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曹元元的造訪讓房中兩位自儒家圣地而來的書生驚訝不已,同時隔了一道墻的兩位小姐更是面面相覷,倒是婢女小燕并不曾多驚訝。
與之相對應的,倒是李伢子措手不及拉下了一張臉,嘆氣道:“曹元元,你有完沒完?是不是非要盯著我盯到死?”
才踏進門的曹家大少爺先是看了兩個自帶三分書香之氣的書生一眼,心中也好奇究竟從上清學宮這等天下氣運匯聚之地出來的讀書人究竟與小鎮(zhèn)的讀書人有什么不同,當親眼見到時候,即便是眼高于頂的大少爺此時也不得不心中嘆服,心道雖同為讀書人,可面前這二位不論氣度還是談吐,可都強過李伢子不是一星半點,正因為如此,就更不能讓自己素來便看不順眼的對頭就如此青云直上了。
曹元元雙手叉腰臉上掛滿笑意。
“李伢子,我知道你是個虛偽的人,可我沒想到你居然虛偽到了這個地步,拿人家蕭墻那小子題的字到處顯擺,現在更是連上清學宮的人都勾搭上了,未來狀元郎是吧?我青云鎮(zhèn)曹元元就第一個不服,有能耐你倒是現在就再寫上一幅字讓人家兩位看看是不是跟狀元樓三個字有莫大的區(qū)別,也就是蕭墻那小子才會傻到被人利用了還屁顛屁顛的替人傻樂呵,我曹元元早就看你這道貌岸然的家伙不爽了,今天可算是給我逮到了機會?!?p> “蕭墻?”
那青帶束發(fā)書生有些驚訝,忙又問道:“李老弟,蕭墻是什么人?”
李伢子倒是比眾人想象的要沉穩(wěn)太多,只是輕聲道:“兩位大哥莫要聽他胡言亂語,我李伢子雖不過只是一介窮書生,可我還不屑于入竊取別人成果,更何況蕭墻與我原本平日里就是極為要好的朋友,今日里只不過是有人見我李伢子遇見一番造化,心中不服氣想要找我麻煩罷了?!?p> “放你娘的屁?!?p> 與李伢子的溫文爾雅相比,曹元元更像是一個活脫脫的流氓,雙手叉腰還不過癮,這會兒干脆直接跳了起來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怒罵道:“少在那里裝,那一日我就在圍墻之上,天黑時候你去了蕭墻家里,說起你要進京考狀元時候那傻小子坐在你身邊不斷劃拉著狀元兩個字,是你將這兩字的筆法牢牢記住,用在了狀元樓上,老子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不過實話實話,即便是照貓畫虎,可你李伢子的字比起蕭墻那傻小子來說差了豈止是一大截?也就只有李大壯那土老帽會拿你的字當成寶貝供著了,還有,你可別在我面前吹牛,小心把牛吹破了,還說拿蕭墻當兄弟,當兄弟便要蕭墻隔三差五便去給張雪梅送信?完了一句謝謝都沒有,就直接丟下兩個銅板當做跑路費,有你這樣的兄弟?我呸,本大少爺都替你臉紅哪。”
一邊嘴里罵罵咧咧,一邊指手畫腳,一番話下來竟是讓隔壁三女同一時間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而后在離葶拉扯之下,王冬麗與婢女小燕也不得不適時出現在李伢子那房間門口,但見兩個從圣地而來書生面面相覷不明所以,而平日里永遠不瘟不火始終微笑掛在臉上的李伢子此時此刻竟額頭溢出幾滴冷汗。
突如其來的三女讓曹家大少爺的謾罵戛然而止,倒是李伢子此時此刻有些生氣,怒道:“曹元元,麻煩你弄清楚再說話可好?我承認蕭墻的字是比我寫的好,咱們大家都知道蕭墻雖然讀書不多,但生而便喜歡練字,小時候他家門口兩口大水缸便被他以筆上黑墨染黑,可我李伢子也絕對不是抄襲別人的人,狀元樓三字我不過只是借鑒蕭墻行字路線而已,并無你說的那般不堪。況且蕭墻家境不好,我借送信的名義補貼他一點又有何不妥?”
眼里瞥著門口兩位大美女的曹家大少爺此時此刻掏掏耳朵滿不在乎道:“借鑒跟抄襲有何根本區(qū)別么?這么說來你李伢子總算是承認了,也就是蕭墻那傻小子才不揭穿你,本少爺可沒那么多顧忌,還虧得那傻小子一直拿你當兄弟,漬漬漬,我倒是真佩服你這張?zhí)旎▉y墜的嘴巴,究竟是真拿蕭墻當朋友,還是只是想早點跟那傻小子撇清關系,以免將來你有朝一日考上狀元的時候那傻小子會來跟你攀關系?李伢子,你那點心思老子可是看的清楚的很。”
“曹元元,你真是夠了,我沒功夫跟你瞎扯下去,至于我心中究竟怎么想的,也沒必要跟你這個混吃混喝等死的二世祖解釋?!?p> 李伢子可是自打聞名小鎮(zhèn)以來頭一遭發(fā)這么大的火氣,不知不覺竟將聚香園二樓之中飲茶之人盡數吸引過來圍攏了門口,即便如此,門口一位綠羅裙與一位白裙少女依舊獨樹一幟讓人不得不頻頻側目。
嘴上功夫李伢子自認自己差不到哪里去,早年與小鎮(zhèn)私塾先生李學究坐而論學時候便與那位小鎮(zhèn)最有學問的先生不遑多讓,也曾時常拜訪小鎮(zhèn)昔年落弟舉人,談古論今豐富才學。
不過嘴上功夫厲不厲害那也得看是對于什么人,對于同樣讀書之人,李伢子自認定能將那人說個啞口無言,可對于面前這位動不動就開口罵娘動不動便指手畫腳的曹家大少爺,任你胸中妙語連珠,真到了嘴邊時候也只剩下一句話。
李伢子咬牙道:“被狗咬了一口難不成害得咬回去!”
