
裴瑯再次點頭如搗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