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武陵王府
都說七月流火,陳積倒是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天生怕熱的他不管是在這里,還是在千年之后,都是只對清晨這點時間情有獨鐘。
武陵王府占地巨大,整個洛州城無人能出其右。
尤其是府里那名為秀園的后花園,長亭傍水榭,霧靄籠樓臺。
除了那些花木山石之外,其他的多少有些江南園林的風格。
陳積曾聽大哥陳稼說過,他們母親的本家是江南那邊的,爹為了讓母親高興,這才將園子里給弄成現(xiàn)在的這個樣子。
只不過那時大哥的年紀也不大,多少有些口無遮攔,好在片刻之后就意識到在他面前說這些不太合適,便及時住了嘴,寬慰兩聲忙別的去了。
陳積的晨跑才剛剛進行了一會兒,身上就已經(jīng)開始出汗。
要說體質(zhì)的話,半年前的這副身子還算可以,雖然算不得結(jié)實,但好歹不缺營養(yǎng),沒有什么虛弱的跡象。
但是現(xiàn)在,經(jīng)過半年時間的瘋狂,整個身子都已經(jīng)被酒色掏空,這還沒跑幾步就開始氣喘吁吁。
陳積知道,現(xiàn)在這階段不是硬來的時候,需要循序漸進慢慢調(diào)理。
只能說還好自己穿越過來的早,還有半年的時間,如果再晚幾個月的話,到時候拖著這副身體去北涼那種地方,還真不知道能堅持多長時間。
興許在路上,就會因為舟車勞頓而提前見了閻王。
這也讓他更加確定,這之前的陳積,從頭到尾都沒有做好成為北涼質(zhì)子的準備。他心中想的應該是,最好在一年到頭的時候,自己就直接一命嗚呼,賺夠本的時候同時解脫。
現(xiàn)在的陳積自然沒有了這種想法,原因很簡單,之前也曾說過,他可不是什么嬌生慣養(yǎng)的王府公子,從小風來雨去的,哪會有這么多的矯情。
這個道理在這里也行得通,如果去洛州城殘衣巷里隨便找個孩子過來,對他說,一年后你要被送到北涼,到了那里別人會給好東西吃,給大房子住,興許還會給倆好生養(yǎng)的老婆,就是不太好洗澡。
那孩子就算去偷去搶,也要把這一年給熬過去的。
現(xiàn)在的陳積來自千年之后,雖然沒有這種孩子過的凄慘,甚至要好上許多,但有一點是相通的,那就是不會在身份這種問題上計較過多,該吃吃該喝喝,活著才是最主要的。
陳積跑步的速度變得極慢,他的身體已經(jīng)差不多到了極限,不能再快了。
這里就是秀園,陳積的兩側(cè)是各種山石草木,腳下鋪滿了石子,彎彎曲曲的。
距離日出還有比較長的時間,不過此時的天已經(jīng)很亮了。
三個十七八九,年紀已經(jīng)稍大了的丫鬟,從石子路的對面環(huán)著手臂走了過來。
丫鬟們的另外一只手上都挎著不大的籃子,陳積在身體的記憶里得知,她們是來這里采些花兒的。
只是這種事情在現(xiàn)在多少有些沒有必要,府里的主人里,已經(jīng)沒有女眷了。
陳積的母親在懷著他的時候就患了疾病,每天被病痛折磨,一直忍到最后將這一個兒子生出來,看到十分平安后才咽了氣。
武陵王陳觥對陳積并不待見的原因,多少和這事有點關(guān)系,當然,也可能只是因為這事。
畢竟他只有這么一個媳婦兒。
大哥陳稼的原配以及二哥陳秋的幾房妻妾,因為二人在兩年前去京城就職的緣故,也都一起跟了過去。
至于他倆的那三個孩子,自然也是一樣。
女眷們遷到京城之后,只是隨身帶著各自的貼身丫鬟,剩下的那些就留在了府里。
陳觥是個武將,很少回府,也不喜歡用這些人。之前的陳積平時被爹瞪怕了,平時也很少出現(xiàn),就一個小廝九郎和他走的比較近,對這些丫鬟們也很少用的上。
所以這些丫鬟們就閑置在了府中。
按理來說,哪兒都是不養(yǎng)閑人的。只不過陳觥想著如果把人都給賣了,府上那些自己媳婦兒平時喜歡的地兒也都沒人打掃了,他可不想讓那些家奴院工的糙手去弄臟那些地方或者東西。
隔三差五打掃這些地方并不需要二十幾號人,不過陳觥也懶得去計較這些。
陳積停止跑步,他知道,這些丫鬟采的花是要插在母親生前喜歡的小樓里的。
“三公子早。”
丫鬟們齊齊給陳積施了禮,這也就是在府里,如果是去慶吉街上采買東西的時候碰上了他,那多半是不敢施禮相認。
陳積對她們的印象也幾乎為零,他可不敢經(jīng)常跑到這里游山玩水,就算是在這半年,他在城中其他地方各種鬧騰的時候,在府里也還是和之前沒有太多的不一樣。
這也就是昨天晚上,管事李學在奉勸他的時候,直接抬出他爹的原因。
“姐姐們早啊?!?p> 陳積擠出笑臉對她們打著招呼,然后便略過她們,繼續(xù)開始了小跑。
三個丫鬟轉(zhuǎn)頭望去,眼神中的疑惑清晰可見,年紀最長的王芷最先轉(zhuǎn)回了頭,臉上似有不屑:這就是三公子?滿頭是汗的他在加上這個難看的笑容,那可一點兒都不雅觀,這舉止比起大公子要差了太多,就更別提在洛州城里的名聲了。
陳積在府里連一圈都沒跑完,剩下的就只能慢走到日頭出現(xiàn)。
洗了個溫水澡之后,陳積雖然是渾身舒坦,卻也是再也不想挪動一步了。
紅袖兒的身份不怎么光彩,在府里也沒看到有什么好臉色。只不過她倒大方的很,那個被她一直帶到昨天夜里的身份,好像從來不是她的,府里那些下人的眼神,好像也從來不是針對她的。
當然,就算是大方,她也還是每天都戴著那黑色紗巾。
之后幾天的清晨,她在秀園里也經(jīng)常碰到在慢跑的陳積,只不過這幾天的他,比第一天里的情況還要狼狽許多。
紅袖兒并不知道這種情況在千年之后的說法是“延遲性肌肉酸痛癥”,不過這個常識總是知道的。
她在府里一塊寬達十數(shù)米的石面上,也曾見過正在練功的魁梧大漢周野,東一拳西一腳的,無所事事的樣子。
陳積這幾天沒有出門,周野也只能和那些丫鬟一樣,處在閑置的狀態(tài)。
五天之后,七月二十,陳觥回府了。
距離上次他在府中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