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平常的傍晚,日落月升,商鋪關(guān)門,行人漸稀,在外面瘋了一天的小孩子在大人的招呼下,頂著滿身泥土回了家。
一個名叫蔡寧的小捕快失蹤了。
或許有人目睹了那一場圍追堵截,但是當(dāng)揚州重歸黑暗,一切也隨之消散。
……
“嘿嘿,你跑啊?!?p> 蒼老而又尖銳的聲音在某個僻靜的小院里響起。
張二爺掄起手中的皮鞭,重重?fù)]下。
“啪?!?p> 蘸了水的皮鞭毫不留情地落在年輕的捕快身上,皮鞭上已是血肉模糊。
“操?!辈虒幇l(fā)出了殺豬般的痛苦嚎叫聲。
“怎么不跑了?”如同夜梟般的刺耳叫聲在耳邊回蕩著,張二爺將鞭子放進(jìn)了一旁的水缸中,看向蔡寧,眼神癲狂。
蔡寧抬起頭頭,語氣痛苦,眼神懇求,“大爺,您誰啊,您認(rèn)錯人了吧,我都沒見過您,您說的什么我根本聽不懂啊?!?p> 情深,意切,這句話都給占了。
“嘿,難道我真認(rèn)錯人了?”
“應(yīng)該是的,不,就是這樣,您真認(rèn)錯人了?!?p> “嘶,啊……”點頭,又搖頭,由于動作幅度太大,不小心牽扯了傷口,疼的蔡寧直叫喚,眼淚花子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
“真認(rèn)錯了?”張二爺背著手,探著頭問道。
“真的?!辈虒幣Φ攸c頭。
“這樣啊?!睆埗斢行殡y,“可是已經(jīng)打了?!?p> “要不再讓我多抽幾鞭,爭取把你打死?”語氣有幾分詢問的意外,似乎在很認(rèn)真的探討這個問題。
“不至于吧!大爺,咱們無冤無仇的?!辈虒幱行┗帕?,顧不得身上的傷痛,故作輕松道,“您把我放了,我就當(dāng)啥事兒沒發(fā)生過,我這身傷,就是走夜路,不小心踩荊棘叢里了而已?!?p> “嗯,這倒是個好理由?!睆埗斔尖獾?,“那我怎么相信你回頭不會去衙門告我?”
“設(shè)私衙可不是小罪啊?!?p> 你他娘的還知道私衙?還知道大唐律法???
只是想歸想,蔡寧的嘴巴還是很老實的。
“我都不知道這兒是哪兒,怎么報官呢?”
“就衙門里那群酒囊飯袋,會為這點小事搜遍揚州城?”
張二爺贊同地點頭,深以為然,然后有些神經(jīng)質(zhì)般地看著蔡寧,“果然,我覺得你還是死在這里最好了?!?p> “衙門自然不會為了一個失蹤的小百姓大動干戈,可這失蹤的人若是衙門里的人呢?”
“你覺得我這話說的有沒有道理啊,蔡寧蔡捕快?!苯谐雒值哪且豢?,張二爺那張滿是老年斑的臉頓時笑成了一朵干癟的菊花。
沉默……
蔡寧第一眼就認(rèn)出來眼前這個老不死的是誰了,昨天夜里才扁了他一頓,不過一天時間,自然不會忘記。
可正因如此,蔡寧才怕啊,用洛陽的話說,只要有那個心,不難被查出身份。
可是這也太簡單了吧,這才多久,就找到了自己。
所以蔡寧第一反應(yīng)不是一臉苦大仇深的指責(zé),恐嚇對方。
他并不是硬骨頭,所以他看清形式的一瞬間,就硬氣不了了。
于是他抱著對方只是懷疑的可能,愣愣地裝傻。
直到被叫破身份,按這個時候再裝傻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作為捕快,蔡寧畢竟不是普通人。
“張二爺?!蓖蝗灰宦暣蠛?,嚇了老人一跳。
還沒等張二爺回過神來,蔡寧已經(jīng)流出了兩行熱淚,“我這都是被逼的啊?!?p> 若不是被綁著的,說不定蔡寧已經(jīng)跪了下去。
“我錯了,求您給我指一條生路,放我一馬。”
對噴?
