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恩人是為了調(diào)查一位學者才來到這里。”
蒼的表情顯得凝重。
“您應(yīng)該也知道古路尼的情況。在這里所有知識都由學者書院統(tǒng)一管理,學者們說是實際掌握著古路尼秩序的一群人也不為過。作為保管這些知識的人,學者們的資料一般也不會對普羅大眾開放。想要對他們進行調(diào)查,就得同樣身為學者才行?!?p> “是嗎,那難辦了。我對學術(shù)研究不在行啊……”
“不,難處不在這里?!?p> 蒼放下茶杯輕輕搖頭。
“在古路尼,進入學者書院有兩種辦法。一種是向書院遞交學術(shù)論文,假如能夠通過,學院會派發(fā)出正式通知并且根據(jù)論文的方向分配教室。另一種是得到學術(shù)教授或大學士的推薦?!?p> “等等……沒搞錯吧?走關(guān)系的辦法暫且不提,在這種不讓私下進行學術(shù)研究的地方,還要寫論文才能成為學者,寫什么啊?”
“是呢。換句話來說,就是所有得到了成果的人都必須進入書院成為學者。在書院的管理范圍外掌握到知識,一旦被發(fā)現(xiàn),后果會很嚴重?!?p> 所以古路尼的學者才會遍地都是嗎?
這不合理。白謙之皺起眉頭。
假如古路尼只是單純地不想要一般民眾掌握太多知識,不應(yīng)該有這么怪異的體系才對。而且說到底,民眾的知識程度對國家發(fā)展而言才是舉足輕重的,而古路尼王室居然會對此持大力支持的態(tài)度?一旦產(chǎn)生新的知識就急著攏總到學者書院,給人的感覺十分刻意。
“恩人?”
“啊,抱歉。我一開始想事情就會顧不上其他人。”
“妾身倒是覺得您很有學者的氣質(zhì)呢。”
“是嗎,謝謝?!卑字t之對蒼的夸贊隨口敷衍。
總之,現(xiàn)在的目標有所改動。首先要思索一下如何進入學者書院了。
不知道在南城區(qū)轉(zhuǎn)轉(zhuǎn)的話,還能不能遇見先前那個叫塞西洛夫的胖學者。自從上次提到追,他就像是躲著白謙之一樣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如果能再見一面,從他那里得到一些寫論文的靈感和方向或許是個辦法……
啊,糟糕。再不回去協(xié)會的話下午就來不及接委托了。
“我得走了,下次有空再來找你們?!?p> 白謙之站起來對蒼說。
“恩人,您這是要去做什么?”
“接委托啦接委托。我不是說過了嘛,目前正在干冒險者的活?!?p> “如果缺錢用的話,劇團里可以撥出資金來。這里有住的地方,我也希望可以照顧您的生活起居……”
蒼慌忙站起來挽留的樣子讓白謙之覺得有些不像她。他并未進行深思。
比起這個,他現(xiàn)在更在乎委托墻上那幾個報酬不錯的委托。
“你們劇團的花銷也不小,就別分出來神擔心我了,我能照顧好自己。等我真生活不下去的那天會來找你們的,拜拜。”
沒等蒼作進一步的挽留,白謙之轉(zhuǎn)身離開劇團。
身為勇者,被蒼這樣因沒有勇者站出來與深淵對抗才不得已顛沛流離的人照顧,他對這樣的事會產(chǎn)生罪惡感。
如果蒼知道了他就是勇者,會作何感受?
更重要的是。如果蒼知道了他這個唯一的勇者并不打算拯救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恐怕也沒有自信能再說出「希望可以照顧您的生活起居」這樣的話了吧。
白謙之走出劇團,才發(fā)現(xiàn)蓄勢已久的雨開始下了起來。
他是不介意淋雨啦。不如說目前他正想爽快地淋一場雨。
“恩人!”
蒼追了出來。
“要挽留我也沒用喔。”
“至少請帶上傘吧?!?p> 淅瀝的雨中,蒼把手上的傘交到白謙之手里。
“就算恩人您不說,妾身也大概能察覺到您是有著重要使命的人。您一定有自己的驕傲,也一定有想要憑自己達成的事,所以妾身不會奢求您留下?!?p> 蒼退出雨傘的范圍內(nèi)。雨中她的藍發(fā)開始散發(fā)粒子般的微光,據(jù)說那是魚人族的特點。遙遠歲月以前,魚人們還能歡快地生活在故鄉(xiāng)的湖泊中時,曾憑借那份美麗讓所有種族為之心動。離開故鄉(xiāng)后,魚人們幾乎不再淋雨,而是像其他種族一樣在雨天撐起傘。
蒼含蓄地對他微笑。
“您知道嗎?魚人族的女性一生只會選定一位伴侶。她們會憑自己的意志做主,對選中的那位獻上一切。恩人您很有魅力,身邊一定不會缺少比妾身更優(yōu)秀的女性。所以就當是妾身提出任性的請求也好——請您偶爾也來劇團住上一晚,讓妾身照顧您的起居,履行魚人族女子的職責?!?p> “我值得你這么做嗎。你連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耶。”
白謙之望著雨幕問她。
“魚人族女子看人的目光一向很準呢。妾身相信自己的判斷力。”
“哎,我反正是不理解你們女人的腦袋都在想些什么。行,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會偶爾過來住的。”
讓人視線模糊的大雨中,白謙之做了個蒼無法理解的行動。
他收起了傘。
“欸,您怎么……”
“蒼。我先說好,我是個很擅長讓人失望的男人。就算和你淋同一場雨,我也沒法像你一樣閃閃發(fā)亮,而是會染上灰塵,變得又濕又臭?!?p> “那是因為您是人族,所以和妾身不一樣……”
“不,一樣?!?p> 白謙之打斷她,留下意義不明的幾句話。
“但是,接著很快你又會發(fā)現(xiàn)我們不一樣。你很聰明,應(yīng)該很快就能發(fā)現(xiàn)。到了那時候,你就不要再堅持下去了。”
白謙之沒有再撐起過傘,就那樣走回協(xié)會。
“零級行家?怎么淋著雨回來啦?!?p> “好臭——”
“可能是被剛才那個女孩甩了吧,哈哈哈哈——”
“你們好啰嗦。沒事做的話至少別賴在這里?!?p> 白謙之脫下濕漉漉的上衣,在門口擰了一把才走進去。線條有致的結(jié)實肌肉把大家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你小子身材管理得不錯嘛,蒂羅娜眼睛都看直了。”
“多嘴!”
“哈哈,睡覺的時候可要小心,蒂羅娜今晚說不好會來夜襲你——啊啊,好痛!別動手!”
不顧旁邊那個小團體的吵鬧聲,白謙之又從墻上撕下一張委托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