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去......”
在迷糊中的人,握住了她的手,青筋四起,咬著牙有氣無力地說道,而后又垂了下去,話里不成話?!吧瘛啊?.....”不知道是意識到了外圍的危險還是在說神識里的。
“沒事的。我一定能回來的?!?p> 死過一回,也不怕了。
淡黃衫的姑娘起了身,接過紅白面譜遞過來的紅色衣衫和披風,換了一身的裝扮。
轉身對紅白面譜說,“要是騙了我!做鬼也不放過你!”身為做過鬼的人,她說的很是信誓旦旦。
也沒忘紅白面譜能通陰陽。
“化惡鬼拆了你這廟?!?p> 紅白面譜見她著了紅色,煞有其事,本來就怕軟也怕硬的,只擺手說,“不敢不敢?!?p> 一片暗黑的環(huán)境外面有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外面又有了隱隱的敲門聲,她接過紅色的引路燈,紅白面譜幫她罩上了衣衫的帽子,將她的眼遮在衣衫下。
小廝揉了揉眼睛,看的有些呆,這抹紅在這夜色下,就像來自地獄的使者,是來勾魂的。
已經(jīng)昏迷的主子還在說著,不許,雖還未清醒卻像是知道正在發(fā)生什么似的,一直咬著牙喃喃著囈語。招魂堂外,天空已暗成一片,一團團黑影聚集在上方,像是隨時要壓城,村落里已經(jīng)陸續(xù)有凄厲,也聽到外頭有整齊跑過的腳步聲,紅白面譜跟他們說,不能出了這招魂堂。
“原來世上真有鬼怪!”小廝見了那天空上的一團團黑影,忍不住后怕。
“非也非也!”紅白面譜依舊還是嬉笑著,一點也瞧不出大難來臨的緊張,“這些只是怨氣,大羅神仙那么多,那些鬼鬼怪怪們哪能那么輕易地就被放出來啊?!?p> “你是說從林昆山出來的都是些怨氣?”
“官府放火燒山,無論老少男女,還是無病無傳染者皆被活活燒死,這該輪回的皆輪回了,可這怨這冤卻是化不去的,就成了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彼噶酥干峡盏哪且粓F團黑霧,嘿嘿嘿地看著小廝又笑了起來,嘴咧得不像是正常人。
“這官府放火竟然是真的?!?p> “除了官府誰還敢拿整個村的村民性命做賭注呢,盛世可共享,可災難臨頭了卻只能滅門滅族?!?p> “那現(xiàn)在這些村民?”
他詭異地笑了笑,沒回答。
然后拿出囊里的朱砂往自己的臉上畫了白面紅須,那紅色的顏料在嘴邊綻開,笑起來像是張了血盆大口。
小廝轉頭見了他的臉,頓時覺得更可怕,趕緊問身邊的莫梓涵。
“梓涵姑娘,這人可信嗎?剛剛村民過來,可是說了他是個招搖撞騙的神棍?!?p> 而罩在紅色衣衫下的莫梓涵輕啟了唇,“只有他能信了?!保瑤狭四乔嗑G帶鉤,臉上似乎沒有波瀾。
“你好好照顧二爺,一定要讓他治好,否則別放過他?!蹦骱f,聲音并沒有壓低。
“姑娘,騙你的絕對不得好死。”那紅白面譜說道,但是不惱,放了張符進燈籠里,又拿了張符給到她手上,“這符一張引路,另外這張到了林昆山下若有危險就用?!?p> 說完,又望了望上方,幾團黑霧已經(jīng)壓了下來,招魂堂本身在四周就都放了辟邪菱鏡,所以它們又被彈了回去,烏烏壓壓地有些低斯吼的聲音。
“走了,走了。該出發(fā)了?!?p> 紅白面譜推著莫梓涵出門。
“等等?!?p> 一抹紅走回了那碩大的佛像旁,跪在張睿恒的一邊,扯下了身上原本做給他的香囊,放進他的手心里。
“你定要乖乖地成親,說好的兒孫滿堂,你別忘了!”紅衫下,她笑了笑,“祖母說,你不值得我這樣再來人間走一遭,但我覺得值得也不后悔?!?p> 他依舊在說著不許,似乎在噩夢的夢境里遇到了什么為難的事情,眉頭已經(jīng)聚成了川。她輕輕地撫平他,“保重?!?p> 說完,站了起身,紅白面譜已經(jīng)為她點了引路符,燈籠里的光逐漸地變強減弱,為她指引著道路。
門外一團的黑霧,她舉著燈順著石臺階往下走,沒入了黑色當中。
“快,你們扶起他,喂他吃下這個。”紅白面譜關上門轉了回來,此刻又嚴肅了起來。兩名隨士隨即問這又是什么。
“讓他再吐些出來?!奔t白面譜說。
兩名隨士半信半疑,又望了一眼外頭的天空,隨著莫梓涵的離開,盤旋在招魂堂上空的黑霧逐漸地消失了,似乎真的跟著提燈人走了。
“快呀!愣著干什么!梓涵姑娘引這些東西去林昆山,我還得去想辦法鎮(zhèn)壓呢!晚一刻半刻,她的性命,你們負責??!”
