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覽清記

第十八章 說媒

覽清記 張說懌 3195 2020-03-17 19:21:55

  裴琿一走便了無音訊,頭一回和大孫子長時間分離,老沈氏擔心得不行,整天又是擺供桌又是念菩薩的,裴瑯知道她只是求一個心理安慰,只要不勞累到身體就由她去了,只專心讀自己的書。他深知自己沒有什么文學天賦,偏又生在這文風昌盛的江南省,想出頭唯有多用功罷了。日子就在老沈氏一日日的禱告中過去,開春的時候縣里終于傳來了消息,是縣令大人親自扎起紅綢書寫的燙金告示——金壇縣的于枋老爺進士及第,獲圣上親口稱贊“人品持重”!

  消息一出,于家再次成為萬眾矚目的熱門,短短幾天就門盈若市,光是裴瑯鄉(xiāng)里就有好些讀書人前去登門拜會,甚至連莊先生都動了此念,又礙于兩家實在無甚交集而作罷。

  裴瑯不關心光宗耀祖的于進士,他只想知道自家哥哥上榜了沒有,可是左等右等都沒有消息,不禁焦慮起來。沒想到老沈氏倒是鎮(zhèn)靜下來了,看著他抓耳撓腮的樣子笑道:“哥兒,你急什么?該來的遲早要來,有這功夫不如讀你書去?!?p>  “您不擔心了么?”裴瑯有些好奇,老沈氏前段日子明明擔心得要命,怎么現(xiàn)在反倒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怎么不擔心”老沈氏說,“我只擔心他可有吃好睡好,可有水土不服,本是想叫他去見見世面,也沒指望他能考上,若因此病了反倒不美。”

  裴瑯想到他哥出行前拿走的那一匣白花花的銀子,只能感嘆一句老沈氏財大氣粗。

  “這次中試的,還是于家的?”老沈氏問了一句,很快又接著道,“這于家啊,真是個厲害的。記得你祖父院試的時候,頭名就是他們家的;你父親那時候頭名也是他們家的;去年恩科會試的狀元公還是他們家的?!?p>  說到這里,老沈氏沉思了一會兒道:“要算起來,那位于狀元的父親還是你祖父的故交呢。”

  “哦?”裴瑯豎起了耳朵,“還有這回事兒?”

  “老黃歷啦”老沈氏笑著說道,“多年不曾走動都快忘了,我也是才想起來的,你祖父的故友于千英家的孩子,可不就叫振哥兒么!他滿月的時候我還去向于夫人道過喜呢,轉眼竟過了這許多年。”

  裴瑯沒想到自家居然還能跟于家扯上關系,不禁好奇道:“為什么我從未聽說過?”

  “你才多大,哪兒會跟你講”老沈氏說,“于狀元還有個親哥哥,小名兒叫鳳哥兒的,也是個極出挑的孩子,可惜和你爹一樣,年紀輕輕就沒了?!?p>  老沈氏說到傷心處,擦了擦眼角接著道:“要說這于夫人也是個命苦的,夫君長子接連病逝,她獨自個兒拉扯孩子長大,不知要多難過。所幸小兒子有出息,如今成了狀元郎的母親,總算是熬出頭了。”

  “祖母,我也會有出息的,到時候讓祖母鳳冠霞帔,保管和于夫人一樣風光。”裴瑯一本正經(jīng)地保證道。

  老沈氏笑瞇了眼,慈愛地看著他道:“祖母不求你們多有出息,只要我的兩個乖孫兒一輩子順順當當,平平安安地,就心滿意足了?!?p>  于枋熱在金壇持續(xù)了很久,甚至等同鄉(xiāng)的舉子們都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了,裴瑯還能時不時地從鄉(xiāng)人口中聽見“于老爺”、“于家”之類的字眼,不過他已經(jīng)沒有心思去細聽究竟了,因為裴琿的書信終于被人送至家門了,與書信同時登門的是于家的家人。

  “晚輩姓于名楓,是長卿侄兒的新朋友。家中排行十二,伯母喚我十二郎即可?!眮砣俗晕医榻B道。

  老沈氏忙給他看座,又招呼裴瑯去倒茶,這于楓也不客氣,道了聲謝就接過茶碗一飲而盡,裴瑯不得不給他再倒一碗。

  “恭喜伯母呀,長卿侄兒一舉中試,如今已是貢生啦”于楓笑容滿面地道喜,聽得老沈氏不明所以。裴瑯也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長卿侄兒”指的就是裴琿,連忙提醒老沈氏。

  “哦,哦~”老沈氏恍然大悟,說,“哎呀他一個晚輩,怎敢勞動您大駕,真是太失禮了。”

  “伯母不必見外,我與長卿侄兒熟的很,就像一家人似的,他的家書自然要交付與我。”于楓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看得裴瑯嘴角直抽抽,心想誰跟你是一家人了?

