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玩開心

　　“桀桀……”

　　昏迷之中，洛陽似乎聽到有人在笑，只是這個笑聲……

　　還真是一言難盡啊。

　　洛陽拼命想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眼皮完全不聽使喚，全身使不上力氣。

　　“你叫什么？”那道縹緲的聲音忽遠忽近。

　　“嗯，這不重要，反正你要死了。”

　　洛陽很想問一句你誰??？跑我面前發(fā)什么失心瘋？

　　然后他想到了小和尚的那顆光頭，難怪自己扁了他一頓，不生氣不說，反而要幫自己，果然天下間哪有這么好的事。

　　仔細聽著對方的話，洛陽敢肯定自己沒見過他，而且從音色來說，甚至聽不出這人什么年齡，似乎是六七十歲的老人，又似乎是中年人，再仔細聽，又覺得像是小孩子了。

　　一只粗糙的大手落到了洛陽額頭之上，從臉頰劃過，捏住下頜，稍一用力，就將洛陽嘴掰開了。

　　記得去年在集市上看過，買牛的都喜歡來這么一出。

　　被那只手觸碰到的皮膚，如同被火點燃，洛陽沒被火燒火，但是他知道疼。

　　想叫，叫不出聲。

　　嘗試著催動體內(nèi)的真氣，往日里暴躁的小老鼠卻沒有半點反應(yīng)。

　　下一刻，洛陽只覺得胸膛之內(nèi)，左胸部位猛地一窒，那里是心臟。

　　現(xiàn)在，它被人握在了手中。

　　似乎在肯定洛陽的猜想，那人繼續(xù)說道，“你看，你的心臟跳的多歡?！?p>　　難以形容的恐慌瞬間彌漫全身，強烈的恐懼之下，洛陽只想大聲呼救，可是聲音卡在喉嚨里，怎么也釋放不出去。

　　洛陽不怕死，可不想這么死，然而失去對身體控制能力的他，卻又無力反抗，只能被動地接受著這一切。

　　似乎看夠了，對方松開了手，意興闌珊地說道，“小禿驢看上你哪里了？”

　　這話不是在問自己，再且洛陽現(xiàn)在也無法回話。

　　“嘩啦啦?！辨i鏈拉動，猶如水聲，空氣似乎正在變得潮濕。

　　緊接著，潮水般的真氣無聲涌出，猛烈拍來，如同歸洞的小蛇，順著洛陽周身毛孔，盡數(shù)而入。

　　大概如狼盡羊群，不對，應(yīng)該是狼群盯上了一只小羔羊。

　　兩股氣機接觸的一瞬間，洛陽修行數(shù)年的真氣，沒有形成半分抵抗，便盡數(shù)潰散。

　　真氣消失所帶來的無力感與不真切感，比真氣失控還可怕。

　　洛陽拼盡自己最大努力，依舊想不到任何辦法擺脫當下的處境。

　　他所能做的，只是盡量保持意識的清醒。

　　當那股真氣涌入心房時，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痛苦席卷而來。

　　一道微弱而又尖銳的凄厲嘯聲從心臟傳來，在意識深處不斷放大，如同雷鳴。

　　肅殺的真氣涌來，嘯聲戛然而止。

　　生機隨著時間緩緩地流逝著，洛陽覺得自己就是案板上的羔羊，按著羊羔脖子的屠夫揮舞著手中的屠刀，正在尋找著最合適的落刀點。

　　無盡的痛苦深淵中，洛陽的意識沉浮著。

　　明明有那么一瞬間，洛陽覺得這都是一場夢，可耳邊念叨個不停聲音卻是這么的真切。

　　身處黑暗之中的洛陽的意識，就像一汪即將干涸的泉水，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到了最后一步。

　　洛陽已經(jīng)記不清過了多久，這樣暈暈沉沉的狀態(tài)下，時間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

　　只有痛苦，清清楚楚地烙印在了心間。

　　他已經(jīng)堅持不住了，終于，潮水悄無聲息地退去。

　　似乎一切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恐懼早已消失，只剩麻木。

　　潮水般的疲倦在這一刻席卷而來，拍翻了洛陽最后的意識。

　　黑暗中，洛陽徒勞的伸了伸手，隨之而來的意識奔散，一切化為了虛無。

　　“就這么點能耐，小禿驢怎么看上你的？”