這句話可算是將天都捅塌了,小鎮(zhèn)也并非沒有見不慣曹家大少爺蠻橫作風時不時背地里出言批判一兩句之人,可滿打滿算,敢拿到明面上來說的屈指可數,即便真有,那也是笑著打趣說出來,即便是那位縣太爺見到了曹家大少爺都不得不臉上掛著笑問候,更何況是一個并沒有真正高中狀元的李伢子?
曹家大少爺聽見這話頓時如同炸了毛的公雞一般臉色鐵青,按照以往,生氣時候即便是要出手揍人,那也得嘴上先罵兩句走走過場,而今日里卻是直接連過場都省下來,直接跳起來一腳怒踹到未來狀元郎身上,別看李伢子是個讀書郎,身板兒也不弱,如此一腳竟也只是踉踉蹌蹌,扶住桌子后兩個年紀相仿地位卻截然不同的少年郎直接扭打成一團,好不精彩,更是直接掏鳥揪耳朵抓蛋各種離奇古怪武學招數全部出現,直看的兩個從圣地而來的讀書人時而皺眉,時而舒展,那豪放不羈年輕男子大抵是見不得如此不成體統(tǒng)畫面,干脆上前試圖將扭打成一團的二人分開,誰知分開不過半個呼吸,兩人又再度扭打作一團,頗有將這些年來心中積攢的怒氣在今日全部發(fā)出去的架勢。
只是如此打斗實在不雅,三女之中離葶看的津津有味,甚至還不斷在一旁加油助威,直叫的兩個少年郎越發(fā)神勇,頗有分個你死我活之勢,婢女小燕滿臉鄙夷以及不屑,倒是王家大小姐實在不好意思去看二位少年郎各種不堪入目的打斗招式,忙沖婢女道:“小燕,還不去拉開你家少爺?丟臉都丟到聚香園了?!?p> 身旁黑著臉的小燕撇嘴道:“就算拿根繩子來給這家伙綁住他都能用牙齒給繩子磨斷了你信不信?”
這還真不是子虛烏有的事情,關于這件事情王冬麗也曾聽過,只聽說有一次正被李伢子騎在身上胖揍這位大少爺還在曹府時候調戲后娘家的遠親,被曹老太爺知道后用麻繩捆在柱子上不給吃喝三天,可后來怎么著?才在當天晚上曹元元便逃了出去在杏花樓大擺宴席,大吃大喝三日之后直接通知曹家人來結賬,當曹老太爺聽到這消息時候還不信,連忙回后院一看,嘿,成人手指粗細的麻繩竟直接被什么東西給磨斷,當把大吃大喝三日滿嘴酒肉臭的曹元元接回曹府時候才發(fā)現曹元元不知什么時候竟少了一顆門牙,好在后面總算長出來,倒不至于說話漏風。
一時緊張竟將這茬子事情忘記了,王冬麗無奈道:“那還有什么法子將他們兩個分開?再這么打下去可真是要出人命了,要是曹老太爺知道是因為我……算了,不提了?!?p> 心里琢磨著若非是為了與自己相親,恐怕這不對眼的兩個家伙也不會在此相遇隨后大打出手,說到底倘若真出了事情那都得怨自己,便不得不想趕緊找個法子把地上這二位分開,免得丟人現眼。
婢女恨鐵不成鋼,咬牙道:“現在能有什么辦法?除了將蕭墻從城隍廟請過來之外我想不出任何辦法?!?p> 王家小姐忙道:“那還等什么?趕緊去???”
這時候婢女才心不甘情不愿挪動步子朝城隍廟而去,城隍廟往聚香園來回一趟以最快的速度少說也要半個時辰,曹元元與李伢子愣是便糾纏半個時辰之久,直看的聚香園茶客們覺得索然無味四下散去時候那兩個圣地而來的書生依舊還在房中等候。
當從城隍廟提前放工一路狂奔而來上氣不接下氣的清瘦少年郎輕輕推開攔住門口的兩個少女時候,曹家大少爺的手正掏在未來狀元郎的襠下,未來狀元爺那寫字的手正死死抓住曹家大少爺頭發(fā),兩人均憋的滿臉通紅,卻誰也不開口求饒。
彎腰雙手撐在膝蓋上,蕭墻無奈道:“兩位先人,我叫你們先人,能不能消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