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李淵的心中滿是對李智云的失望、猜忌甚至是憤恨，以致于在楊素提出質(zhì)問的時候，竟而忘記了繼續(xù)表演，怒氣沖沖地說了一句：“不是又怎樣？”
恨聲話語是說給楊素的，但是其中的恨意卻是針對李智云的。
楊素卻不惱怒，繼續(xù)呵呵笑道：“既然不是你李家家傳的，那就是青玄秘錄上的咯？”
李淵聞言立時醒悟，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卻已經(jīng)無法矢口否認(rèn)，只能硬著頭皮撐下去：“是又怎樣？”
“物歸原主??！”楊素不陰不陽地接道。
李淵怒道：“都告訴你了，那本秘籍已經(jīng)丟了，讓我如何物歸原主？你這不是胡攪蠻纏么？”
楊素?fù)u頭道：“唐國公，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那本青玄秘錄此刻就在你的懷囊之中，你當(dāng)大家都看不見你胸襟處那四四方方的痕跡么？”
這個時代的秘籍雖然已經(jīng)不再是用竹篾、竹簡作為書寫載體，但是自從漢朝沿用下來的蔡侯紙依然粗糙嫌厚，因而一本秘籍的體積也是不小的，其個頭不亞于后世民工保安購買的大玄幻。
這樣的一本秘籍揣在懷里當(dāng)然不可能不露形跡，其棱棱角角總會凸顯出來些許。
其實(shí)早在李淵命令李世民帶領(lǐng)陰鳳姬去大書房的時候，楊素就已經(jīng)開始悄悄觀察李淵和李智云的體態(tài)輪廓，因?yàn)樗览钍烂衲遣贿^是掩人耳目的把戲，他從綠扇的口中得知這本青玄秘錄只能存在于唐國公府，要么在李智云的身上，要么就在李淵的身上。
而李智云體瘦如柴，兼之被紅拂一通拍打，顯示身上并無多余物品，再看李淵多時，便發(fā)現(xiàn)李淵的懷中揣有書籍形狀的物品，不是青玄秘錄又會是什么？
李淵被楊素說中，便深悔不該把這本秘籍帶在身邊，但是眼下已經(jīng)沒了任何辦法掩飾下去，他知道若是他拒不承認(rèn)，對方雖然不至于過來搜身，但只需要求自己拿出懷中書籍辨認(rèn)，自己便是推脫不得。
就在他尷尬之時，一直沉默的李智云忽然說話了：“越國公爺爺，小子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于你，不知可否？”
楊素個人對李淵父子并無嫌隙，一切行為都是為了幫助自己這個小集團(tuán)獲取那本青玄秘錄，此刻眼見李智云以禮相詢，便故作和藹地說道：“智云啊，有事但講無妨?！?p> 李智云說道：“小子想請越國公爺爺你和靠山王爺爺一起主持公道，給小子評一評理。”
楊林聞言便暫時拋去了心頭不快，問道：“評什么理，你說。”
楊素也在點(diǎn)頭，示意李智云說下去。
李智云道：“適才小子聞聽陰太傅所言，說退婚的理由是因?yàn)樗业那Ы鹣爰抟粋€武功高強(qiáng)之人，卻又說我李智云不會武功，所以才要退婚，如果小子沒記錯的話，他是這樣說的吧？”
“沒錯！陰太傅是這樣說的，這又如何？”楊林點(diǎn)頭給予證明。
楊素卻是暗叫了一聲不好，心說這小子怕是要倒打一耙了，但是表面上卻也不能否認(rèn)李智云所言均屬事實(shí)。
李智云道：“既然如此，那么現(xiàn)在大家也都看見了，我李智云是身懷武功的，只不知我這點(diǎn)微末功夫比之陰家的大小姐如何？是不是不如她？還請靠山王、越國公兩位爺爺評判一下?！?p> “這個嘛……”楊林一時語塞，扭頭看了看陰世師，意思是你女兒武功到了什么地步，這事兒我可不知道。