　　“原來不止蠢，還瞎啊?！?p>　　“哈哈，不錯，不錯，看來小禿驢死了以后，我就可以出來了?！?p>　　被黑暗包裹著的藏經(jīng)樓三樓中，那道似人似鬼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只是卻有一股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的疲倦之意。

　　他并不在乎這個不知名的小子的死活，但是既然同意了這個交易，他自然不會反悔，內(nèi)心的自尊也不允許他反悔，所以他認真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

　　而現(xiàn)在，他要考慮該讓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做一件什么事了，如果真死了，就當自己白瞎了。

　　只是這小子能堅持下來，倒也有那么點東西，放在外面，想來也該是那些江湖門派爭相拉攏的對象。

　　可是他不在乎，被一只小蟲子折騰的死去活來的小屁孩，還入不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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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和尚，”葉清伸長了脖子，越過淳生，看向藏金閣門內(nèi)，“小捕快呢？”

　　“施主他在大殿內(nèi)睡著了?！贝旧f的一本正經(jīng)，然而葉清并不相信，仔細回憶了一下，果然，小捕快不是這么心大的主。

　　“我想到辦法了。”葉清說著，繞過淳生，向門內(nèi)走去。

　　小和尚沒有攔她，讓了個身位，就這么看著葉清走了進去。

　　一腳踏進了大門，周身似乎隨之變暗了許多，而后葉清就看到了大殿深處，背靠著墻，坐在地上的小捕快。

　　小和尚原來沒騙自己，不過小捕快的心是真的大啊，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睡覺。

　　于是葉清走上前，在洛陽身前蹲下，推了推洛陽輕聲喚道，“小捕快，小捕快你醒醒?！比欢温尻枦]有半點反應(yīng)，血色全無的蒼白臉上滿是痛苦與絕望的表情。

　　“做惡夢了？”葉清想著，下意識的加大了手上的力氣。

　　“小捕快？醒醒?！?p>　　“……洛陽？”

　　“是誰？”破碎的意識緩緩聚集，“我不是死了嗎？”

　　明明已經(jīng)死了啊，甚至死狀很恐怖，我在哪里？難道人死后真的會變成鬼魂？她是在叫洛陽嗎？洛陽是誰？聽起來有些熟悉。

　　對了，我又是誰？

　　“別睡了，洛陽，醒醒。”那道聲音有些飄忽，卻又那么清晰。

　　睜開眼，一名身著紫色襦裙的少女正一臉關(guān)切地看在自己。這是誰？看起來有點眼熟。洛陽就這么呆呆地看著少女拍打著自己的臉龐，迷蒙的雙眼逐漸有了神采，過往的記憶也隨之涌上心頭。

　　原來我就是洛陽啊。

　　“啪?！鼻宕嗟亩饴曧懫稹?p>　　正要說話的洛陽頓時愣住了，雙眼怒睜，看來是真的清醒了，“你打我干嘛？”

　　“你，你醒了啊?！毙」媚镏Z諾地收回了有些發(fā)紅的手，不自覺的視線避開洛陽，有些尷尬地四下看了看，小聲解釋道，“我，我以為你做惡夢，鬼壓床了?！?p>　　“嗯，醒了，噗……”滾燙的熱血就這么噴到了葉清臉上。

　　洛陽再度暈了過去了，葉清僵直了身子，看著洛陽軟下去的身子，詫異地看了眼自己的小手。

　　我把他打暈了？

　　顧不得擦拭臉上的血跡，葉清一把抓住洛陽的手腕。

　　“這，怎么……”葉清難以置信地說道。

　　“洛施主只是太累了，睡一覺就好了。”淳生不知何時走到了身后。

　　“他，他的……”支吾了半天，依舊沒能說出什么名堂，委實是把脈的結(jié)果嚇到了葉清，“他體內(nèi)沒有真氣波動了?！?p>　　“他散功了？”

　　“他自己散的？”

