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回紇話,哈勒情緒異常激動。安然微笑著不知道對她說了什么,哈勒突然流下淚來。她抱住安然,嘴里嗚嗚咽咽的說著什么。安然神情溫暖柔和,語調(diào)輕輕軟軟,手不時拍著哈勒的后背。這樣的安然,似乎和狐媚子三個字一點關聯(lián)都沒有,她就像是春日里最圣潔的一縷陽光,柔軟中帶著堅韌,和煦中含著溫情。
“如何如何?可問出來些什么?”見安然轉(zhuǎn)過身,陸不平急急問道。
“哈勒說,她最后一次見到虎子是昨天上午,昨天上午虎子跑出去玩,說是去看新娘子。因為那是很長的送親隊伍,所以虎子出門前很高興,他告訴哈勒,或許能撿到喜錢銅板之類的好東西。結(jié)果虎子出門后再沒有回來,直到傍晚尸體在映月河中被發(fā)現(xiàn)?!卑踩宦曇粑⑷醯南褚豢|游絲,仿佛風一吹就會破碎在空中。
“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被殺,不會是一出門就被盯上了吧?”陸不平湊近了安然,想聽的更清楚些:“你可問了她和什么人有過節(jié)?”
“哈勒一家是今年才搬過來的,和周圍的人并不熟絡,未曾和別人起過沖突?!卑踩恍似逃值溃骸拔ㄒ环Q的上矛盾的,只有孩子之間的小摩擦。據(jù)哈勒說,村里有個比虎子大些的孩子,名叫二牛,這個二牛經(jīng)常欺負虎子,時常對虎子呼來喝去,還曾打傷過虎子?!?p> “二牛?”陸不平激動的拍了拍腦袋:“我有印象,昨天傍晚在潘家村調(diào)查詢問的時候,詢問過二牛一家。那個叫二牛的小胖墩,當時一言不發(fā),嘴唇顫抖。我還以為是官兵把孩子給嚇著了,現(xiàn)在想來實在可疑……這樣,既然來了,我現(xiàn)在就帶人去二牛家仔細盤查一番?!?p> 說完陸不平就往門外跑去。
待陸不平出了院子,安然又對哈勒說了幾句話,聲音越來越小,終于是沒了聲音。
這具身子真是討厭啊,若是以前……以前……算了,好在她的任務完成了,剩下的事就交給陸不平和李元湛去查吧,她必須得歇歇。安然想著緩緩伏在了石桌上,冰涼的桌面冷得她打了個寒戰(zhàn)。
“回車上歇吧?!币粋€聲音從身后傳過來。
安然倦怠的瞇了瞇眼,這人怎么還沒滾蛋,他不應該跟陸不平一起去查案么?
正想著,她整個人就被李元湛從石桌上拽了起來,這猛地一拽,安然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原地歸西。她緊緊捂著胸口平復了好一會,還沒等她緩過來,李元湛拽著她的袖子又是用力一扯,安然腳下一軟直接摔在了地上。
哈勒見狀嚇了一跳,趕緊跑到她身邊。
“你究竟是誰?”寒涼的聲音如同冰刃一般落在安然身上:“趙安然從出生起,從未離開過揚州,絕不可能通曉回紇話。你接近我,到底是何目的?”
安然動了動蒼白的嘴唇,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平淡的笑意,她努力揚起頭,不甘示弱地直視著他凜冽的目光。
李元湛被她看得心里異常煩躁,那貓一樣的眼睛,令他有些恍惚。趁著他分神,安然迅速掏出了懷里的小瓷瓶,又倒出一把小藥丸。
正要往嘴里送,手腕上突然吃痛,藥丸撒了一地,瓷瓶也滾到了一邊??粗坏氐乃幫?,安然不由得露出一個苦笑。這個人真是一點沒變,她對他有用的時候,他即使有再深的厭惡,都能耐下心來。剛才車上的那塊糖,也不過是哄她幫忙的把戲。一旦她失去了價值,對他有一絲絲的不利,立馬就能現(xiàn)出翻臉不認人的兇狠本性來。
“華南,拿紙筆來?!崩钤砍萃夥愿赖溃曇衾锿钢kU的冷意?!罢嬲内w安然活不過二十歲,我今日就來看看郎中的話可不可信?!?p> 雖然聽不懂,哈勒也知道安然快死了,她倉皇的去幫安然撿地上的瓷瓶,手剛要觸及,李元湛就搶先一步拿走了瓷瓶。哈勒心中大驚,帶著乞求的目光看向李元湛,希望他能把藥還給安然。李元湛卻是看都沒看她一眼。
拿著早就備好的紙筆,華南匆匆走了進來。緊張的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安然,華南伸手就要把她扶起來。
“我叫你扶她了嗎?”怒意在李元湛眼中肆虐著,他快步走上前去,忽的一腳把華南踹翻在地:“給她紙筆!”
華南嚇得不輕,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哆哆嗦嗦的把紙筆遞到了安然手里。
“寫吧,你到底是誰?是誰指使你來的?”李元湛掂了掂手里的小瓷瓶,居高臨下的睨著她?!澳銓懙淖屛覞M意,我就把藥還你?!?p> 安然緊緊咬著嘴唇,握著手中的筆,懸在了紙上。半晌,還是沒有落筆。
“怎么?”李元湛唇角勾起一絲冷笑:“話說不出來,字也不會寫了?”
安然緩緩放下筆,挑釁似的沖他露出了一個嘲諷的微笑,那意思無不是在說,我就不寫,你能奈我何。
李元湛怒極,手上稍一用力,瓷瓶頓時在地上四分五裂,他盯著她,猛的抽出了華南腰間的劍,橫在了她白皙的脖子上,就在她以為他會一劍殺了他的時候,他卻出乎意料的冷靜了下來。怒氣一點點消融,如冰的冷意襲上他的面容。
他忽的笑了笑,慢慢背過身去:“殺你,還用不著臟了我的手。華南,扶趙姑娘上車歇著吧,我倒要看看,沒了這藥,她還能活到幾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