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安靜的午后。
從天空傾撒的陽光少有的展現(xiàn)出一絲柔和。
于良坐在茶店門口的長椅上,懷里抱著打盹兒的小澤,身后的店門半開著。
今天天氣不錯,所以他沒有開冷氣,而是打開門通通風(fēng)。
這也有利于茶葉的存放。
“呼……”
于良深吸了口氣,也跟懷里的小澤一樣,瞇著眼睛享受著這份平和。
以前,他總覺得自己是個非常不走運的人。
不僅失憶,而且身上還出現(xiàn)一些奇怪的地方,導(dǎo)致經(jīng)常睡不好覺,甚至偶爾還會出現(xiàn)點神經(jīng)衰弱的征兆。
就連人臉都無法分辨。
但自從知道羅云帆發(fā)生的事情后,他忽然覺得自己太蠢了。
這世上,幸福總是大同小異,可痛苦卻不盡相似。
每每你以為自己經(jīng)受了莫大的苦難。
卻殊不知,在你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有人承受著旁人根本不敢想的折磨。
這世間,沒有誰最慘。
因為真的有人更慘。
慶幸的是,現(xiàn)在羅云帆的事情,也算是徹底告一段落了。
他的父親羅強因為涉嫌毆打間接造成羅云帆的死亡而觸犯了法律,需要負(fù)刑事責(zé)任,同時他又因毆打羅云帆以及羅云帆的母親,而涉嫌違反《反家庭暴力法》。
簡單來講,就是他得進(jìn)去呆一陣子了。
即便如此,于良也覺得這個結(jié)果有些輕了。
那可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難道進(jìn)去關(guān)幾年,真的就算是彌補了么?
有些事,尚且可以彌補。
但有些,真的是于事無補。
而羅云帆的尸體,據(jù)說他的母親接到消息后已經(jīng)去殯儀館認(rèn)領(lǐng)了,幾天后就會火化。
聽說羅云帆的母親在現(xiàn)場看到兒子的尸體時哭的是撕心裂肺……
畢竟那是她最心愛的兒子!
可無論怎樣。
她的兒子也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世界就是這樣。
你永遠(yuǎn)不知道,下一秒,等待著你的,會是怎樣的人生轉(zhuǎn)折。
其實當(dāng)于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稍微有點欣慰。
總歸是死后墓碑上還能有個名字。
不然,誰知道你來過這個世間,不是么?
這樣,也算是了了于良一樁心事。
畢竟于良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否則又能怎樣呢?
他又沒有什么起死回生的通天本事,沒辦法讓羅云帆再活一次。
只是事后想起來,于良總覺得這些事里,他覺得有些地方很蹊蹺。
就比如那天袁清曈給自己資料的時候為什么不選其他地方,偏偏要在未央湖。
而且未央湖那么大,碰巧他們就能碰上羅強在釣魚。
看上去很偶然。
可這……
也太巧了吧?
總感覺好像事先有人安排好似的。
仿佛冥冥中有一只黑手,在操控著事情的走向,把于良故意引上某條路一樣。
要說是袁清曈,他覺得不應(yīng)該,雖然這個女人很聰明,可從她當(dāng)時那個反應(yīng)來看,她應(yīng)該是不知情的。
那么,這背后又是誰,這樣做得目的又是什么呢?
又或者真的只是單純的巧合?
于良不得而知。
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他太過敏感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的很多事情,都或多或少摻雜了讓人捉摸不透的地方。
自己經(jīng)歷的事,自己的身份,自己的過去,以及自己身上的怪異之處。
還有……
自己遇到的人。
于良微微側(cè)過頭,店里黃一梁一只腳踩在椅面邊沿,靠著椅背,搖頭晃腦,一臉陶醉。
而柜臺里的電腦,正播放著川劇經(jīng)典曲目《白蛇傳》。
小青:“……變就了——!美貌嬋娟~~!
與娘娘——朝夕作伴~~!
撮合你——美滿姻緣~~!”
白蛇:“承相助~~令人銘感~~!”
小青:“運災(zāi)禍——!有我承擔(dān)~!”
白蛇:“既便做~~桃腮杏臉~~
且不可粗魯橫蠻~”
小青:“望娘娘~~細(xì)加指點,男變女~~行動艱難!”
白蛇:“緊跟隨不可遲慢!陪同娘娘到——人間~~?。 ?p> ……
那節(jié)奏分明的皮鼓彈戲,噔噔作響的胡琴,還有花旦演員那極其清亮的高腔回蕩在茶店里,雖然好聽,但讓人莫名有種走進(jìn)老年茶鋪的錯覺。
于良倒沒有嫌棄的成分。
相反,他發(fā)現(xiàn)戲曲作為國粹,真的有它獨特的韻味和藝術(shù)價值。
只可惜,現(xiàn)在很多人都沒有去品味的性質(zhì)。
他們更喜歡流行音樂,以及更現(xiàn)代一點的內(nèi)容。
只是……
讓于良想不通的是,像黃一梁這種紈绔子弟,居然會中意戲曲和喝茶?
這段時間,黃一梁真的是雷打不動的天天往茶店里跑。
而且呆的時間越來越長。
每次來,挑一種茶葉,也不見外,熟門熟路泡上,然后就打開電腦聽?wèi)蚯?p> 毫不夸張的說,就這幾天,還存在的戲曲種類,于良幾乎聽了大半。
從昆曲、粵劇、淮劇、川劇,到秦腔、滬劇、晉劇,以及墜子戲、花鼓戲、黃梅戲甚至到送情郎,探清水河這樣的小曲兒。
樣樣沒落下。
以至于于良甚至懷疑自己記憶產(chǎn)生了偏差。
明明第一次見黃一梁,他看上去就像是只知道夜店酒吧快捷酒店的人啊。
怎么……
現(xiàn)在就變成了喜愛傳統(tǒng)文化的文藝青年?
