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男兒何不帶吳鉤
這日下午,徐莫行照常替胡沖輪值。
同樣照例在申時徐莫行去了盤龍山腳對著粗大的樹干又是七百多刀。
越練徐莫行越覺得得心應(yīng)手,以往砍完總是精疲力竭,可今日劈完仍覺得猶有余力,每一刀都是心隨意動,出刀快了不少。
但是看刀刃連日來被摧殘的鈍了不少,也就只好收手。
活動活動了雙臂,徐莫行滿意的點點頭,提上雁翎官刀便入了城。
胡沖這一天都沒來縣衙,也不知道去了找蕓娘找到哪里去了。
徐莫行剛?cè)肟h衙已是夕陽西下,天色漸晚,剛剛進入大門。
“徐哥兒。”一個聲音從后面?zhèn)鱽怼?p> 徐莫行回頭一看,一個二十出頭與自己年紀(jì)相仿的衙役叫住了自己。
“陳兄,別來無恙,兩日沒見你,甚為想念?!毙炷斜?。
此人姓陳名放,徐莫行自然是印象深刻。那日雨夜激戰(zhàn),所有衙役除了胡沖沒有以外,便是這個陳放。
不過他平時喜好獨來獨往,與眾衙役也沒有太多的交集,徐莫行著一個多月只是匆匆打過幾個照面。
不過徐莫行但是沒有輕看此人,那般場景能夠保持冷靜不逃的,怎么看也不會是個草包。
“徐哥兒客氣了,哦對了,可曾用了晚膳?”陳放道。
“還未曾,這不準(zhǔn)備去找一家店么?!毙炷袚u搖頭。
“如此甚好,我也未曾吃,不若我們一并去,可好?小弟做東?!标惙艛偝鲆恢皇肿龀鲆粋€請的手勢。
徐莫行暗自心道也不知這陳放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陳放平日與自己八桿子打不到一塊去。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不管什么事兒,晚飯總有著落了,再說了別人請我吃飯,至少又沒惡意。
“那便多謝陳兄了?!毙炷姓f話間便下了衙門前的臺階,跟著陳放離去。
二人幾兜幾轉(zhuǎn)便來到了城北坊間的一家酒肆。
三菜兩壺酒,二人便吃起來,起初還不太習(xí)慣,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
可陳放此人顯得頗為健談,幾個徐哥兒兄弟之類的詞語便拉近了二人的關(guān)系。
“徐哥兒射術(shù)了得,又機智過人,做一個衙役實在太可惜了。”
正在吃著菜,陳放突然來了一句。讓徐莫行倒是略感意外,自己本還以為他會求自己什么事。
“那依陳兄看來,做什么才算不可惜?”徐莫行反問一句。
陳放提起酒壺給徐莫行摻了一杯酒緩緩道:“我們這種不懂四書五經(jīng)的粗人,這輩子便甭想科舉入仕了。而大明至開朝初便議開武科,可議到如今永樂年也沒有個結(jié)果。這以武入仕的路也斷了?!闭f罷給自己倒了碗酒,悵然道。
徐莫行也不接話,他知道陳放話后必然還有后話。
果不其然陳放喝了口酒繼續(xù)道:“我們這種下人,文無出頭,武無出路。如果要出人頭地非得立軍功不可!”陳放放下酒肅然道。
徐莫行淡笑道:“原來陳兄是想投軍,以軍功致仕?!?p> 心道這陳放看似年輕,野心卻也不小,不甘于衙役這種永無出頭之日的平凡生活。
又道:“可如今靖難初定,天下太平,這天下哪里還有可以施展抱負之處?”
陳放聽言淡淡一笑得意道:“天下太平?陳哥兒這就有所不知了,這山東地區(qū)是靖難交戰(zhàn)的主戰(zhàn)場,連年戰(zhàn)爭民生凋敝,苦不堪言。如今當(dāng)今圣上剛剛御極不久,便又征召山東民夫開挖運河,新建燕京宮殿,更是使百姓徭役負擔(dān)沉重。山東各地早已有白蓮邪教組織的大大小小不等的起義發(fā)生?!?p> 喝了一口酒又道:“再說兩廣之南的安南,早在前宋便丟失了,圣上御極雄心勃勃,我猜想很快便會出兵安南。還有那漠北的瓦剌,四年靖難給了他們喘氣了不少的時間,想來也是磨刀霍霍了?!?p> 陳放敲了敲桌子又道:“再說那山東,當(dāng)?shù)毓佘娪邢蓿瑖朔稚矸πg(shù),衛(wèi)所官兵承平日久戰(zhàn)斗力下滑嚴(yán)重根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應(yīng)天府正在河南召集各地官府募兵,從衛(wèi)所中抽調(diào)兵員組成營兵,還特賜長生軍前往鎮(zhèn)壓?!?p> “長生軍?這是?”徐莫行第一次聽到一個陌生的名字。
“徐哥兒有所不知,這長生軍又稱恩軍。是特賜在囚犯人一個特赦的機會,以軍功來抵消罪刑,一般犯人若是有兩下子的都會參加長生軍,那些死囚橫豎是個死,還不如一搏?!?p> 陳放道“我想遲則明年春,快則今年冬,朝廷必集大軍前往鎮(zhèn)壓,這是我們的機會!”
“我想我做一個捕快來得更實際一些?!毙炷忻娌桓纳珚A了一塊肉放入嘴中,心道我的路是湊齊盤纏南下去應(yīng)天府尋盧濟清,這北上參軍恐怕和自己的規(guī)劃相差甚遠。
陳放聽罷手臂壓著木桌,身體前傾略微激動道:“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guān)山五十州!我陳放雖是個粗人,卻牢牢記得這句話,時常鞭策自己。徐哥兒,做衙役固然輕松自在,可也便一輩子便如此了,我父親在世時是如此,我卻不能效仿他呆在這里一輩子,徐哥兒你射術(shù)精湛又粗通拳腳,來日去了軍營立了功也不失個校佐官,何必屈居于這小小的確山縣中?”
徐莫行表面沒有回答,心卻道這陳放果然是個精明人。
他與羅廣銀起初都是一樣的心思,變想通過自己與這許佑的關(guān)系來立功升官。
只不過他沒有像羅廣銀一般表達的如此明顯,隱晦的表達了自己想說的,拉自己同去投軍。
如此一來他也便算是徐莫行的同路人,徐莫行得了好處豈能少了他的?
“只可惜徐某志向不大,只想在確山安安心心當(dāng)一個平凡的捕快,多謝陳兄的美意了,徐某心領(lǐng)。”徐莫行依舊面不改色道。
陳放見徐莫行不為所動,嘆了口氣道:“也罷,人各有志,陳某也不便強求。來滿飲此杯?!闭f罷端起碗敬徐莫行。
徐莫行自然也是與之碰完一飲而盡?!安贿^我還是想說,若是徐哥兒日后想要投軍,大可去開封府,那里正是河南首府,河南都司欲在那處大肆募兵。”
“好,若是日后有機會,徐某定然前往?!毙炷凶焐险f道,心里卻想有這個機會嗎?自己欲南下,開封卻在北方。
正值此時外面鉆起來了個人,一看卻是那消失一個下午的胡沖。
“哎呀,徐老弟,你可讓我好找呀,衙門口兒的人說你去城北吃飯去了,我這是一家一家挨著找,可算把你找到了。”
還未等徐莫行反應(yīng),一個洪亮的聲音便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