　　若散功真是這么容易的事，葉清也不至于這般吃驚。

　　如果把人體比作一個盛水的桶，修行便是不斷往桶里裝水的過程，可散功就不是把水倒出來這么簡單了。

　　就如同將人體內(nèi)的水分擠出來，那么在這個過程中，人就已經(jīng)廢了，能夠僥幸不死，已經(jīng)是祖墳冒青煙了。

　　可洛陽的脈象表明，他真的只是太過疲勞了，而且體內(nèi)經(jīng)脈非但沒有受傷，似乎更加堅韌了。

　　也就是說，不出意外的話，洛陽還能從新習武修行。

　　沒有醫(yī)家圣手或者修為通天之人的幫助，二境武夫是無法做到的。

　　葉清只是生性跳脫一些，她并不傻，不論藏經(jīng)樓里有沒有第三人，那么……

　　“小和尚，你是誰?！比~清看著淳生將洛陽背起，終于忍不住開口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小僧法號淳生?！贝旧裆匀?，單手豎于胸前，認真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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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洛陽再度醒來時，已是下午時分。

　　活動了下手腳，除了有些使不上勁，并沒有其他不適。

　　洛陽閉上眼，似乎做了一場很漫長的夢，可是夢到些什么，卻沒有半分印象，怎么想也想不起來。

　　只是依稀覺得那不是個好夢，甚至是一場噩夢，直到現(xiàn)在，仍然心悸不已。

　　既然想不起來，那就不想了。

　　于是洛陽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到一旁的少女時，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怎么一醒過來就又看到了這個小丫頭？

　　輕輕掀開了被子，洛陽躡手躡腳地下了床。

　　“咕？”

　　那是一只頭頂著銀杏葉的肥碩大松鼠，此時正抱著葉清的小腿，沖著洛陽叫著。

　　這只胖松鼠，洛陽見過幾次，原本想抓了悄悄烤了，奈何這貨賊精賊精的，連著幾次都讓它跑了。

　　只是今日里它找到了靠山，似乎在用這樣的方式向洛陽示威。

　　一旁被驚醒的少女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向洛陽，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你醒啦？”

　　熟悉的一句話，今天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聽說了。

　　“醒了，”洛陽站直了身子，“謝謝?！?p>　　“謝謝？”葉清連忙擺手，“不是我救的你?！?p>　　洛陽搖了搖頭，再次認真道了聲謝謝，不管怎樣，小姑娘確實是想幫自己的。

　　“你知道今天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洛陽揉著兩邊太陽穴，記憶斷片在了藏經(jīng)閣二樓，后面的就什么也記不得了。

　　“我只知道看到你的時候，你在那個小破樓里躺著，可是那個時候你已經(jīng)散功成功了?！闭f道這里，小姑娘有些好奇，“我知道誰出的手嗎？”

　　“小和尚。”洛陽肯定道，當時樓里沒有其他人，那個把自己拍暈的自然是他無疑了。

　　“啊？真是小和尚啊?！比~清驚呼一聲，語氣中滿是懷疑，“他真有這么厲害？”

　　嗯？背后下黑手怎么就厲害了？不過洛陽沒有說出來，這個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身體情況，可以確定，自己這幾年的修行成果已經(jīng)被廢了，體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一絲真氣存在了。

　　“我體內(nèi)的蠱蟲呢？”

　　葉清彎腰，將墨香抱起，放在了懷中，“現(xiàn)在已經(jīng)察覺不到蠱蟲的氣息了。”

　　只是氣息消失了？所以蠱蟲或許還在自己體內(nèi)？

　　洛陽穿上鞋，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問道，“小和尚去哪兒了？”

　　心中還有許多疑惑，需要小光頭解答。

　　“先前好像聽他說要去做法事?！?p>　　“法事？”

　　看來又是去掙錢了？還真是個稱職的住持啊。

　　“你……”洛陽組織了一下語言，“你什么時候回去？”

　　“嗯？你也攆我？”葉清雙手叉腰，柳葉眉高高揚起，盡情地釋放著心中的不滿。

　　其實我們兩沒那么熟，洛陽心想，于是：

　　“沒有，沒有，你玩開心?！?p>　　反正這里不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