而且跟著曲子還還哼得像模像樣,倒真有幾分戲曲表演的味道。
這家伙……
看上去傻缺兮兮的,可于良總能從他身上嗅出一絲難以捉摸的味道。
除了無法理解他的所作所為,還有一點讓于良也很意外。
就是……
他居然還和袁清曈認(rèn)識。
一個花花公子。
一個心理醫(yī)生,還是非比尋常的醫(yī)生。
這兩者能有什么交集?
吃的太飽,生活太好,覺得人生太順利所以去看心理醫(yī)生?
呵呵!
完全猜不透。
不過,于良也無所謂。
只要黃一梁在店里的時候老老實實呆著不搞事兒就行。
他很少有打聽別人的習(xí)慣。
奇不奇怪跟我沒關(guān)系。
再說,你能有我奇怪么?
不就是喝茶聽曲兒嘛。
要喝茶就喝唄。
要聽曲兒就聽唄。
自便。
而且還能給店里增加點營業(yè)額。
這樣也算是不辜負(fù)老板娘的信任吧。
……
說起來給店里送茶葉的應(yīng)該快到了吧?
于良直起身瞧了眼時間。
今天是供貨商給他們補貨的日子。
因為他們這里是零售店,沒法存放太多的茶葉,所以每隔一段時間都得補貨,好在供貨商老板娘之前都是訂好的,也不用麻煩于良這大夏天還去郊區(qū)的茶葉城到處跑。
之前不是說半個小時就過來了么?怎么還沒有到啊。
于良暗自思忖。
正想著,一輛老式面包車便駛了過來。
從車上跳下一名穿著粗糙制服的年輕人,看上去比于良還年輕幾歲。
“呵?老哥,這日子挺舒服的???收貨了?。 ?p> 年輕人一邊熱情地打著招呼,一邊拉開后車門從車上抱出兩大箱的茶葉。
于良站起身,讓小澤先去旁邊玩會兒,然后挪開長椅笑了笑。
“辛苦了,兄弟……對了,我跟你說的六安瓜片,你帶過來了么?”
這還是上次中環(huán)大廈博文公司的老總張熙恒托他辦的事。
當(dāng)時店里沒有,于良只好打電話給供貨商,哪知道竟然拖了快十天。
也幸好張總是個老主顧,不然的話,估計早就發(fā)脾氣了。
“帶了帶了!”
送貨員大大咧咧地說道。
“我們辦事靠譜著呢!要不是你只要一盒,我早就給你送過來了……借道借道!喲,老哥,愛好挺廣泛啊?還聽?wèi)蚯??這老掉牙的玩意兒有啥意思呢!”
送貨員將兩大箱茶葉搬進(jìn)店里,聽到電腦里播放的川劇隨口調(diào)侃道。
于良笑笑沒說話。
倒是坐在桌邊的黃一梁臉色悄悄變了變。
送貨員放下紙箱轉(zhuǎn)身又回車上拿送貨單以及那盒六安瓜片。
于良回到柜臺邊,按下了暫停鍵,然后對黃一梁說道:“我這兒先處理下貨,你等會兒再聽吧。”
黃一梁擺了擺手,點點頭。
碰巧這時,一個身材纖瘦的女人走了進(jìn)來。
她穿的很是漂亮,淺色露肩碎花洋裙,栗色的長發(fā)披肩。額前的劉海落在眉梢,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給人一種靚麗的感覺。
雖然于良因為臉盲分辨不出她到底好不好看。
但從黃一梁那詫異的神情,以及送貨員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地上的模樣來看。
應(yīng)該是個美女吧。
只是……
好像哪里有點不對勁呀?
“你好,請問需要買哪種茶?”
于良剛說完,送貨員便擠了過來,把訂單和六安瓜片擱在柜臺上說道:“老哥,你先點貨簽字唄!這個客人我?guī)湍憬哟?。?p> 接著,他便嬉皮笑臉地看向那女人,討好似的問道:“美女,想買什么茶?我可是專業(yè)的哦,或者你需要哪種類型的茶,我都可以幫你推薦哦!”
瞧他那模樣,分明是想搭訕對方。
“嗯……我其實只是想拿盒碧螺春。”
女人撩著頭發(fā)答道。
送貨員一聽,當(dāng)時臉色就變了。
這,這聲音怎么有點粗獷?
明顯不是女人的聲線啊!
再一細(xì)看。
靠?!
還有喉結(jié)!
“你,你是男人?!”
送貨員指著對方有點不敢相信地問道。
女人點了點頭。
動作極盡女性柔美。
“X!你特么變態(tài)??!大白天穿成這樣出來嚇人?惡不惡心?。 ?p> 送貨員立馬跟躲瘟疫似的連著朝后面蹦了兩三步,一臉嫌棄。
看女人的眼神更是跟看什么惡心到極點的東西,就差馬上吐出來似的。
佐揚
感謝書友“老板喝可落”的打賞,以及投票收藏和參與投資團(tuán)的書友們,謝謝?。?! ?。╬s.書評區(qū)和章評的評論筆者都有好好看,只是不知道如何用作者號回復(fù),還請書友見諒。其中對于書友提的寶貴建議,筆者認(rèn)真接受。有書友說某些橋段設(shè)計的太過巧合或者某個人物寫的有些不合常理,筆者說明一下,這些在后續(xù)的章節(jié)中,筆者會一一解釋清楚。也感謝提建議的書友,我會竭盡所能為大家講述一個精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