被這樣一聲喊,小廝拿過那藥丸,喂了張睿恒吃下,在半刻后,一些污物又被吐了出來。
紅白面譜看著那木桶,又看看微微有些意識的人,心里想,這人體內到底有著什么東西,在不斷地侵蝕自己?而且連被吐下的藥物都要別人的幾倍......
他又喂了張睿恒藥丸……
幾次的反復他的意識才逐漸地找了回來,黑色的瞳孔微微而開,看了一眼周圍的環(huán)境,微聚變冷,起了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拔了隨士的佩劍,對準了那紅白面譜的人。
“她人呢!”
“二爺!”
那劍就離紅白面譜的喉嚨只差一個指甲蓋的距離,現(xiàn)在的張睿恒完全靠意志在撐,劍穩(wěn)而不墜,一般人可是做不到,可是他卻能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又將劍又近了些。
“我跟她換?!蹦_步踉蹌。
“官爺,那姑娘已經(jīng)走出去有段時間了......”
“那又如何!”那黑色的眸子沉了下來,說,“她要是受損一毫,我定不會放過你!你竟然敢哄騙她,幫你收拾這些事情?!?p> 紅白面譜吐了吐舌頭,似乎被說中了。
小廝大喊上當,“二爺,這人還拿您的性命來跟梓涵姑娘做交易,原來是為了自己,還說的那么大義凜然,整個村子沒了就完蛋了。原來始作俑者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奔t白面譜連忙否認,頭上的帽子已經(jīng)七歪八扭的,剛剛還被人踩了一腳凹進去一塊。
“這些東西是誰放出來的,你心里清楚!”已經(jīng)清醒的意識,問著面前那紅色面譜的人,“一把火就能引起林昆山動蕩,只有那些村民們才信!”
“不是你,定也是他們來尋的口中仙人?!?p> 那紅白面譜原本還在嬉笑著的嘴角合了起來,像是被說中了,有一陣的心虛,抿了嘴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另一邊,莫梓涵一個人入了街道上,提著燈行走著。
周圍被黑色煙霧籠罩,偶爾周邊有腳步聲跑過或者有人尖叫而過,她都不敢抬頭,低低地望著手中緊攥的紅色燈籠,若是燈強些她就往那方向走,若是弱些則走另外一個方向。
一會的時間,她已經(jīng)感受到有股力量在周圍,有陣陣低聲嘶吼的聲音。
“姑娘,看看我......”
“好黑.......好冷.......好寂寞.......”
她閉上了眼睛,拼命地集中精神,雖然死過,但她也只是才做了七天的鬼而已,而且都沒有離張府靈堂一步,現(xiàn)在周圍這些嘈雜的聲音讓她腦袋漲得厲害。
“沒事的。沒事的?!彼钪?,相信紅白面譜定會在林昆山腳下等著她。
隱隱地,她聽見周圍的聲音里有人在喊,“梓涵,我可憐的梓涵。”像是在船艙里聽到的那蒼老的聲音,“可是你嗎?梓涵......你看看娘?!?p> “不?!?p> “你不是梓涵嗎?”
