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有事兒好好商量,要不我還是負責給你們放電影……”梁華話沒說完,肚子上就挨了沈鵬一腳,他這會兒括約肌都失能了,要不是今天從早忙到晚水米未進,這個時候怕是要糟。
“滾蛋!媽的差點坑死老子?!鄙蝙i怒道。
“天地良心啊,剛才盧娜要崩了你的時候我是不是救了你一命,我們兩清了!”梁華說完,又挨了一腳。
那架巨大的四旋翼飛機懸停在空中,索降了四十名全副武裝的合成人士兵,還從后機艙跳下一臺制式動力裝甲。在所有使用了七號合劑的人都失能的情況下,瞬間就壓制了全場。
眼下真正有戰(zhàn)斗力的就還剩下幾個運氣好沒被注射七號合劑的四號站戰(zhàn)斗員和少數(shù)幾個使用槍械的角斗士,例如近來一直比較委屈的告死使者,加起來不到十人。
而且他們還見識了飛機上的二十毫米六管火神炮是怎么把大車部落的那些車輛打成篩子的,仔細想想也沒有跟這些天外來客死戰(zhàn)到底的道理,所以眼下他們和其他工程師縮到了飛機瞄準不到的角落,警惕地盯著這些合成人。
他們給沈鵬松了綁以后,沈鵬的第一要務(wù)就是跑過來踢了梁華兩腳。
“幸虧老子機靈,不然豈不是要被你們這些野蠻人玩兒死?!鄙蝙i怒道,“就剛才那一會兒,體育場鎮(zhèn)實驗室的所有一手實驗數(shù)據(jù)全都被刪了,你知道公司損失有多大嗎?”
“不知道,總不會比人體實驗的懲罰還要大?!狈凑乱阎链?,梁華繼續(xù)嘴硬道。
“懲罰要司法部門才能裁定,這里既沒有法院也沒有檢察院,既沒有警察也沒有政府,誰來懲罰我們?”沈鵬怒道,“看到外面的鵜鶘運輸機了嗎?我們就是軍隊!我們說了算!”
“我一覺醒來,你們這些人已經(jīng)把這個花花世界糟蹋的不成樣子了,老子腦袋別褲腰帶上跑出來混,就為了能讓這些廢土人能找回點人類的尊嚴。你們有吃有穿有裝備,不出來幫忙就算了,還他娘往下拆臺?”梁華此時也顧不上體面了,用一個四仰八叉的姿勢躺在地上罵道。
“你以為我們不想嘛?老子想喝一口啤酒都想了一百年了,研究所就騰不開手想辦法搞一點!活下去都困難,要尊嚴有個屁用!”沈鵬怒道,隨后轉(zhuǎn)向身邊的合成人,“旭峰呢?旭峰死了沒有?沒死的話去把他找來見我!”
體育場鎮(zhèn)已經(jīng)完了。賴以生存的武裝力量全軍覆沒,商業(yè)信譽也蕩然無存。細細反思起來,梁華和旭峰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梁華真的下定決心要拆了這個鬼地方,就是看到旭峰的人體實驗成果之后。
梁華不是什么假仁假義的衛(wèi)道士,若是現(xiàn)在世間承平,有人問他拿死囚做人體實驗以提升人類的醫(yī)療進步怎么樣,他有七成可能性會點頭表示贊同。
他的不滿和憤懣,其實剛才都已經(jīng)直說出來了,人類明明都已經(jīng)混的這么慘了,這些人考慮的事兒還是怎么從他人那里榨取出更多的價值來。
他想起了那些為了混一口飯吃冒著合成人行尸的威脅在防區(qū)外割草的工人,艾倫德爾有這種力量,就不能想辦法讓大家先吃飽飯嗎?
