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吹起了陰風(fēng)。
“將軍,下大雨了?!?p> 卡夫最后還是沒有斬出第二劍,他把路沙帶回軍營中,準備交給牧疆發(fā)落。那兩卷真假不明的行軍圖也一并送了過去。低沉的號角聲回蕩在整片原野上。
思緒落在刀筆上,久久未能放下。兩日了,卡夫還能看見手上的血腥味。他催促來使:“城主何時到?”此刻的老羊城還沉浸在一場盛大的宴會之中,遠道而來的封臣使者正與領(lǐng)主的二公子,三公子就通商之事,討價還價。
“將軍,城主說,軒公子和銳公子,都在等您的禮物?!?p> “禮物,已經(jīng)準備妥當(dāng)?!笨ǚ蛑刂氐刈卮笠?,他現(xiàn)在有兩顆人頭,最貴重的那顆又該送給哪位公子呢?或者說,誰都不送。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使者離去不久,帳外有人通傳:“將軍,有人求見?!?p> “不見。”
“看來卡夫?qū)④?,是遇上了什么煩心事呀?!睆膸らT外走一個長須老道,身邊跟著一個束發(fā)小道童,生得晶瑩可愛,笑起來兩只淺淺梨窩。
“大膽,竟敢擅闖……”
“無妨,你退下吧?!笨ǚ蛘J出來人,是牧疆新近的上賓,剛從狄地游學(xué)而來的星相大師,旁邊這個是他的女徒弟??ǚ蚱鹕硐嘤?,隨即意識到這次相遇是牧疆的意思。
“城主讓蘇先生前來,有什么吩咐?”
蘇星魁笑道:“自然是為了將軍煩惱之事。”
“四公子?”
“請將軍指路?!弊叱鰻I帳,小道童不慎被絆了一跤。蘇星魁扶穩(wěn)她,低聲道:“丫頭,仔細看路,別驚著鬼神。”
小道童黃雀認真點頭:“記得了,二師叔?!?p> 卡夫好奇一問:“原來蘇先生還有一位師兄,不知是誰?”
蘇星魁一笑,只伸手指了指頭頂。
眾人不解,黃雀笑道:“我?guī)煾缚蓞柡α四?,誰也見不著他?!?p> 卡夫啞然,對這類江湖散人他并不迷信,只當(dāng)這是裝神弄鬼。但蘇星魁通天斷地的本事多年前就傳遍白鷺,若非沒點真本事,焉能活到今天?
“蘇先生,四公子就在里頭,自從上次昏迷還未醒來。”
對于之前發(fā)生的事,蘇星魁多少從黃越兒那了解了些,進去看了一看,直接說道:“卡夫?qū)④?,你也不必猶豫了。依我看,你根本就殺不死這小子。不信,你往他肩膀上砍一劍。”
“蘇先生這是看不起卡某?來人,拿劍來!”
卡夫被激得有氣,這一劍使出八成功力有余,又怕直接把柱子也砍斷,特意選了個角度。砍得是不偏不倚,不料劍身在碰出路路沙身體的一瞬直接被彈了出去。
“怎么回事?”卡夫吃了一驚,再試了一次,最后又讓身邊親兵去試了試,刀砍中了,但路沙仍完好無損。
蘇星魁道:“卡夫?qū)④妱e白費力氣了?!?p> 卡夫回頭問道:“這……蘇先生突然趕來,可是算出了什么?”
“星海人已經(jīng)鎖定他了?!碧K星魁指了指頭頂。
“鎖定?先生是說,星海也要四公子的……”
“將軍莫要忘了,比起那些野心勃勃的叛臣,誰才是白鷺無法對抗的對手。”蘇星魁索性挑明,“這個禮物老夫現(xiàn)在就要帶走。牧疆城主那邊也已經(jīng)同意了,這是文書。至于封臣,我想將軍已經(jīng)有了應(yīng)對之法?!?p> “啊,原來蘇先生,就是星海使者,長生門?卡夫,失敬了?!?p> “使者談不上,只是偶然間遇上了來江湖養(yǎng)氣的星海高人,蘇某僥幸得了這樁差事?!碧K星魁受了卡夫的恭維,甚是得意,胡子也飄了起來。旁邊黃雀掩嘴偷偷笑。
“話雖如此,但這也太突然了,畢竟此事事關(guān)重大……”卡夫心中思索再三,仍搞不明白蘇星魁的路數(shù),這樣草草把人交給他,恐怕不妙。又問道:“敢問蘇先生,星海那邊還說了些什么?今年的通商……”
蘇星魁打斷道:“老夫只是收到了旨意,長生門有何用意,并不知曉。將軍,星海的耐心你不會不知道吧?!?p> 小道童黃雀打量著,說道:“二師叔,他好像不肯答應(yīng)呢。”
卡夫道:“蘇先生,容我……”
蘇星魁哼了一聲:“卡夫?qū)④姡娩撌乖诘度猩?,比起封臣,我們更該安撫誰?這個考量將軍慎重。黃雀,咱們走?!?p> 黃雀道:“好哩,二師叔。咱們空手,你說那些人會生氣嗎?”
卡夫見蘇星魁搬出牧疆,又搬出星海長生門,只得松口道:“罷罷罷,上界使者留步。這小子會些蠻力,別讓他得了時機?!?p> 蘇星魁領(lǐng)著黃雀長拜,謝道:“將軍深明大義,是老羊城之福?!?p> “此去星海山高水長,全拜托兩位了!”卡夫親自帶人將蘇星魁師徒送出軍營,應(yīng)他們要求,另派兩人將路沙裝上馬背送往離此地最近的次元界門,狼窟。
這路上的顛簸頗費了些時日,到狼窟時天色將晚。蘇星魁取銀子酬謝兩個軍士,都被謝絕。他一笑也不再堅持,等到那兩人走后,親自背起路沙往半山道而去。
黃雀跟在后頭:“二師叔,咱們一路過來那么多界門都壞了,這個還能用嗎?”
“能,這可是老羊城的寶地,牧疆那老胖子盯得可緊了?!辈欢鄷r師徒兩人就站在那滄桑頑石通道前,感受著吹來的無盡風(fēng)。
“通過這個界門,便是星海。沿著暗流再走半日,便是長生宗?!碧K星魁面色也凝重許多。
黃雀是頭一回來,縮了縮:“二師叔,我害怕。”
“乖,不怕,馬上就好了?!碧K星魁拍了拍她的頭發(fā),想起方才在軍營里一幕,不由得有些心有余悸。見旁邊沒人,他脫下外袍,從里面摘出一件黃皮內(nèi)甲,上面血跡斑斑。整個人偽裝一路的云淡風(fēng)輕,全都垮掉。
黃雀擔(dān)憂地道:“二師叔,你流血了。你痛不痛?”
“不礙事,皮外傷。”蘇星魁把那件內(nèi)甲丟進山澗,惋惜說道,“這一件金身,是我從仙人那里好不容易討來。這回被那卡夫砍得破破爛爛,真夠行的,嘿,若是這小子賣不出價錢,這趟買賣是虧大發(f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