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中曾有人建議用刑迫使黛西開口以明確李浩等人的底細,但文源駿黑臉拒絕,才讓黛西完好無損地待到宴會結(jié)束。
散席后各人都忙自己的防務(wù)去了,只余守候的文源駿和努木格,及顆粒不肯進的黛西。
趁侍應(yīng)撤走餐桌上的盤碗器皿,換上熱茶時,努力格從頭到腳端視著黛西,越看越是垂涎欲滴。
文源駿早就注意到努木格那色瞇瞇的眼神,點燃煙斗吐氣道:“努老弟,龍血對我們這些人來說,意義不用說你已知曉。而此女一看便知是處子,那些人或許不知情,但你總該知道處子之血,功效比一般的龍血更甚,千萬不可功虧一簣啊?!?p> 努木格嘆氣,失望道:“我明白。且按照上星期初議定的合并協(xié)議,這位龍女既是您這邊擒來的,理當聽從您合乎雙方利益的分配,我自不敢有異意。只是,我有個不成熟的建議,咱很難得抓到活的,若明早六時便抽干她的血,實在可惜,不如把她圈養(yǎng)起來,每過一星期便抽個兩三百毫升,如此日積月累,得到的龍血不比一次性的更多嗎?”
“呵呵?!蔽脑打E睨了如雪冰雕,面如止水的黛西一眼,笑道:“在這位小龍女面前,我倆不需再自命清高地互抬身價了,你我都是歷經(jīng)三年后的無主傀人,要想繼續(xù)存活,唯有不時使用龍血延命?!?p> 接著道:“如果黑龍遺體殘留血量仍足夠的情況下,你的建議可是相當好,只是它現(xiàn)存在體內(nèi)的血液快將枯涸。而一個人總血量最多只有四至五千毫升,失血一千以上就會危及生命,龍人也不例外,問題就在這了,努老弟。我們現(xiàn)在雖然損失蕭莫兩人,但傀人數(shù)量仍有六人之眾,若只得一千,每人平均分得的血量連二百都不夠,先不計算因執(zhí)行任務(wù)變身用的劑量,本就遠低于續(xù)命用的四百毫升,而我們當中又有多少人已到極限,若再得不到龍血補及,便命懸一線,你說該如何是好呢?”
努木格心中暗罵命懸一線的只是你這老東西,不然怎見著黑龍遺體便什么都答應(yīng),又強行先吸走寶貴的三百毫升殘血。表面卻笑容可掬道:“文老說得極是,唉,實在太可惜了。”
連連搖頭,極盡惋惜后,努木格話鋒突轉(zhuǎn)道:“難得莫老有空,小弟有幾件事不明白,還望文老能指點一二?!?p> 文源駿深吸一口煙斗,油然道:“努老弟不要客氣,請說?!?p> 努木格背倚餐椅靠背,圓圓的短指在餐桌上輪番輕敲道:“據(jù)報告說,李浩小子是一名翼者,但非常奇怪,此子的體積只是一般人的大小,尤其在擊殺蕭隊時狀如瘋?cè)?,行為表現(xiàn)極其怪異,而更重要的是,他的羽翼是黑色的!我只知道翼者羽翅是白的,卻從未聽過有黑翅的,難道世上還有我等未知的黑翅翼人?文老您見識廣,請指教?!?p> 文源駿吐出煙霧,沉聲道:“我也聽馬濤說過此事,加上這位小龍女,所以推掉今晚和那位重要人物的見面留守于此,就是期望今晚能會會那小子,看看他是何來路?!?p> 努木格驚訝道:“連活了近兩千年,見識尤勝我輩的文老也未聞過此事?”
文源駿坦然道:“我雖游歷多地,讀過許多殘存至今的遠古文卷,也去過一些上古遺址,雖也知道史上曾出現(xiàn)過三形態(tài)集于一體的龍仆此等奇人異事,卻未聞過黑羽翼者?!?p> 努木格震驚道:“三形合一?還有此種怪態(tài)的龍仆?不可能吧?!?p> 文源駿淡淡笑道:“生物進化歷程若是一成不變,世上又何以出現(xiàn)如此繁多的物種呢。雖是荒誕不經(jīng),但我相信有,并努力尋找著這種龍仆逾千年,可惜至今未果。呵呵,跑題了,莫見笑喲?!?p> 當說到尋找逾千年未果時,文源駿感應(yīng)到黛西身體輕顫一下,卻不動聲息續(xù)道:“努老弟還有什么不明之事嗎?”
