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力場支持的黛西頓感一陣頭暈目眩,好不容易才平穩(wěn)過來,轉(zhuǎn)身腳步不穩(wěn)地來到仍僵立不動,三米多高,翼者形態(tài)的李浩跟前,舉頭凝望,玉容無喜無憂。
“李浩?!摈煳髁季貌派钋榈溃骸昂芨兄x你能認我作朋友,我真的很高興,我本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有,是你讓我明白有了友誼是怎樣的感覺。其次,我真的很感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哪怕是我再任性的要求,你都不暇思索地答應了,并不顧危險和代價地完成承諾,我很感動,也很感激,除父母外,再沒有人能像你這樣對我了?!?p> 說著說著,兩行清淚如涓流般順著黛西的臉頰而下。
“如果?!摈煳鞯推溃骸叭绻髦裉鞎绱?,當天你還會撞開我家大門,硬闖進我這龍人的生活里,并認我為最要好的朋友嗎?”
李浩幾乎想都不想地要點頭,可惜他被力場定著頭部,既不能動,也說不了話,只能發(fā)出脖間骨頭較勁時的咯咯聲。
得不到回應的黛西輕抬右手,把一縷長發(fā)順到耳后,露出凄美的笑意道:“離別在即,我希望你能原諒我的任性,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為你帶來的痛苦與不安,可以嗎?”
黛西此時與高慧霞赴死前的表情完全一樣,眼中露出堅定而無畏之色,李浩看得心驚肉跳,他極力地想說,想喊,卻有心無力,嘴里的下額骨雖有冥者的恢復力支持,卻在其力量與文源駿力場的絞合下,一次又一次地粉碎,重生,再粉碎。
他嗯哼著,極力想通過鼻聲來表達他一直不敢表露,怕會遭到拒絕的愛意,可惜黛西并不明白他哼聲里的話。
文源駿在旁催促道:“好了嗎?他都不想和你說話哩,就別再浪費時間了?!?p> 黛西輕輕上前,張開雙手輕抱李浩比她大上許多的巨大身軀,昵聲道:“我要去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最要好的朋友啊?!?p> 李浩心神顫動,在黛西的細語輕撫中,他明顯感覺到她左手里有一尖硬之物在他身上劃過。
他想起黑龍化去黛西頭上雙角時,她曾痛得雙手護頭在地上打滾,結(jié)束后只看到右邊小犄角掉落地上,而左邊的小犄角不知去向,想必暈去時她的左手正緊握著,直到現(xiàn)在。
她要干什么?不待李浩搞懂這個問題,在文源駿力場的牽引下,他的雙手猛力推開黛西,繼而轉(zhuǎn)身背對著她。
文源駿萬惡的聲音道:“呵呵,小姑娘,你看他都轉(zhuǎn)身過去,不必再說,一切隨緣吧?!?p> 李浩不敢想像此動作會對黛西心靈上帶來多大的傷害,對文源駿直恨得嚼穿齦血。
驀然,他想到黛西欲做的事。
二個月的同桌與玩鬧,李浩不敢說能與黛西心有靈犀一點便通,但憑著對她的了解,結(jié)合剛才她那凄美的笑容和眼神,特別是她最后一句話,他知道黛西已明白他的身不由已,欲要以她的犄角行刺文源駿,并希望不輪成功與否,他能在力場消失的片刻,抓緊時間逃離。
李浩心里邊喊著不行,邊滴著血,他恨透了自己的無能,連自己最愛的女子都保護不了。傷心欲絕下,萬念俱灰,形如無魂之軀。
“我說?!眻D亞的聲音突然在李浩的腦海中響起道:“神者是很難對付的,翼者三大招里的空絞殺與自殺無異。靈鳴雖能擾其心志,但還需結(jié)合速影,在他沒回過神前了結(jié),可惜在使用靈鳴時,翼者無法展開速影,光叫也沒用啊;速影這招我在幻陣中亦不湊效,除非我的速影能更進一步,達到閃影之境,能快過他的神經(jīng)傳送信息速度時,方有勝算?!?p> “哈哈?!鄙嘲褪暣笮ζ饋淼溃骸皠e說瘋話。人類神經(jīng)傳送速度尚且在每秒0.6至120米之間,可別忘了神者是何物,必在此基礎之上。你那閃影說白了就是要達到亞音速或是音速之境,可現(xiàn)實不同幻陣,不管你聚集多大的熱息于翼翅中,既使是被激發(fā)龍仆應急機制的龍仆,亦做不到這速度的。”