楊素卻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試探著反問了一句：“智云你的意思是……如果陰家姑娘的武功比你低，又待如何？”
李智云笑了，說道：“越國公爺爺真是再世諸葛，小子這點(diǎn)心思當(dāng)然瞞不過你，沒錯，如果陰家姑娘的武功不如小子，那么剛才陰太傅提出的退婚理由便是不存在的！越國公爺爺，你說是不是呀？”
“這個……”楊素也不好回答了，他知道李智云現(xiàn)在反打陰世師，其目的自然還是為了保住青玄秘錄，只要之前的退婚是無效的，那么陰鳳姬就還是他的未婚妻，那么作為陪嫁物的青玄秘錄就必須留在唐國公府中。
這讓他如何回答？若是秉公說理，那就等于是幫著李淵父子說話了。
于是皺眉說道：“這樣似乎不妥吧？畢竟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前陰太傅提出退婚一事，令尊也是親口同意了的，現(xiàn)在你再反悔……這恐怕于理不合呀?！?p> 說話時扭頭看了看楊林，以示尊重，楊林便即捋須點(diǎn)頭道：“嗯嗯，確是于理不合。”
李智云卻不著急，依然云淡風(fēng)輕地說道：“據(jù)小子所知，這提親定親的確是父母做主，但是這休妻休夫事體，恐怕要由夫妻雙方本人說了算吧？比如說有一對夫妻活到了兩位爺爺這般年紀(jì)，忽然感情不和勢成水火了，難道還要去墳?zāi)估锿诔鏊麄兊碾p親來主持退婚么？”
“這個……”
楊林楊素雙雙懵逼當(dāng)場，竟而無言以對。均想：這小子說得似乎有道理啊。
事實(shí)上在這個時代里從來都只有丈夫休妻，沒有妻妾休夫一說，而丈夫休妻也的確無需再請高堂做主，只憑自己意愿便可為之。
但是很顯然李智云和陰鳳姬兩人還沒成婚呢，直到今天也才只見了一面，又似乎與那種成婚之后的夫妻有所區(qū)別。但若是想拿這個區(qū)別來證明李智云所言是錯的又似乎不夠充分。
這可如何評判？
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古往今來，這種夫妻之間的情感糾紛不知難倒了多少青天老爺，楊林和楊素說到底都是當(dāng)朝名將，又不是狄仁杰、包拯那樣的高級法官，如何斷得了李智云這樁疑難案件？
當(dāng)下楊林只能看向陰世師，問道：“陰太傅，不知令嬡武功如何??？要不要讓她出場跟李智云比試一番？”
眾人均知楊林說的乃是場面話，李智云武功何等精強(qiáng)，大家有目共睹，若說跟大隋第一高手陰世師相比那是肯定相差遙遠(yuǎn)，但若是跟陰世師只有十三四歲的女兒放對，那還能有什么懸念？必定是輕松勝出。
所以人們都以為陰世師必然要替女兒甘拜下風(fēng)，能做的就是一口咬定李淵已經(jīng)同意退婚了，要么就需找出李智云其它錯處，諸如品行不端等等，人們大多知道李智云最近干的丑事。
但即使是這樣也未必可行，因?yàn)殛幨缼熥畛跆岢鐾嘶闀r并未以此為由，現(xiàn)在再提出來，就有強(qiáng)行退婚之嫌了，那就等于向所有人宣布，我陰世師就是為了索取青玄秘錄而來。
眾人這樣想著，就把目光都看向了一直面沉如水正襟危坐的陰世師，卻不料陰世師嘴角微微向下牽動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說道：“既然李家公子想要指點(diǎn)小女兩招，小女若不下場奉陪，豈非錯過了印證武學(xué)的良機(jī)？”
眾人聞言便都是心頭一凜，這陰世師竟然同意了，這說明什么？這說明陰世師胸有成竹，他女兒陰鳳姬必定身懷絕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