  老沈氏摸了摸放在桌邊的書信,并未急著打開看,而是對于楓道:“十。。十二郎方才說,我這孫子一舉中試什么的,可不曾有官差來報,這。。?!?p>  “伯母莫慌,想來長卿侄兒在信中也未必能說清楚,我就先跟您交待了吧?!庇跅鞯溃伴L卿侄兒到了京中是在江南會館落的腳,我與他便是在此結識的。會試過后放榜,長卿侄兒榜上有名,乃是第三十二位,著實可喜可賀??上У搅说钤嚠斕?,長卿卻不巧染了風寒,無法應試,眼下只得一個貢生的名頭,因此官差才不曾來報。不過也請伯母寬心,長卿已無大礙,說是四月末即可還鄉(xiāng)?!?p>  “沒事便好,沒事便好”老沈氏念了句阿彌陀佛,又問道,“如此說來,下科他直接參加殿試即可有進士功名?”

  “正是。”于楓點頭道。

  “謝天謝地,真是菩薩保佑了”老沈氏很是激動,把書信捂在心口高興得直念佛。

  于楓眼光掃過裴瑯,突然道:“這位賢侄多大了?書讀到哪里了?”

  “快十歲了,如今正在跟著先生學《尚書》?!迸岈樄怨源鸬溃南胛疑弦皇蓝级脦琢?,比你還大。

  于楓問了還不算完,又考了裴瑯幾個問題,見他對答還算可以,方才滿意地走了,順便拒絕了老沈氏的留飯請求。

  于楓走后,老沈氏迫不及待地拆開書信,見裴琿寫的與方才聽到的相差無幾,剛想放下心來,卻看見最后裴琿又加了句“有件要緊事兒尚須祖母定奪,待孫兒回家后細細說來”心一下子又提上了,唬得裴瑯直替她順氣。

  “怎么話兒也不說清楚,這說半截留半截的,真叫人干著急。”老沈氏忍不住埋怨道。

  裴瑯也很疑惑裴琿的“要緊事兒”是什么,不過比起這個,更令他疑惑的是于楓略顯古怪的言行,不論是一口一個“長卿侄兒”,還是審視般的眼神都令裴瑯倍感奇怪,莫非這件“要緊事兒”是與于楓有關的?

  裴瑯想到這里,便問老沈氏:“祖母,他說他是于家人,咱家這些年跟于家還有來往么?”

  老沈氏聽了,擺擺手說:“哪能呢,我當年倒是有心維系,可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旁人避還來不及,我也沒那臉皮去賴人家。后來你爹大了,正想重新拾起這門關系呢,于老爺和他長子偏又去了,留下孤兒寡母的倒不好太親近。說來也是造化弄人,唉?!?p>  “再后來呢?”裴瑯刨根問底。

  “后來”老沈氏想了想,道,“你爹仿佛說過想去拜訪之類,可惜。。。”

  裴瑯秒懂,這回輪到他爹掛了。

  “那哥哥怎么和于家人認識的?”

  老沈氏不在意地說:“會館那地方我聽你祖父說起過,一省一個,人多口雜的,你哥哥遇見誰都不稀奇,興許是覺得這于家孩子投契,就這么好上了。再說那十二郎又不是于狀元的親兄弟,跟咱家是毫無干系的?!?p>  可是他給哥哥叫侄兒。。。裴瑯對這個稱謂十分不滿,要是他的好朋友敢給他叫侄兒,他一定打到對方叫爸爸。

  裴瑯這邊吐槽著,老沈氏那邊又擺起了供桌,想把這個好消息傳達給地下的父祖。拜祖宗是裴瑯比較能接受的迷信行為,再加上真心覺得哥哥很了不起,便和老沈氏一起拜祭起來。

  四月末的時候,裴琿果然回來了。坐的還是裴長林的牛車,裴瑯在家里就聽見他四叔的大嗓門在喊“貢生老爺回來嘍”,然后就是聞訊出門的族人的歡呼聲。裴瑯打開大門跑出去,見到了正被族人圍著說笑的裴琿,看樣子氣色倒是很好,似乎還圓潤了些,只是有些長途跋涉后的疲憊感。

  裴琿見裴瑯出來了,連忙喊了聲“六郎”就走了過去。不一會兒老沈氏也出來了,拉著裴琿左右打量,喜得眉開眼笑。

  等徹底安頓下來,老沈氏便問道:“你信上說的那個要緊事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裴琿聞言正色道:“正要跟祖母說這個事兒。那于楓祖母定然見過了,其實我與他在會試放榜之前并不曾相識?!?p>  “那你信上怎么說。。?!崩仙蚴嫌行┚o張。

  “祖母莫慌,我慢慢跟您說。”裴琿道“這次會試于家來了兩人,一個是今科炙手可熱的于老爺,另一個就是前些日子的于楓,我與他們本無交集,只是一道拜見了翰林院的于樹范于大人,不曾想放榜之后那于楓便找上門來,說。。。”

  他頓了頓,瞅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裴瑯,斟酌了下用詞道:“說他有一侄女,賢良淑德,針織女紅無一不精,聽聞我尚未婚娶,便欲。。。欲許配于我?!?p>  裴瑯聽了頓時兩眼冒光,脫口而出“榜下捉婿!”難怪那于楓口口聲聲“長卿侄兒”呢,原來如此。

  裴琿瞥了他一眼,無奈道:“婚姻大事孫兒不敢擅專,但又因并未定下,寫在紙上唯恐傳揚出去,于女方聲名有礙,故而只得含糊其辭,倒教祖母憂心了?!?p>  老沈氏聽罷沉思道“于氏乃是世家大族,若能與他家結親自是再好不過。只是于家女素來矜貴,怎會這般上趕著?莫非有什么難言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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