圖亞反譏道:“我的全不行,難道你這些魔者的招數(shù)管用嗎?雖然氣沖拳與空靈斬還有點看頭,但在神者凝結(jié)的屏障力場下,你亦無法動其分毫吧,至于巖拳和爆拳也是自殺招數(shù),還沒近身就死翹翹啦?!?p> 李浩心神恍惚道:“兩、兩位?”這是他第三次與體內(nèi)的兩意識體溝通。
“嘿嘿?!焙?丝嘈Φ溃骸袄钚∽觼砹恕N艺f你這妮子是否傻了,她若一死,你這個龍仆也距死不遠矣,還有什么保重不保重。唉,無論對誰,均為一損俱損之局。”繼轉(zhuǎn)對沙巴道:“情況危及,你這老前輩還有什么招快快放出來,否則再說已晚?!?p> 沙巴不緊不慢道:“神者招數(shù)雖然只有縛、屏兩種,但都是通過腦電波振動,引起空間里電荷互吸互斥而織造出變化多端的強大力場,形如大自然中的強力磁場,絕非一般蠻力可抵御?!?p> 又道:“若要破他,只有三個方法:一是擾其心志。但作為神者,不會蠢至如此,在你剛開始嘮叨時已沒命。除非在他大意下,由一名翼者施以靈鳴,其它龍仆配合無間地發(fā)起攻擊還有望成功,但若神者在此前已展開屏障護場則根本無用,何況現(xiàn)在也只有你一人,此法不通。二是寄望傀人能力的不穩(wěn)定發(fā)揮。雖說是神者,可他畢竟是無主傀人,能力發(fā)揮的持續(xù)時間與穩(wěn)定性遠遠不如龍仆,加上他剛才話多,自個兒暴出自己已經(jīng)很衰弱,急需那小妞的所謂復活之血,以重回巔峰便可知,只是這點像是望天打卦,成敗看天,誰知道他啥時弱啥時強,怎么看都不太靠譜。最有效的還得是設法攪亂空間,讓其無法形成有效之力場,但這個說來容易,做則困難?!?p> 李浩精神大振道:“我要怎么做?”然而,腦中兩意識體隨著他意識的增強而不復聲息,不明就里的他又連問道:“我該怎么做啊,兩位,兩位?在嗎?”
見兩意識體沒有回應,李浩腦筋飛快轉(zhuǎn)動,重復著剛獲信息,暗念道:“腦電波?力場?空間?”越念越感到其中某種近已溢于表外的東西,但就是想不起是什么。
李浩腦中與意識體的對話僅是瞬間而過的事情,待他苦思時,黛西才從推搡中回過神,凝望其項背片刻,方緩緩轉(zhuǎn)身,正面對著迫不及待的文源駿。
文源駿興奮搓手道:“準備好離開這無情的世界了嗎?轉(zhuǎn)世重生是你最好的選擇。”
黛西信步來到距其不足一臂的地方停下,婉惜道:“是呢,可惜我不能向媽媽道別了?!庇沂稚烨坝值溃骸拔疫@里指頭已有傷口,你可從中吸納我的龍精之血,不必費事地另尋他處作吸采點了?!?p> 文源駿大喜,一把握過黛西右手腕,正欲從她指頭中的傷口中采集血液,后者剎時圓瞪秀目,左手制出左犄角,角尖往前者胸口疾搠。
李浩差點要大拍其頭,物理課上老師早有明示:磁場、電場和引力場均為物理中三大看不見摸不著的力場。磁體在磁場中受力,物體在引力場中受力,電荷則在電場中受力。神者既是通過腦電波的振動,讓空中游離的電荷產(chǎn)生共振共鳴而形成力場,則沙巴提及的攪亂空間之語,實則就是要他破壞電場,能達到此目的當然離不開磁場或電力。
想到電,李浩立即鎖定被他弄得一塌胡涂的老人院電房及沿街上尚亮著的路燈。
還沒來得及細想該怎么利用這些電去破壞力場,李浩突心生驚悸,全身如被電擊般,腎上腺激素暴漲,汗毛無一根根豎立,一股不可名狀,狂亂而巨大得難以想像的熱息在他體內(nèi)及腦中翻涌亂竄。
黛西這才啊地受驚尖叫,李浩想也沒想,本能地轉(zhuǎn)身往傷害她的人打去。
文源駿緊握黛西左手,邊施起力場,準備從后者的傷口中壓出血液,邊冷冷道:“沒想。。?!蹦氵€有這手五字未出口,李浩巨拳已到。
“砰!”“啪!”兩聲后,雨水終于直貫而下,頓把驚魂未定的黛西淋成落湯雞。
李浩凝著拳擊后的姿勢,呆望文源駿跌掉的地方,片刻才轉(zhuǎn)頭望向近在咫尺,位于他手肘外側(cè)邊的黛西。然而她也同樣愣立不動,不敢相信地轉(zhuǎn)頭回望著李浩。
兩人似乎都給嚇住了,全然不知發(fā)生何事,眼前一黑一亮,便定格在這種場景里。
最讓他們難以相信的是,號稱無敵,一直也處在主導地位的神者,似乎給李浩這神來一擊揍飛,摔跌到遠處的積水地里。
痛楚這才爆發(fā),李浩全身骨頭如一下全部碎裂,身上肌肉也如束束扯斷,根根扭折。無以支撐,他一下軟癱在雨地中。
黛西大驚,顧不上大雨淋身,扔掉手中犄角,蹲下欲參扶,可虛弱的她自身在雨中站立已覺艱辛,哪還扶得起體積比她大上許多的李浩,只得嬌呼道:“李浩,你怎么了,還好嗎?”
