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極窄,獨臂漢子走在最前面,郡主隨后。騎馬走在郡主后面的是老秀才,老秀才后面就是那匹追風。
追風還是被當做馱物的駑馬,一根繩子套在脖頸上,繩子的一端便拴在老秀才騎的那匹馬的馬鞍上。
扎木合跟在追風后面,眼睛卻瞅著郡主。蕭冉走在最后面,還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兩旁山勢陡峭,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跳出一只如山魅一般的怪物。
這條路是郡主選的,蕭冉問過獨臂漢子,這條路并不是他們被擄掠來時走的那條。蕭冉看看日頭,判斷出他們行進的方向是偏南方。
在山中走了好一會后,蕭冉看著前面無窮無盡的群山,心里便有些著急。這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何時能到東土?
況且,因為是倉促離開,所帶的食物和水也十分有限,不知能支撐多久。按照老秀才和獨臂漢子告訴自己的,從西胡腹地前往東土,除了連天草原,還有廣袤沙漠。
現(xiàn)在在這陰山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走到東土豈不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
想到這里,蕭冉便緊走幾步,趕到了老秀才馬旁。
“前日你曾說過,當時我們來時,走了半年有余。如今我們這樣走,等回到東土后,是不是都要年長幾歲?”
老秀才大約也不確定這樣走是不是合適,便指著前邊的郡主和獨臂漢子說道:“有他們帶路,想必不會錯吧?!?p> 蕭冉看看那兩人,想著有一張地圖就好了。自己看地圖可是無師自通,原先家中大大小小的地圖自己都看過。
前邊路更窄了,蕭冉便沒有再去問獨臂漢子,便站在路邊,等著身后的追風和扎木合過去。追風走過來時,蕭冉恰巧看到那只與自己滾下山坡的山魅的一只前臂耷拉下來。
蕭冉看著那張嘴大頭小的怪臉,心里便有氣,對著緊隨追風走來的扎木合說道:“這鬼東西能吃嗎?非要帶著,浪費力氣?!?p> 扎木合只看了他一眼,便走了過去。
走在前面的郡主聽到了蕭冉的話,轉(zhuǎn)頭看過來,抬手讓扎木合走到她后面去。蕭冉心說是自己說錯什么了嗎?
日頭正中的時候,郡主把大家?guī)У搅艘惶幱兴牡胤?。蕭冉看了看那處不大的水洼,里面的積水渾濁不堪,旁邊還有野獸的蹄印,有可能是積存的雨水。
“這水能喝嗎?”
蕭冉話音剛落,就見老秀才和獨臂漢子兩人面有喜色,取下掛在馬上的皮囊,走到那處水邊------
“公子休要再說什么能喝不能喝的話,我等從東土被擄到這里,一路荒漠草原,到哪里去尋半點水?能活著的哪一個沒有喝過馬尿?”
“對啊,小將爺怎么忘了當初搶馬尿喝的事情了?”
老秀才和獨臂漢子一邊將昨日喝空的皮囊灌滿,一邊還不忘記教育蕭冉。
喝馬尿的是我嗎?
蕭冉?jīng)]法辯解,于是看向郡主,看她是不是也要喝這處臟水。結(jié)果,蕭冉看到的是郡主手里的銅壺。郡主舉起銅壺喝過水后,把銅壺遞給扎木合。
“就在此處打火吧?!?p> 打火?昨夜你不讓打火,說是會把追兵引來,難道今日就不會把追兵引來了嗎?蕭冉還在為昨夜吃生肉的事情耿耿于懷。
“此處山勢較高,不等山外的追兵看到,煙火就散開了?!笨ぶ髡f完,便走到一邊坐下了。
想到可以吃烤肉了,蕭冉便樂呵呵的去撿拾那些枯了的灌木枝------
沒多久,一堆篝火便升起來了。
蕭冉又將一些稍細點的木棍用血凌刮削了一番,然后便拿起一塊生羊肉。這時候,他卻看見那個扎木合早已把一根長長的木棍上串滿了核桃般大小的肉塊,在篝火上面支起一個架子,再把串滿肉的長木棍橫擔在架子上。
扎木合一邊轉(zhuǎn)動那根木棍,一邊把一些磨碎了的細鹽灑在上面。
看看自己手里那幾根短短的木棍,蕭冉想著自己這是班門弄斧了。
只抹了少許鹽的烤肉讓蕭冉吃的滿口生香,這可是真正的燒烤啊。肥羊炭火,異香撲鼻,如果不是正在逃命,這日子也不錯啊。
飽餐一頓后,蕭冉便想躺下休息片刻。在以前,這是他的必修課??伤麆傄惶上?,就聞到一股奇臭無比的味道。蕭冉轉(zhuǎn)頭看去,那只山魅就放在離他頭頂不遠的地方。
“就不能把這東西扔了嗎?”蕭冉喊道。
郡主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就是扔,也不能仍在這里?!?p> “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要帶著這東西?”蕭冉站起來,找了個離那東西遠點的地方。
“我不帶著它,誰為你父母守墓?”
郡主的話讓蕭冉一愣。為我父母守墓?難不成這東西是你養(yǎng)的?不對啊,這東西已經(jīng)死了,怎么守墓?再說,一只山魅,怎么會守墓?
看到蕭冉一頭霧水的樣子,郡主輕聲說道:“那座山中,本有兩只山魅。我當初去時,就已看到了。我就當是它們在為你父母守墓,有它們在那里,閑雜人就不會去了。現(xiàn)在這只死了,那一只若是知道了,必也活不長?!?p> “可這只確實死了?!笔捜秸f道。
“我知道它死了。只是你不知道,這山魅及其戀伴,若一只失蹤了,另一只便會留在原地等它?!?p> “哦,我知道了,那一只還在那里,等著這只回去呢?!笔捜矫靼琢丝ぶ鲙ё哌@只山魅的意圖。
可轉(zhuǎn)念一想,蕭冉又說道:“昨日滾山的動靜那么大,另一只怎么就知道它沒死?”
“你還記得我們找到你時,我讓扎木合做了什么嗎?”郡主反問道。
蕭冉想了想,確實想不起來了。昨夜與這只山魅一起滾下山坡后,自己的腦袋就一直暈乎乎的,誰還注意扎木合干了什么啊。
蕭冉搖搖頭。
郡主說道:“當時,扎木合把這山魅藏了起來。昨夜另一只果然來尋,只是我已料到它會來,早早地就讓扎木合把它擺成被我們抓住的樣子。這樣,它只是以為自己的同伴被擒了,而不是死了?!?p> “郡主,你這樣做對我們也有危險?!笔捜秸f道。
“此話怎講?”
“你想啊,另一只如果來救它怎么辦?”蕭冉認為昨夜如果不是自己靈機一動,采用了打滾的戰(zhàn)術(shù),這只山魅早就把自己的喉嚨咬穿了。
郡主微微一笑,說道:“都說我們西胡人是蠻夷?!?p> 蕭冉看了老秀才一眼,意思是那是他說的。老秀才咳了一聲,然后假裝捂嘴。
郡主又說道:“其實,你們東土之人未必比這山魅強多少?!?p> 說到這里,蕭冉看到老秀才和獨臂漢子都面帶慍色,一副想說卻不能說的樣子。
郡主哪管這些,只是繼續(xù)說著。
“你等卻不知道,這山魅都有自己的屬地。只要出了這座山,那只山魅就不會再找尋這只,只會留在原地等著它回去,直到死去?!?p> 蕭冉等人聽了郡主的話,這才明白郡主為何要帶著這只死山魅??墒?,金鑾王朝的人怎么就不如一只山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