開玩笑吧!
這種情況下還擺出捕快的身份,那就真的是活膩歪了。
世界這么大,活膩歪的人肯定不少,但這其中肯定不會包括他蔡寧。
他想活下去,他不想死。
既然對方明知道自己是捕快,是衙門的人,還敢這樣對自己,要么是有依仗,要么就是瘋了。
這兩張情況,都無蔡寧來說,無疑都是噩耗。
“喲,小崽子很靈性啊?!睆埗斻读算?,咧嘴笑了。
不然呢?放幾句狠話,然后被你活生生的打死?蔡寧自認(rèn)自己沒有那么傻。
就算日后這個老龜公被扒出來,千刀萬剮,那又有啥用。
所以活著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尊嚴(yán)啥的……
再說吧,先活下去。
“我打小就是聽著張二爺?shù)耐L大的,對您是想當(dāng)佩服啊……”蔡寧也顧上別的了,抓住馬屁股就是一頓亂拍。
聽了蔡寧的話,張二爺滿意地抬起手。
在蔡寧純凈的眼神下,握住了皮鞭,用力抽在了他的臉上。
“所以你就用這樣的方式崇拜我的?你是當(dāng)我傻呢?還是自己傻呢?”
火辣的劇痛瞬間從脆弱的面部傳來,彌漫到全身。
死死咬著牙,努力不讓自己發(fā)出聲。為此,蔡寧額頭上,一根根青筋暴起。
忍不住了,還是叫出聲來吧。
“啊……”
對于這樣的嚎叫聲,張二爺似乎頗為享受。
仰著頭,攤開手,一臉陶醉。
直到聲音停止,張二爺這才意猶未盡地睜開眼,看向蔡寧,眼神有些不滿,似乎在責(zé)怪蔡寧怎么停了下來。
張二爺?shù)谋砬槿勘徊虒幙丛诹搜鄣住?p> “完了,這是遇上變態(tài)了?!辈虒幍囊活w心,徹底墜落谷底。
“說吧,那個姓洛的住哪兒?!?p> 痛苦呻吟著的蔡寧,想到了一件事。
于是停下了凄厲的慘叫,認(rèn)真的盯著張二爺手中垂落在地的皮鞭,“說了你會放過我?”
“會啊?!睆埗敳患偎妓鞯?。
“你果然不會。”蔡寧如落冰窟,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
“嘿嘿?!睆埗斶肿?,笑容可掬地伸手摸了摸蔡寧胸膛上,被皮鞭抽開的傷口,指尖刺入其中。
聽著蔡寧的慘叫聲,面色也紅潤了幾分。
“那你要直接死還是被抽死呢?”和藹的笑容下,是來自深淵的魔鬼笑聲。
蔡寧睜大著眼睛,看著這個笑彎了腰的老疙瘩,心中一陣惡心。
他不想死,他怕疼。
不過他想試試自己能不能撐住,也許自己能撐到衙門里的人來救自己。
“張二爺?!辈虒幫蝗桓Τ隽寺?。
“你笑什么?”張二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你”
“個”
“鱉”
“孫”
“兒”
一字一句,字正腔圓,兒字上揚,語氣輕快。
一張老黑由紅轉(zhuǎn)白,由白變黑,一切都發(fā)生在一瞬間。
“好小子?!睆埗旑^也不回,咬牙切齒道,“拿鹽來?!?p> 昏暗的油燈下,有黑影走來,一陣淅淅索索的響動后,斑雜的粗鹽倒入水缸內(nèi)。
張二爺從地上撿起一根搟面杖粗細(xì)的棍子,一頭握在手中,一頭伸入水缸。
快速攪拌之下,鹽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入水中。
“砰?!币坏缾烅懼?,木棍砸了在地上。
枯瘦的手臂沒入水中,而后收回,指尖探入滿口黃牙內(nèi)。
苦澀的咸味瞬間彌漫。
“呸?!币豢谔低鲁?,嘴里的味道依舊濃郁無比。
站在水缸邊的張二爺,對著蔡寧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
問劍青城
前面幾張,把捕快的名字記錯了,現(xiàn)在修改回來了。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