李浩感覺冥者之力正起作用,雖渾身巨痛無比,仍口齒不清地大笑道:“哈哈,沒事,很快就好了。”
“呵呵?!钡统劣株幧?,宛如地獄里飄上來的鬼怪聲音,狂笑道:“哇哈哈,多少年了?我都忘記痛是怎樣的感覺了,沒想今晚一時的不慎嘗了一回,哈哈,感覺真棒啊?!?p> 在兩人肉顫心驚的注視下,文源駿幽靈般地從地上搖曳而起,雖然鼻嘴出血,但傷勢看起來并不重。雨水沖散他的發(fā)型,也洗刷著嘴鼻邊上的血漬,但人再無先前專橫跋扈的氣焰。
他略抬起頭,死眉瞪眼地盯著李黛兩人怪笑道:“咯咯,我決定了,你們一個不留,全都去死吧!”雙手平伸,剎時雨水飛濺,一道在雨點拍打中現(xiàn)形的氣墻,往兩人疾撞過來。
李浩勉力抱起黛西,振翅往后上方斜飛,欲避開推撞地上一切雜物,氣勢洶涌而來的力場。
“跑?”文源駿再無半點風度,臉容扭曲,怪叫道:“你想去哪?”兩手十指驟張,如鷹爪般彎勾。
李浩上下左右,身前身后同時現(xiàn)出大小不一的六道力墻,一齊往他所在位擠壓過來。
人在半空,黛西驚得緊閉雙目,死死抱住李浩環(huán)扶她的手臂,后者無形中得到巨大而湃澎的力量補充,余下的傷勢瞬間全愈,渾身似有用不完的力氣,奮力展翅,飛速暴漲,在六道氣墻合并前于縫隙中穿出。
“呸!”文源駿朝地狠狠吐出一口血水,暗罵道:“麻煩的急激反應?!鄙眢w重歸于力場的保護中,雨水隔空被擋到別處。他望了望已飛至很遠距離的李浩兩人,顯然已超出他締造力場的范圍,遂把目光轉(zhuǎn)到躺在廚房一角的彭宇和高慧霞兩人身上,信步前行。
黛西因之前的昏暈及角度問題,并不知道文源駿要去之地藏著人,但李浩是知道的,見彭高兩人危機臨身,頓感頭大。
好不容易才逃出神者的魔掌,他實不想讓黛西再涉險地,驟見旁邊距他不足十米處,高約二十八層的寫字大樓,疾飛過去,揮拳擊碎最近的落地窗戶,把她送進空無一人,卻因風雨刮入,而文件亂飛的辦公室內(nèi),道:“等我!”便返身疾飛,欲想在文源駿前搶出兩人。
盡管成功率不大,但李浩還是想拼一拼,他沒法做到見死不救。
其實彭高兩人一直處在文源駿的可控范圍,做此動作無非是想誘迫李浩回來,見目的已成,也不急著殺死兩人。
眼見文源駿與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心知要搶在其之前救人絕無可能,李浩凝定半空,咬牙切齒道:“這該死的老頭?!毙闹兄叵肫鹑绾纹茐牧龅膯栴}上。
書到用時方恨少,一籌莫展的李浩暗自后悔為何課上沒用心聽講,眺望大雨紛灑中,路燈照射下面目猙獰,正踏著積水前行的文源駿,他猛然想起昔日嘴歪眼斜,現(xiàn)在想來是那么相貌堂堂的物理老師所言:水是通電的。
“嘿嘿。”李浩計從心來,喜上眉梢道:“我雖對付不了你,但憑城市的電力,我不信也奈何不了你!”說干便干,他迅速打量老人院四周環(huán)境,尋找變電箱或藏于地下的高壓線所在位置。
很快,老人院外墻的一塊草坪空地,綠化成小木屋狀的變電箱被他鎖定,立俯飛貼地而行,順手把途中一棵不大也不小的樹連根拔起,再躍起垂直上飛,停留半空朝文源駿大叫道:“老不死的,有種過來和我大戰(zhàn)三百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