努木格好不容易從震驚中恢復(fù)過來,感嘆道:“這世上真的無奇不有啊。嘿,失態(tài)了,第二個問題是關(guān)于周致遠的。先不說前晚碼頭的失利有點莫名其妙,昨晚小區(qū)行動回來后,我接到留守基地莫軒的密告,說他意欲盜取冰庫龍血,不料今早出外行動便死了,我懷疑此事與他有重大關(guān)系。但文老力排眾議,對他仍是推崇備至,小弟實在不明白?!?p> 文源駿呵呵大笑道:“沒想努老弟對我的手下也如此注意關(guān)懷啊,呵呵,真讓你費心了。”
努木格沒搞懂他此話是贊還是貶,見沒有下一步解釋,用略帶問責的語氣道:“我對他的懷疑出于以下兩點。我親自視察過莫軒出事現(xiàn)場,二樓的破壞程度最為嚴重,甚至整個大堂地板都塌到底層,這明顯是魔者的杰作。雖然李浩殺了蕭領(lǐng)隊后是飛往該方向,但那小子不是翼者嗎?絕不會有這種破壞力,這是其一。第二據(jù)報告說,莫軒死時只有周致遠及一個調(diào)查中的女孩,其余人等全給他遣走了,所以我有理由懷疑莫軒是給李浩及這個未知的魔者聯(lián)手干掉的,問題是一個擁有強大再生力的冥者不單死于非命,還尸骨無存,而周致遠一個凡人卻毫發(fā)無損地活下來了,實讓人匪夷所思。文老對此有何見解呢。”
文源駿眼露精光直射努木格,讓后者渾身一顫,不敢與之對視后,才慢悠悠道:“難怪你在宴會時推測還有一名龍人沒現(xiàn)身,我們差點遺漏這么重要信息,呵呵,不愧是有‘智者’稱號的努老弟。至于周致遠的問題,只因老弟你才來一個星期,對他還不熟悉才有此言。別看他只是個普通人類,但其才華與能力遠超凡人,如果你知道他僅憑手中刀匕與使著鋼鞭的蕭領(lǐng)隊打成平手,還身無一傷便知此人的反應(yīng)與戰(zhàn)斗力有多厲害。”
努木格一震道:“不可能吧,一個普通人類能做到此等地步?要知道蕭領(lǐng)隊那一手鋼鞭使得可相當厲害啊?!?p> 文源駿冷哼道:“是嗎?還不是給十幾歲的黃口小兒在眾目睽睽下當場宰了?!?p> 努力格啞口無言。
文源駿在桌上煙缸上敲了幾下,把煙斗里的灰燼清除后,又重新填入新煙絲,接著道:“除了戰(zhàn)斗力外,周致遠此人非常聰明,一些事情我才說了開頭,他已明白過來并舉一反三,所以我使計把他納入麾下。果不出所料,他一入我青云,不用一年功夫便把盤居于此的王門會掃蕩干凈,并把黑道的人治得服服帖帖,唯我馬首是瞻,造就了青云社今天的規(guī)模。只可惜,他與馬濤不同,馬濤至今還沒傀化只因龍血不足,而我倚重的他卻拒絕成為傀人,因而我也不得不培養(yǎng)馬濤,以便到合適時機取代不倫不類的他。”
點燃煙絲狠狠吸上兩口,重重地呼出后又道:“但若說到他的忠心,毋容置疑,沒人會背叛自己打下的江山。加上他也不是什么清高之人,對物質(zhì)與形象追求看得很重。你看他衣食住行,哪樣不是奢侈的名牌用品,出入的哪家不是高檔酒家與旅舍,還講究行頭排場。他需要的一切,除了我們能提供給他外,還有誰呢。”
努木格嘆氣道:“龍人積攢起來的財富尤在我們之上,文老不怕他給龍人收買了嗎?馬濤秘書在宴席上說過,這位小龍女被捕時,她正與他的外戚林毅強在咖啡館里談情說愛哩?!?p> 文源駿瞟了呆坐不動,毫無表情的黛西一眼,陰險道:“我知道周致遠做事的把度與分寸,這只是那個。。。那個誰自己的私下行為,與他無關(guān)。努老弟你放心好了,除了上面說的開銷排場問題,我早已布下其它事讓他忠于組織,沒法離開的?!?p> 見努木格仍未釋懷,文源駿自感不好太過掩飾,以壞了兩幫的合作,坦誠道:“他至愛的女友身染無藥可治的艾滋病,現(xiàn)躺在我控制下的醫(yī)院里,極需要我提供龍血為其治療啊,何況他的父母也在我的監(jiān)視之下。雙重保障下,孝順又用情專一的他動不了的?!?p> 努木努釋然道:“原來如此,可文老幫他治好女友之病后,不少了一重嗎?”
文源駿大笑道:“努老弟可知他女友三年前做義工時不小心得此病,至今仍未好轉(zhuǎn)是什么緣故嗎?”
