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偷來的時光
第一次被人表白,祝薇薇壓根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
直到坐在父親的車上,她都依然回不過神來,實在是今天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被成瀚當(dāng)作擋箭牌,再是冒出一個崔明浩真的對她表白。
她沒有答應(yīng)崔明浩,但也沒舍得扔掉那束桔梗。
然而,帶著這捧花她根本無法回寢室,再加上她答應(yīng)了成瀚要幫他暫時隱瞞,所以她無法給齊湘雅解釋,于是她決定先回家避避。
這天是周六,她回家待一天,周一早上再返校,有一天兩晚的緩沖時間她也好想想怎么應(yīng)對接下來的事情。
這時候她有些慶幸自己是本市人,要不然今晚呆在寢室里還不一定是什么狀況。
盧辛語這邊接到祝薇薇已經(jīng)回家的消息時也是松了口氣,因為齊湘雅回來后非常暴虐地推翻了她自己桌上所有的書和裝飾品,發(fā)泄了一通后就上了床,蒙著被子沒了動靜。
沒聽見她哭的聲音,但王茂娜發(fā)了消息給盧辛語,說是齊湘雅剛才眼睛紅通通地仿佛要殺人,她看了都發(fā)憷,讓盧辛語別再去招她。
兩人不敢弄出動靜,只好發(fā)微信溝通。
盧辛語給王茂娜說了祝薇薇回家的消息,王茂娜也跟著松了口氣,最后兩人拎了水壺去打水。
這一晚就在忐忑和緊張中度過了。
第二天被鬧鐘吵醒的時候,盧辛語甚至覺得,這個圣誕節(jié)就像是個噩夢。
盡管不想起床,但她還是坐直了身體,因為她今天還要當(dāng)家教,這也是她這個學(xué)期最后的一次家教課。
只是剛坐起身來她就嚇了一跳,對面的床鋪上齊湘雅正直直地坐著,長發(fā)披散著,露出的兩只眼睛正牢牢地盯著自己,那蒼白憔悴的模樣活像鬼片里的貞子。
大清早的盧辛語就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祝薇薇呢?”齊湘雅問。
她的聲音低沉喑啞,帶著一股冷意,再加上她叫的不是“薇薇”而是全名,頓時令盧辛語有些害怕。
但盧辛語還是如實回答,“薇薇昨晚回家了,她明早直接去上課。”
齊湘雅沒說什么,依舊坐在那里。
盧辛語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再加上忙著出門,最后只好趕緊洗漱收拾去了。
很明顯,成瀚突然對祝薇薇表白的這件事就像一顆巨石投入了她們312寢室平靜的湖面,然后掀起了軒然大波。
盧辛語自己的心里也不平靜,雖然在平安夜那晚試探之后她就猜測成瀚心中有人,但真正知道這人就是祝薇薇的時候,她難受的同時也有些嫉妒起祝薇薇來,甚至她覺得齊湘雅的表現(xiàn)她非常能理解,只是她連像齊湘雅那樣直白地表達(dá)自己的情緒都做不到。
帶好家教的資料,她迎著風(fēng)雪出了門。
忙碌讓她無暇顧影自憐,她像是被什么推著,不敢停下步伐,迅速投入到了“家教掙錢”的角色中。
等到周一祝薇薇回來,齊湘雅已經(jīng)平靜了許多,寢室里大家默契地閉口不提成瀚表白的事情,就連咋咋呼呼的王茂娜都變得十分安靜,眾人上學(xué)、去圖書館、回寢室三點一線,仿佛已經(jīng)專注學(xué)習(xí)到忘我境界。
然而對比之前還是會發(fā)現(xiàn)不同,比如說四人再也不是結(jié)伴而行,就連打水都不再全寢出動,齊湘雅和祝薇薇幾乎不再同框;又比如說大家每晚依舊在圖書館自習(xí),但男寢的人沒有再和她們一起;再比如說成瀚仿佛失蹤了一般,自此沒有再在她們幾人面前出現(xiàn)過,別說找祝薇薇,就連盧辛語都沒找過。
日子就這樣飛快流去,眨眼就過了元旦,迎來了期末。
黑色的期末周讓整個校園的氣氛都變得緊張起來,大家的話都更少了,夜晚寢室和開水房也蹲了人,全是臨時抱佛腳的同學(xué)們。
一科接著一科,雖然煎熬,卻也總有考完的時候。
寒假就這么猝不及防地來臨了。
收拾東西的時候,盧辛語跪在床上,腦海里全是姐姐盧辛雯給她打的那通電話。
她姐決定今年過年不回家了,她要留在城里打工賺錢,因為奶奶還在拿那六千塊錢說事,雖然大家都相信不是母親偷的,也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是母親偷的,但同樣也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不是母親偷的,所以母親一直被奶奶碎碎念。
而姐姐想要的做的事情就是把這六千塊錢的窟窿給奶奶堵上,順便堵住奶奶的嘴巴。
“我寧愿在這邊掙錢也不想回家看他們扯皮,我覺得心累得很。”姐姐如此說道。
盧辛語擔(dān)心姐姐的住宿問題,畢竟寒假申請留宿十有八九不會被批。
姐姐卻早有準(zhǔn)備的告訴她,她找到餐廳服務(wù)員的工作,包食宿。
盧辛語因此知道,姐姐早已心意已決,打電話過來也只不過是告知她而已,并不會聽她的任何建議。
嗚嗚——
床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盧辛語拿起手機,看到是成瀚打過來的時候有那么幾分詫異。
自從圣誕節(jié)之后他們就基本上沒怎么聯(lián)系了,她心里知道,期末太忙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猶豫了片刻她才接起電話來,“喂?”
