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金甲
相比余凡后軍面臨的困境，錢景的五千前軍已經(jīng)陷入了絕境。
在臨時拼湊出的第一攔截方陣內(nèi)，有的士兵在追擊過程中為了減少馬的負重，甚至將鎧甲都扔了。
如此輕裝確實可以將單兵速度發(fā)揮到了極致，然而沒有了鎧甲保護的士兵在戰(zhàn)場之上無異于裸奔，戰(zhàn)斗力必然會遭到極大的削弱。
面對猛沖而來的風字營，第一方陣的士兵將目光集中在了主將錢景的身上。
身后是舍棄了性命也要攔住的其力克，身前是前來索命的巴圖。
錢景刀鋒指向風字營，高呼道：“報國之日已到，黃泉路上錢景先行一步！”
言罷，孫旺毫不猶豫，帶著錢景一馬當先向風字營沖了過去。
主將尚不惜命，士兵豈有貪生怕死之徒？
第一攔截方陣的五千士兵一臉堅毅，快馬加鞭跟隨錢景殺了過去。
這是五千人與一萬人地死磕，廣袤地平原到處充斥著戰(zhàn)馬的嘶鳴與士兵的喊殺聲。
三兵團前軍奮勇抵抗風字營，后軍與地字營殺得難解難分，兩軍中間的真空地帶，其力克終于再也感受不到大軍重圍的壓力，攔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了失去隊長的北境三十六衛(wèi)。
北境三十六衛(wèi)主動向其力克發(fā)起了十三次沖鋒，都被后者一一輕易化解。
他們手中的烏茲鋼軍刀出現(xiàn)了清晰可見的裂痕，刀身已經(jīng)在與宵練劍的多次碰撞中處在崩碎的邊緣。
鉤鎖、暗箭、撒網(wǎng)……三十六衛(wèi)對其力克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對方毫發(fā)未損，己方卻又亡故兩人。
剩余的三十三人望著趴在雪地上血流如注的小三十五和小三十六——三十六衛(wèi)中年紀最小的兩個少年——再一次舉起了手中的軍刀。
其力克沉聲道：“不得不說，我對你們很失望。”
副隊長恨聲道：“今日就算將北境三十六衛(wèi)拼光，我們也要斬下你的首級為隊長報仇！”
其力克搖了搖頭，嘆息道：“當我幼年還在阿力川老師麾下學習的時候，我便一次一次夢見和你們在戰(zhàn)場交鋒的場景。我夢見過自己慘死在你們手中，也夢見過與你們同歸于盡……唉，看來夢就是夢?！?p> 言罷，其力克在馬上肅然向面前的三十三人頷首，沉聲道：“北境三十六衛(wèi)的番號值得我向你們致敬，不過很遺憾，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諸位，得罪了！”
這是其力克今夜第二次主動出手，這一次他的目標是三十六衛(wèi)的副隊長。
后者對此早有準備，老大陣亡，他必然是其力克的首選目標。
北境三十六衛(wèi)身經(jīng)百戰(zhàn)，最是擅長猜測敵人動向并謀定而后動。
副隊長身邊的四個人也早有警覺，一見其力克飛奔而來，四人張弓搭箭，二人射人，二人射馬。
其力克手中宵練劍劍芒大盛，萬道金光將他與馬包裹得嚴嚴實實，三十六衛(wèi)紛紛遮眼規(guī)避強光，不一會兒，見劍芒稍弱，眾人紛紛睜開眼睛。
映入他們眼簾的，是雪地上又多了四具無頭的衛(wèi)兵死尸。
其力克撥馬回身，對著憤慨的衛(wèi)兵們大喝一聲：“斬！”
宵練劍脫手而出，直奔副隊長面門而去。
護衛(wèi)在副隊長身前的老五、老六、老七、老八趕忙擋在了宵練劍擲出的路徑上。
老五和老六拔刀攔截，烏茲鋼刀應聲而斷，宵練劍去勢絲毫不減。
老七和老八短暫相視一眼，二人稍一點頭便毫不猶豫地以血肉之軀迎上了宵練劍的劍鋒。
北境三十六衛(wèi)在外執(zhí)行任務講究的是輕裝簡行，又因為他們本領(lǐng)高強，所謂藝高人膽大，因此幾乎沒人在身上著輕甲，就連誰戴了護心鏡都會遭同伴恥笑。
老八卻是一個例外。
永豐三十年，北境三十六衛(wèi)偷襲了北夷國右賢王的營帳，當場刺殺了右賢王和右賢王妃。
當時下手殺人的便是老八。
離開大帳時，他在右賢王桌上發(fā)現(xiàn)了一副金甲。
老八一時好奇，便拿起了那金甲，誰知那金甲竟是薄薄一層，而且好像沒有重量一般，輕飄飄如一張手絹。
老八將其團成一團塞進懷里，便趁著夜色翻飛而逃。
四下無人時，他將那副金甲掛在樹上，對著它連射三劍，每一劍都沒能穿透甲身。
他果斷意識到此甲絕非凡品。
后來，他便一直將這金甲貼身穿在身上，其他衛(wèi)兵與他朝夕相處竟也都不知他身上竟有如此寶物。
而這金甲早已經(jīng)不知救了多少次他的性命。
老八知道宵練劍絕非凡品，在其力克手上更是威力驚人，但是他對自己的金甲頗有信心。
見宵練劍即將把在他身前的老七穿膛破胸，老八一把推開戰(zhàn)友，獨自擋在了副隊長的身前。
一連串尖銳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灌進了在戰(zhàn)場雙方士兵的耳朵，所有人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廝殺，一邊捂著耳朵一邊向聲音發(fā)出的方向望去。
老八望著胸前宵練劍與金甲撞擊而出的火星，感覺前胸都已經(jīng)被劇烈地摩擦產(chǎn)生的高熱燒焦了。
他慘叫連連，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后撤。
副隊長見狀趕忙跑到老八的身旁，想要用右手握住宵練劍的劍柄，將此劍與老八的身體分離。
然而他剛碰到劍柄，就聽見”滋“的一聲，他的眼前冒出一股白煙，鼻腔里鉆進了一股皮肉燒焦的氣味。
他的手掌瞬間被灼傷了。
然而他沒有躲閃，依然將手握緊了烙鐵一般的劍柄。
“?。±习?，你挺住，我這就把這劍拿開！”
副隊長狂吼著死命用力把宵練劍向外側(cè)拔，然而無論他如何用力，這劍就是一動不動。
老八用盡了全身力氣大吼道：“副……副隊長！老二！跑！跑??！”
副隊長聞若未聞。
其余人將包圍其力克的圈子撤掉，紛紛向副隊長和老八所在之處靠攏。
其力克冷聲道：“為將者若不知舍棄，便是帶著更多人送死！”
他翻身下馬運起迷影步，趕在衛(wèi)兵之前來到了正在艱苦應對宵練劍的二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