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秭靈的大嬸堅持認為,這次要運瓷器過去。
而潘秭靈的四嬸則認為,這次要運絲綢過去。
劉浪有多少錢,那五千擔茶若沒有潘府,劉浪除非把家產(chǎn)全部變賣,或許勉強能湊夠五千擔的茶錢。
朝廷要求往西北運茶,讓汴梁的茶價每天都在漲,漲的不多可天天漲也可怕。
劉浪帶著商隊北上的時候,茶價漲了約一成。
今天,茶價漲了三成半。
但就這樣,汴梁城中的茶餅依然是供不應求。
潘秭靈坐回自己的位置,抱著一碗茶默默的聽著嬸嬸們還有自己的親娘爭吵。什么貨物運到蘭州最有價值,在汴梁的人全靠猜。
承慶郡主這時開口說道:“茶已經(jīng)不能再運了,十萬擔茶葉,汴梁的茶價飛漲,靈州那里的茶價肯定會跌,跌多少猜不到……”
突然,潘秭靈聽到猜這個字,猛的想起了什么,立即打斷了自己母親的話。
“娘親,不用猜。”
“不用猜,你知道什么?”承慶郡主很吃驚。
潘秭靈說道:“我想起兩件事,我家劉安離開汴梁的時候給鐵頭安排了一個活,鐵頭雖然干不好,可鐵頭找了幾個秀才去辦?!?p> “什么活?”
“我家劉安說,只要汴梁這邊開始往西北運貨物,就讓鐵頭調(diào)集人手,分布京兆、西京、東京三城。將什么人運什么貨,每天記錄下來,匯總。慶州那邊,府里也安插了人手,關卡那邊每天也會記錄,然后每兩天都會派人送回汴梁?!?p> 承慶郡主立即高呼一聲:“叫鐵頭過來?!?p> 潘秭靈又說道:“還有一件事,娘親們剛才也提到,買馬回來利已經(jīng)不大。我家劉安上次寫信提到過,我原本沒在意,現(xiàn)在想來,我們有要買的貨物?!?p> “是什么?”
“芒硝、貂皮?!?p> 承慶郡主聽完后,又吩咐道:“再派人,叫鐵頭立即過來?!?p> 鐵頭這會在那里。
鐵頭人在醉仙居。
醉仙居可不是普通的園子,也不是一座樓。
門前主樓是用來迎客的,后面分有許多院落,最貴的院落待上幾個時辰,沒有幾十貫錢是肯定不夠花的。
而此時,醉仙居最貴的院落,僅進門費就有五十貫,一壺茶最便宜也要五貫錢。
就這么貴,迎客的前樓還坐滿了人,排著隊等著。
那個院落,每次最多只能進二十四加二十四人。
鐵頭已經(jīng)是人上人了,這會正坐關迎客樓的二樓小廂內(nèi),品著酒,桌上有六道下酒菜,從二樓在看著一樓已經(jīng)坐滿的大堂。
何止是坐滿,人是站滿的。
終于,有人從迎客樓的后門走了出來,有小廝叫號:“甲字三十七號。”
“我,我?!庇袀€穿著絲綢長衫的男人飛快的跑了上去,先遞上一份文書:“這是我家商號的備貨,還有倉庫存量?!?p> “貴客里面請,十五貫入門費,送茶點一份。”
這些數(shù)據(jù)抵消了三十五貫的錢的入門費,然后還送一份價值十貫的茶點。
這位交了幾片金葉子,不等人領路,小跑著就進去了。
那份文書立即送到一處側(cè)院,內(nèi)有十幾個秀才正在整理堆積如山的文書。
再說那處入門就要五十貫的貴賓院內(nèi),一面一丈五尺高的大牌子上,分了幾百個小格,有人正在牌子下默默的看著,也有人在角落里交流著。
這大牌子上寫有許多數(shù)據(jù)。
汴梁城中茶葉存量:一千一百零五擔,一等茶……,二等茶……
然后是各等級今天的行貨價。
接下來,細織麻布一尺寬到三尺寬,各等級的價格,存量。
那位小跑著進來的商人剛進門,卻見這院落有個小側(cè)門放了一人進來,他立即就急了:“你們,你們這不對,竟然偷偷放人進來。”
“收聲?!币晃淮笊剔D(zhuǎn)頭喝斥了他一句后說道:“你是頭一次來吧,連規(guī)矩都不懂。這里的規(guī)矩是,一年八百貫年費會員,占用的是另二十四個名額,就算人滿了,也可以進來駐足一盞茶時間?!?p> 還有按年交費的?。??
小商人腦袋里有點暈。
那小側(cè)門又被打開了,這次進來的是一個穿馬甲的,這是醉仙居的人。
這位進來,走到幾位大商面前:“幾位大官人,有幾個不太準確的消息,要聽不?”
“聽!”
“關于馬的?!?p> 這伙計說完馬字,幾位年費級的大商不由的抬頭看大牌子。
上面寫有大宋馬匹預計缺口,汴梁馬市需要求量,各級別馬匹的價值等等。
那伙計輕聲說道:“有位西州的大人物,馬群首尾有百里。靈州那邊,馬匹與茶葉的兌換價格停盤了,盤庫。”
大商人聽得懂。
茶葉運過去的多,馬匹少的話,馬匹的價格就會漲。
那么當下的情況應該是,大宋的不斷的往過運茶葉,西域也不斷的送馬匹過來,這波動太過頻繁,應該是劉巡察將盤口暫停,讓雙方點貨。
幾位大商不約而同的又看了一眼牌子,其中一人說道:“知道實數(shù)嗎?”
“不知,不過我家大官人預測,今年入冬前,三萬五至四萬。但我家大官人說了,這話不作準,因為變化太快,人已經(jīng)看不清?!?p> “恩?!眴栐挼拇笊厅c了點頭,遞了一顆銀豆子過去,那伙計退后一步:“謝賞,不過樓內(nèi)有規(guī)矩,這個院內(nèi)不受賞?!?p> “好,這消息我等記下了?!?p> 伙計施禮后快速的從小側(cè)門出去了。
馬匹交易的事情,未經(jīng)確認的消息,會給大商人,這些消息都有一個前提,消息說了,但不負責任,只能用來參考。
確認的消息,會掛在大牌子。
商人也有自己的圈子,身家小的是沒資格與大商們坐在一起喝茶的。
大商們圍在一起就這個未經(jīng)確認的消息討論一番之后,都認為未來一年至兩年內(nèi),馬匹的價格會不斷的回落,先回到汴梁城的原價十貫一匹,然后還會再降,最終穩(wěn)定在七貫上下。
但時間點卻推算不出來。
大商人掙錢,掙的就是這個節(jié)奏,誰掌握了時間點,誰就有利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