他當年選擇冬眠,就是因為對這種無止境的壓榨不滿意,本來以為躺上一百年生產(chǎn)力極大提高以后會有變化,沒想到足足躺了兩百年,出來以后竟然是這樣一副局面。沒有機會的時候,他隱忍,一旦有機會,他是一定要跳起來把這個局面砸爛的。
梁華想到這里,不由地想吟兩句詩,“引刀成一快,不復中年頭”,卻被從實驗室里沖出來的旭峰一腳踢在腰眼上,話咽進了肚子里。旭峰這個老家伙也算是命大,剛才清洗計劃一開始,就找了個角落藏了起來,合成人實驗員被盧娜擊斃了不少,竟然就沒找到他。
“還能重建嗎?”看著正在一一檢查尸體的旭峰,沈鵬忍不住問了一句,他真的是巴不得旭峰還能有一些別的底牌。
“能!”旭峰翻動了一下韓猛被打爆了腦袋的尸體,咬咬牙說道。
“能個屁,他是想從你那兒卷點資源再跑路?!绷喝A吐了口血沫在地上喊道。
“跑?”沈鵬嗤笑了一聲,“能跑到哪里去?注射了公司的納米合劑,你們都跑不了的?!?p> “有紅色合劑,自然有愿意給我賣命的人,兩年時間,我能建一個比現(xiàn)在更好的?!毙穹宄谅曊f道。
“你聽到了嘛梁先生,你現(xiàn)在能走得瞑目了嗎?”沈鵬笑了笑,“把你留到現(xiàn)在,也無非就是為了這個?!?p> “呸!你小子學我!”梁華怒道。
“我第一次記住你,就是因為你的隨性,其他人計算百年之后的事兒計算的腦袋冒煙,你竟然敢賣了房子全梭?!鄙蝙i笑道,“隨性挺好的,我也想像你那么隨性,我甚至覺得把你帶回基地去能讓基地那些人能稍微放松一點,但是你身處的世界是真實的,隨性完也要面對隨性的結(jié)果?,F(xiàn)在的結(jié)果就是這樣?!?p> “多謝你這么抬舉?!绷喝A嘿嘿笑了兩聲,“這么破爛的世界,不留也罷,我去那邊等你?!?p> “沒有別的世界梁先生,死了就沒了,什么都沒有了,意識化為無,一切不再有意義,這是為什么我們這些人不能隨性地活著?!鄙蝙i淡淡地說道,“動手吧,盡量不要那么痛苦?!?p> 一個生化人走上前來,他的步槍上裝著明晃晃的刺刀,沖著梁華的脖子緩慢地扎了下去。
然而梁華歪了一下脖子躲開了。
場面安靜了一瞬間,大概半秒鐘的樣子,然后突然像是快進了一樣,殷桃和盧娜突然從平躺狀態(tài)暴起,殷桃制住了沈鵬,盧娜則控制住了旭峰。
“讓他們放下槍!”殷桃大聲喊道。
“都住手!”沈鵬扯著嗓子喊道,合成人對眼下這種情況有些不太了解,無措地拿著槍停在原地,“放下槍是不可能的,放下老子現(xiàn)在就要死啦!”
“到底什么情況?”打蛋器全程不在狀態(tài)地問道,他被抓來以后,就在籠子里待了幾天,連現(xiàn)在在哪兒都不知道,別說七號合劑的事兒了,對眼下的情況是完全不在狀態(tài)。
“合劑的失能效果突然被覆蓋了。”盧娜解釋道,隨著她的解釋,其他剛剛反應(yīng)過來的實驗體和角斗士才站了起來,他們隱隱地散開,對不知所措的合成人群形成了包圍的態(tài)勢,只是面對一批裝備精良的士兵,一時沒有輕舉妄動。
然而打蛋器還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各位好?!甭牭酱罄壤镞@個聲音,眾人都是心頭一震,是霍克,剛才那一團混亂,把這家伙忘了。
時間倒回到二十分鐘前……
然而二十分鐘前霍克這段經(jīng)歷也沒什么太值得說的,他的限制器劇痛效果取消了以后,大概在坑里躺了十分鐘平復了一下狀態(tài),然后就直奔五十三那里想去取魔鏡,但是到達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人去樓空,他只好轉(zhuǎn)向自己的辦公室,霍克的辦公室是大變亂前的演播室改建的,配有導播臺,還連接在外面的發(fā)信天線上,但是這些都不是他現(xiàn)在的關(guān)切。