努木格秒懂,獰笑道:“文老真厲害??!如此說來,他女友得病、他又因此歸于您麾下,到現(xiàn)在的久治不愈,嘿嘿,哈哈,很妙的設(shè)計啊,小弟佩服!佩服!”
文源駿眨眼,攤手道:“努老弟莫要亂說,她染病只是她自己不小心被針扎到。久病不愈,那只是某些不治之癥,龍血也是鞭長莫及,都是沒辦法的事情??!”
努木格邪笑道:“明白,明白?!眱蓯喝嘶ヒ暎裥ζ饋?。
黛西突然打開小嘴,硬生生打斷兩人的惡笑,道:“我想見爸爸?!?p> *****
坐在嶄新的法拉車跑車副座上,李浩穿著周致遠拿來的整套黑色勁裝,手持從爛尾樓里取回來的手機,剛剛掛掉與高慧霞的通話。
“周大哥?!崩詈妻D(zhuǎn)頭對駕駛座上的周致遠道:“他們會把煙花爆竹分裝到兩臺車子里,并到你老巢隔壁街的停車場里,我們?nèi)ツ呐c他們碰頭吧?!?p> 周致遠腳踏油門,打著方向盤往該車場駛?cè)ァ?p> 時值深夜十一點,各商家店鋪早就關(guān)門歇業(yè),街上人跡全無,只有偶爾一兩臺汽車無聲地在路上奔馳。
到達目的地時高慧霞人車還沒到,兩人便在車上等候。
李浩舒服地躺靠在椅背上,長嘆道:“坐豪車的感覺就是爽啊,舒服極了!周大哥真有錢,你那臺四座的法拉利車前晚才在小碼頭弄壞,現(xiàn)在又開來同牌的跑車,就像不用錢似的。”
周致遠淡笑道:“不是我的錢自不會客氣。待會他們到了,你自己上去交接,我是不會去的,省得與那些雜魚糾纏不清?!?p> 李浩愕然道:“周大哥和他們接觸過?”
周致遠不置可否道:“我是獵龍人,他們又是什么人,你不會想嗎?還有一點我必須再申明,我和你僅因目標相近而茍且合作,事后你當你的龍仆,我做我的獵龍人,他日若再相見,定設(shè)法干掉你,如你能奇跡般活下來的話?!?p> 李浩淡笑,閉眼道:“周大哥你就別裝兇了,其實你就是個外冷心熱的人。沒有你,我不知何時才能學(xué)會切換形態(tài),說不準我就這樣一直喚著做傀人的借口,跑到她身旁一起死去,所以你就是我和黛西的恩人?!?p> 接著奇道:“讓我倍感驚訝的是,黛西在龍巢里說你還會龍仆都不懂的龍人古唇語。你作為一個普通人,為什么會懂這么多龍人的知識?獵龍機構(gòu)的培訓(xùn)和知識傳授有那么廣嗎?”
周致遠淡淡道:“我對龍人的理解和認識基本源于活了兩千年的文社長口授,更接受他嚴厲的格斗訓(xùn)練,與底下的基層培訓(xùn)不能相提并論。”
李浩失聲驚道:“兩千年?都成精啦,難怪彭叔叔如此惴憚,老妖果然厲害啊?!?p> 周致遠沉聲道:“厲不厲害不是看他活了多久,而是他擁有的能力?!?p> 在幻陣中肉身曾被意識體圖亞控制,連強大的他在神者面前也過不了一招,李浩當知厲害,不覺奇妙異想道:“這世上難道從沒人打敗過神者?如果他們?nèi)绱藷o敵,那自人類誕生的幾百萬年來,累計活到現(xiàn)在的神者豈非很多?”
周致遠也學(xué)李浩般躺在椅靠上,閉上眼睛道:“這個確實未曾聽聞,或許能成為神者之人真的太少太少了,又或許他們因各種原因或藏于某處,或消滅了,不然如你所說,這世界早成了他們橫行的世界?!?p> 李浩心中一動道:“你剛才提到消滅?那么神者也并非真的毫無弱點啊。”
周致遠淺笑道:“神者又不是萬能的神,只是生命體之一,怎么可能沒弱點?!?p> 彭宇介紹神者時稱無弱點,光強調(diào)逃跑,幻陣中的圖亞一個回合便敗給神者,現(xiàn)在周致遠稱有弱點,李浩怎不驚喜,忙坐直身子,瞪著周致遠雀躍道:“什么弱點?”
周致遠沉聲道:“神者最強的就是他的力場與締結(jié)出來的屏障,若你有本事把這些都消除或讓其無法發(fā)揮,他便是凡人一個,只要是身體健壯的任何人類,都可以把他收拾掉?!?p> 李浩喜上眉梢道:“怎么讓他無法發(fā)揮或消除?”