“收拾好了沒,我們一塊兒打車去火車站吧,我在你們樓下等你?”
聽到成瀚的話,盧辛語這才想起,她怎么忘記火車票這茬了。
每年學(xué)校都會給學(xué)生統(tǒng)一訂票,她和成瀚一個地方的,每次都是一趟車回家,而且座位都不會隔得太遠(yuǎn),稍微和別人換一下就能坐到一起了。
即便她想逃避,現(xiàn)實也不允許,他們之間有太多的牽扯了。
她突然有些慶幸祝薇薇已經(jīng)回家了,這樣她下樓見成瀚、和成瀚一起離校也不會顯得太尷尬。
“好,我馬上收拾好,”盧辛語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這樣吧,一點二十樓下見。”
約半個小時后,盧辛語按時和成瀚匯合。
兩人還是像以往回家一樣一起同行,但是這一次,枯燥的長途火車旅途上,兩個人再也不像以往一樣有說有笑、打發(fā)時間。
盧辛語背了本小說書,假裝看得起勁;成瀚雖然換了位置坐在她旁邊,卻也是戴著耳機聽歌。兩個人各懷心事,誰都不知道該怎么緩和這僵硬的氣氛。
冬天回程總是難熬的,放假遇上春運,車廂里密密匝匝全是人,過道也全都站滿了,去接開水泡桶面一個來回就能耗上半個多小時,這還是順暢的情況下,要是堵得嚴(yán)重的時候,一個小時之內(nèi)回來就算好的了。
盧辛語買的硬座,成瀚家條件不錯,他其實是完全可以買硬臥票的,但次次都為了遷就盧辛語跟她一起買硬座票。
以前盧辛語還特意叮囑過他讓他不用這么做,但成瀚卻回答說他這樣只是想要鍛煉自己,不想浪費錢,盧辛語也不好多勸了。
此時此刻,盧辛語坐在靠窗的那一側(cè),透過車窗玻璃,她可以看到玻璃上倒映的場景。
夜已經(jīng)深了,車廂里的燈也暗了下來,過道上依舊塞了許多人,他們或是倚靠或是用手撐著旁邊的椅背,閉眼在轟隆聲中打著瞌睡。
近了,她可以看到他們這一排。
三個人的座位擠了四個人,成瀚挨著她,戴著耳機閉著眼睛,仰頭往后靠著。
那俊朗的眉目也染上了倦意,臉上寫著疲憊。
他原本是可以不用遭這種罪的。
想到這里,盧辛語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
她忍不住用手撐住下巴,細(xì)細(xì)地通過玻璃打量起他來。
那熟悉的眉眼,她好像從來沒有認(rèn)真瞧過,卻又仿佛刻在心頭。
時光仿佛一根根看不見的絲線,串起了那些平凡而又深刻的過往,然后倏地收緊,讓她的心止不住開始疼痛。
朋友。
這兩個字眼那么的美好,才該是他們最好的位置不是嗎?
就像現(xiàn)在一樣,就這么靜靜地、默默地看著他不就很好嗎?
看著看著,她就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
撐著手睡還是不舒服,當(dāng)她的頭磕在成瀚肩膀上的時候,一直假寐的成瀚睜開了眼睛。
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兒,還有她那恬靜安然的睡顏,他的唇角漸漸地彎了起來。
也只有在她睡著的時候,他才敢那么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這是他從小到大一直喜歡的女孩兒啊。
但他慫,他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
祝薇薇只給了他這個寒假的時間,他必須想好怎么解釋圣誕節(jié)那天的事情。
他該怎么辦呢?
他又該怎么對他的小魚丸說呢?
成瀚茫然了,他只能偷偷地端詳她,然后在這偷來的時光里,聞著她香甜的氣息,想要什么都不管地就這樣靜靜守候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