大概三年前,有人跟他秘密接觸,讓他了解旭峰的地下實驗室的情況,順便留下了這一塊魔鏡,說是需要的時候接在導播臺上,發(fā)出的信號就能覆蓋周圍的地區(qū),取消這個區(qū)域的限制器效果?;艨烁緵]法跟對方交談,但是對方遞給他一副眼鏡,將這些信息直接投影到了他眼睛里,教會了他如何使用。
霍克當時根本不了解對方是什么人,也不敢貿(mào)然使用對方提供的設(shè)備,雖然苦旭峰已久,但是他還是只敢相信五十三做出來的小玩意兒,那是一個四爪結(jié)構(gòu),可以直接切進肉里快速地把控制器拔掉。但是他們嘗試過以后發(fā)現(xiàn),拔掉的限制器大概一小時以后就會重新生長出來,所以就沒有再繼續(xù)進行這個計劃。
他一路躲避著橫行的暴民,闖進自己的辦公室的時候,發(fā)現(xiàn)李莉莉已經(jīng)在那里了,比較尷尬的是還迎面撞上了兩個沖進來哄搶的暴民?;艨说纳眢w怎么說也是被納米合劑增強過的,擰斷他們兩個的脖子輕而易舉,然后李莉莉就從小包里掏出了那塊魔鏡。
“太好了?!辈黄堁孕Φ幕艨烁吲d地笑了出來,笑完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鵜鶘運輸機的廣域壓制這個時候到達了。
還好沈鵬為了能跟梁華臨死前貧幾句,沒有使得眾人面部肌肉失能,霍克趕緊指揮著李莉莉把魔鏡連接上導播臺,然后啟動了干擾裝置。這套導播臺二百年沒有用了,竟然還能發(fā)揮作用,神秘人對它的改造功不可沒。
但是那家伙到底是哪里來的呢?霍克其實心里一直不明白。
“各位好?!被艨苏f完以后楞了一下,他當主持人這么多年,很少遇到這種無話可說的情況,他一直幻想著,有朝一日推翻了旭峰的統(tǒng)治,要在這里來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讓每個人都知道他多年來忍辱負重追求自由多么不容易,但是事到臨頭竟然語塞了。
“現(xiàn)在大家自由了?!北锪撕镁?,他只說了這么一句。
然而自由的人們現(xiàn)在正在緊張的對峙著,局面可謂一觸即發(fā)。
“快點兒讓他們放下槍,你腦袋不想要了?”殷桃惡狠狠地威脅道,毒刺那么大的武器頂在脖子上實在是非常有說服力的威懾,沈鵬還是有點腿軟。
“別鬧了,他們放下槍,你的人一擁而上,你再把我腦袋一割,一了百了啊?!鄙蝙i想要伸手去把殷桃的劍拽低一點兒,發(fā)現(xiàn)劍身另一側(cè)是高速運轉(zhuǎn)的電鋸,只好作罷,“我們現(xiàn)在這個情況是沒法建立互信的?!?p> 殷桃拽著沈鵬,和自己人一起分開合成人的人群,往角斗士們的方向退了過去,這樣可以使得自己不要暴露在鵜鶘火神炮的范圍內(nèi)。但是合成人們始終與他們保持著十五米的距離,背后還站著一臺動力裝甲,這個距離是合成人最理想的交戰(zhàn)距離,因為他們不懼生死。
“給他套上自爆項圈然后命令他的人離開行不行?”殷桃扭頭問梁華。
“不行,我上了飛機,你咔嚓一摁按鈕,我就嗝屁了?!鄙蝙i率先抗議道,“不如這樣,我讓合成人都繳械,然后我自己上飛機離開就行了?!?p> “等你上了飛機,火神炮咣咣就把我們突突了,這個也不行。”梁華沉吟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沒法建立互信?。 鄙蝙i這次真的有點慌了,他不知道霍克到底是用什么技術(shù)干擾了他們的失能效果,千算萬算沒料到還有這么一節(jié)。
“你先跟他們對峙著,我想想?!绷喝A對殷桃說道,后者點了點頭,梁華干脆原地盤腿坐下開始沉思,想了兩分鐘,他對沈鵬說道,“老沈,咱們把剛才那杯咖啡喝完?”