“不是?!?p> “那我的梓涵去哪了?!?p> “不知道。”
她停下了腳步,燈籠的芯逐漸地越來越亮,她晃晃腦袋,又低下了頭,走快了些。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能聽。
不能聽。
她急急地往前走,沒見地上凸起的石子,絆了下,燈籠脫了手,周圍的聲音就更近了,她看見有黑霧從衣衫下竄進來,一衣角在她的視線下方,問她,“還我的梓涵來!我可憐的梓涵啊!”
剛剛因為燈籠上的符咒,他們無法近身,現(xiàn)在周圍的東西紛紛進了耳畔,在耳邊嘶吼著,“還我命!”
“該死!所有人都該死!”
聲音越來越大,嘶啞無常,莫梓涵顫抖著手攥著手里的符,舉在前頭,那衣角迅速散去,她快速地摸索身邊的紅燈籠,舉起手柄,加快了腳步。
又聽見剛剛那蒼老的聲音又在說,“你占我兒的身體,定不得好死!”
“害我梓涵者必下阿鼻煉獄,永世不得超生,我詛咒你!我詛咒你!”
莫梓涵已經(jīng)在衣衫下已經(jīng)紅了鼻子,內心恐懼至極,咬著唇還在繼續(xù)走著。漁村的凄厲聲漸漸息了下來,一些膽大地走了出街道,見巡邏官兵躺倒在地上耳鼻皆是血,還有些村民沒了眼睛或者心臟。
街上狼藉一片,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
在往林昆山的路上,他們見那黑霧已在了天際籠罩。
“海神發(fā)怒了!是海神發(fā)怒了!”
他們奔走于安全地帶,招魂師不在,他們今天只能自己靠自己。見街上已安全,他們聚集了起來,商量著自救。
“大鵬家現(xiàn)在就他妻子和那準備獻祭的百日女娃,不能讓他們就這么推卸責任。這是整個村子的性命??!”
“他人呢?”
“剛剛見他朝那林昆山去了?!?p> “去干嘛?”
“送死吧,那里的亡靈正在滿村子作惡,這往那里去還不是送死?!?p> “未必吧,我見剛剛招魂堂的人也往那里去了?!?p> “那神棍?”
“是,身邊還跟著幾個人,似乎是外來人。”
“抄近道去林昆山。”
幾名膽大的跟著說話人去林昆山一探究竟。
待他們走到的時候,那山腳下的黑霧已經(jīng)全部聚在了一起,他們遠遠看見那團黑霧的中央站著一穿紅衫的不知是鬼還是人的東西,提著燈籠,站在那。那團黑霧聚攏著,竟也逃離不出那燈光所在的范圍。
真是奇景。
正在他們感嘆的時候,他們見到一拄著拐杖的人走了進那團黑霧中,有人正要做聲說些什么。
只見,那拄拐之人拿下了她的燈籠,掀開她的衣帽,將她推入了林昆山那裂開的石碑上,那石碑又應聲而裂,一瞬間地就消失在他們的眼前。而那拄拐之人從自己隨身的杖中葫蘆拿出了些什么,撒向了天空,就一會兒的時間,那籠罩著的黑霧一下子就發(fā)著聲響入了石碑里。
“這是做什么?”
“噓!”
遠遠地,他們聽見那拄拐之人說,“終歸殊途,回去吧?!?p> 只見那人敲了敲石碑,那紅衫女子從半空而下,如斷線的木偶那般落在了地上,像是被侵蝕了般似的,一動未動,露出了衣衫下的臉龐。
是那隨著外姓人回村的莫梓涵!
他們捂著嘴巴,縮了身子回來,甚怕被瞧見。
“那不是村里的招魂師嗎?”
“是她放了那些東西出來的嗎?”
“閉嘴!”
腳下發(fā)軟,他們互相扶著彼此,趕緊逃離林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