周致遠失笑道:“我有這本事的話,也不會坐在這里和你這臭小子說話了?!?p> “哎?!崩詈铺苫乜孔?,雙手枕到腦后道:“空歡喜一場。嗯?這天像是要下雨的節(jié)奏啊,都閃電了,難怪傍晚時這么沉悶。”
又閉上眼睛,心思回到現(xiàn)實,憂心道:“你會用什么法子讓老妖怪離開?這調(diào)虎離山之計真能湊效嗎?”
周致遠嘆道:“他和我說完那段小故事后,曾神往而急切地表示他一直在尋找像你這樣的龍仆,我就以此作誘,引他到你小區(qū)家找人,可行性蠻大。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力就好。但不得不說,若此計失敗,他不肯離開基地,我還可在他日另尋機會下手,而你和黛西則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p> 李浩苦笑道:“別再嚇我。唉,就算老妖怪中計離開了,我還要一個救兩個,若算上杜元海在內(nèi)共三人,真難辦啊?!?p> 周致冷哼道:“別癡人說夢話,文社長即便中計離開,算上來回的時間,頂多也只有半小時,還不包括他未到目的地便醒悟,馬上折返回來的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你能在五傀帶領(lǐng)近二百人的圍攻下救出一人已很不錯了?!?p> 李浩略作思索,道:“雖說拿著煙花爆竹在那里制造混亂,可不會吵著院里的老人嗎?”
周致遠也閉上眼道:“為方便我們晚間行動,這些老人與護士晚間睡時必會去我們特制的舍樓里。那里樁打近百米,隔音又堅固,既便你把全城所有煙花爆竹拿來全點上,響到天亮也不會驚到他們,盡管放心好了。”
“那就好。”李浩惡狠狠道:“我可以順手拆了你的賊窩,好讓你無處可去,從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周致遠失笑道:“你辦到時再說吧?!?p> 李浩呼出一口氣,淡淡道:“周大哥,其實你人不壞,又能干,格斗術(shù)更強,相信到哪都能出人頭地,干出一番事業(yè)來,為何偏偏要當獵龍人,去做這些殘忍的事呢?”
“沒什么好說的?!敝苤逻h冷淡道:“還不如說一下你年紀輕輕,怎就這么沖動地去當龍仆,這絕不是件什么好玩的事情?!?p> 李浩沉默一會才道:“成仆前美紗阿姨和彭宇叔叔也一再提醒我,所以也知道這日子不好過。但不怕你見笑,我真的心甘情愿,因為她,我可以連命都可以舍去,別說是人類身份了?!?p> “為了心中的她嗎?”周致遠喃喃道:“她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值得你這般造作。”
李浩柔聲道:“雖然她出現(xiàn)在我面前才二個月,真正現(xiàn)身于我面前的更只有三天,但她善良柔弱、率直天真、木呆中又帶著的聰慧,我就泛起要舍命守護她的心,再加上無可挑剔的美麗和對我無保留的信任,我實在無法自拔。嗯,我現(xiàn)在眼前就浮現(xiàn)出別墅區(qū)時,她在我面前開心轉(zhuǎn)圈歡笑,在發(fā)飄裙飛中對你回眸甜甜一笑的樣子,真要把我融化了呀?!?p> 周致遠失笑道:“單細胞孩子?!?p> 李浩咭咭笑道:“單細胞?說我單純嗎?嘿,我記得肥強在校里說過,你好像也有個女友哦,啥樣的?以你的標準,估計不會差吧。”
周致遠收起笑意,臉泛憂愁,張眼眺望黑厚的夜空,慍罵道:“這小子真是個大嘴巴,什么都說?!?p> 李浩嘿嘿笑道:“你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嗎?說唄,反正這里只有我和你。我的已全說,你得也說說是怎樣的女子能入你老哥的法眼?!?p> 周致遠先是沉默,后也慢慢打開心扉道:“她樣子不如龍女美,是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孩。而讓我觸動很深的是她那副全心全意為他人付出,而不求回報的古道熱腸,還有她那雙清澈而不含一絲雜質(zhì)的眸子,讓人能直覺感到,她由里到外都是那么干凈無私。”
李浩動容道:“世上還有此等奇女子啊,他日必定登門拜訪?!毖劬@才緩緩打開續(xù)道:“他們終于來了?!?p> 周致遠冷冷道:“我會先到毅強家和他父母說說他的事,安撫二老。午夜二時便進基地行事,若計謀成功,你待他出來到達某路段時便行動,千萬別過于著急反被他發(fā)現(xiàn)提前折返。記??!這次不準再掉鏈子!”
李浩沉聲道:“以生命擔保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