這話的意思就是兩個人單獨聊聊了,其實這件事情現(xiàn)在這個局面也很難實現(xiàn),梁華接過了一把手槍對著沈鵬比劃著,沈鵬把自己的生命體征記錄儀交給一位變種人,兩個人往設(shè)施方向走去。雙方不能離開眾人的視野,咖啡到底是不能喝了,只能找了個角落搬了兩個箱子坐了下來。
“你回去,會受什么懲罰?”梁華開門見山地問道。
“其實還能怎么懲罰我呢,扣我工資嗎……本來就沒剩幾個自然人了,我們?nèi)耸忠恢辈粔颉_@個基地的實驗數(shù)據(jù)一直很好,少了這個基地,研究進度會拖延數(shù)十年……”沈鵬的語氣突然變得蕭索起來,“同僚們會跟我說,你這是一時失手,沒有辦法的,下次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小心點吧?!?p> “老沈,你們到底是在研究什么???”梁華忍不住問道。
“我也不確切的知道,只有院長才知道我們到底在干什么,但是我明白,我們是在想辦法拯救人類,”沈鵬看著梁華的眼睛說,“我們可以幫助人類重建文明,但是下一次大危機還會到來,是人類自己把自己走進了死胡同,艾倫德爾是在想辦法走出來?!?p> “我還是不明白?!?p> “我說真的也不確切的明白那個時候的事兒,一切都發(fā)生的太快了,人類近萬年的文明史,就在短短的幾年時間里崩潰了?!鄙蝙i嘆了口氣,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樣,“我當時早早被選進了艾倫德爾的種子計劃,其實并沒有親身經(jīng)歷外面發(fā)生的一切,我只知道從掩體里出來以后,一切都像是院長預測的一樣發(fā)生了?!?p> “不是外星人,不是變種病毒,也不是核戰(zhàn)爭?”梁華忍不住問道。
“都不是,人類就……自己滅絕了自己?!鄙蝙i搖了搖頭,“說說眼前的事兒吧,你覺得怎么辦好?”
“沒什么特別好的辦法,你讓你的人把動力裝甲留下吧,剩下的人就上飛機離開,我的人會接管動力裝甲,要是你的飛機賴在附近不走等著攻擊我們,就讓他們倆打個痛快?!绷喝A淡淡地說道。
“就這么算了?”沈鵬有些不敢相信,梁華現(xiàn)在總得來說還是占據(jù)著主動權(quán)。
“我今天砸了你的研究設(shè)施,但是還好也沒有自然人受傷。你不是長生不老了嗎,耽誤了五十年就耽誤五十年,應(yīng)該等得起吧。放眼望去,這個世界上還有幾塊像我們這樣的老骨頭,我們就各退一步吧?!?p> “……行!就按你說的辦!”沈鵬也點了點頭,一拍膝蓋站了起來。
“要不你讓你的變種人手下把槍也留給我們做個紀念吧,你看他們的槍嶄新嶄新的,我知道你們基地一定能生產(chǎn)這個玩意兒,是不是有三維打印機?”梁華咬著下嘴唇無辜地補充道,“我們這兒缺。”
目送著鵜鶘運輸機離開,這場持續(xù)了幾天時間的鬧劇,就在這種有些蒼涼的氣氛下草草收場了。
梁華其實心里知道沈鵬說得對,這里既沒有法院也沒有檢察院,難道要梁華代表月亮消滅沈鵬嗎?他內(nèi)心知道,自己也沒有審判的資格,而沈鵬……沈鵬既然堅信自己走的路是正確的,應(yīng)該也有他的道理。
把灰風放進了醫(yī)療艙,梁華也算是松了口氣,還好剛才有急救,不然這一段時間的耽誤足夠要灰風的命了?;绎L的傷勢也是他不愿意再對峙的原因。
“旭峰看管好,還有用?!绷喝A對著盧娜說完,又轉(zhuǎn)向了殷桃,“我們?nèi)タ纯幢毁F賓們吧?!?p> 梁華殷桃等人來到貴賓休息室的時候,果然見到貴賓們?nèi)急获嗰R倒攢蹄綁成了一排,雖然有幾個有傷的,倒也沒什么大礙,畢竟都是有價值的肉票,當然保鏢們就沒那么好運了,就算投降的也已經(jīng)被悉數(shù)抹了脖子。
韓猛留了四個人在這里看守,他們?nèi)滩恢老旅姘l(fā)生了什么,還在等老大得勝歸來,正好拿來試試新槍。
“各位,旭峰和韓猛已經(jīng)被我們擊殺了?!绷喝A開門見山地說道。
“謝謝梁先生,梁先生,秘銀燕尾旗可還好嗎?”梁華千算萬算也沒想到,第一個表達感謝的竟然是柳七。
“都好,都好,躺在醫(yī)療艙里了?!绷喝A頓了一下說道,“那么,各位現(xiàn)在就是我的俘虜了?!?
一個隨機作者
明天要從BJ去深圳出差,搞不好要當天往返,估計要請假了……看官們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