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肯特使勁眨了眨眼睛,確認(rèn)自己沒有因?yàn)楹榷嗔硕刍?,但眼前的景象依舊。
他加快了步伐,趕往不遠(yuǎn)處瘋子維特的煉金工坊。
瘋子維特是個癡迷于制作爆炸物的煉金術(shù)師,某次爆炸讓他的精神變得不太正常,失去了資助者后,他依然在南區(qū)堅(jiān)持他的爆炸物研究。
由于他只能從廢品中尋找原材料,制作的爆炸物非常不穩(wěn)定,使用時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事故,但由于價格便宜,依然不缺市場。
老肯特遇到有需要的買家時,也會順便幫瘋子維特推銷爆炸物,好從中抽點(diǎn)傭金。
然而,當(dāng)他到達(dá)瘋子維特的煉金工坊時,發(fā)現(xiàn)這里也被拆得所剩無幾了,地上只剩幾堆廢料,以及一些殘破的煉金器具。
“到底怎么了……”老肯特心情沉重,決定去看附近的另一個老朋友。
由于南區(qū)的土地污染嚴(yán)重,連草都稀稀拉拉的,更別提樹木了,但這一塊臭水塘卻是一個例外,塘邊稀稀疏疏種著十幾棵高矮參差不齊,形狀歪歪扭扭的樹木。
在最粗的一棵樹下,老肯特終于看見他的老朋友,“守林人”卡倫。
“看林的,”老肯特遠(yuǎn)遠(yuǎn)喊道,“到底出什么事了,這里的人都去哪了?”
卡倫穿著背心,綁著頭巾,從面容上看,年紀(jì)似乎和老肯特不相上下。他背靠一棵樹坐著,癡癡地看著地面,老肯特叫他時,他頭都沒有抬一下。
“看林的,”老肯特湊近卡倫身邊,重復(fù)道,“我就在城里待了兩夜,這里怎么變化這么大?”
“問別人去,別打擾我?!笨▊愄痤^,兩眼無神,語氣里充滿了不耐煩。
卡倫是南區(qū)一個普通的垃圾佬,愛好種樹,雖然南區(qū)的土地污染嚴(yán)重,但他鍥而不舍埋了上千棵樹種后,還真有十幾顆苗成活了。
卡倫將這些樹苗移栽到一起,視若珍寶呵護(hù)著,還給他們都起了名字。曾有人偷砍了他一棵樹,愣是被他查了出來,報(bào)復(fù)性砍了一只手,從此以后,他便有了“守林人”的稱號,再也沒人敢打他寶貝樹木的主意。
老肯特最窮困的時候,曾在卡倫這里討過幾顆又小又澀的果子,平時偶爾也會幫卡倫給樹捉捉蟲。只要不覬覦卡倫的樹,他還是很熱情的一個人,老肯特從沒見過他表現(xiàn)得這么冷漠。
“我這不是沒人可以問,才來問你的嘛,”老肯特埋怨道,“你也別一臉絕望了,有什么事的話,大不了把樹給挪走嘛?!?p> “挪挪挪!你以為這是說挪就挪的嗎?”卡倫突然咆哮起來:“你知道他們在臭水溝邊活得多不容易嗎?好不容易忍著傷病適應(yīng)了環(huán)境,隨便挪動它們只有死!”
咆哮過后,卡倫突然失聲痛哭起來,抱著膝蓋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老肯特一臉嚴(yán)肅地坐在卡倫身邊,默不吭聲地等待他平復(fù)情緒。
“你快走吧,”卡倫停下哭泣后,深深嘆了口氣道,“軟弱之神要在南區(qū)建立神殿,所以附近的地都被幾個貴族租下了,他們要驅(qū)逐我們,將這里改造為城區(qū)。今夜十二點(diǎn)他們會用魔法焚毀地面,將這片被污染的土地沉入地底深處,再在上面建設(shè)新城區(qū)?!?p> “軟弱之神瘋了嗎?在其他地方建神殿不行嗎,非要大費(fèi)周章改造這里,這要花多少魔晶?。 崩峡咸匾荒樀碾y以置信。
“我怎么知道魔神發(fā)了什么瘋?”卡倫恨恨道:“你住在改造區(qū)域之外,不用擔(dān)心被毀,但你最好回去看著點(diǎn),失去家園的人太多,小心他們把你家給占了?!?p> “那你怎么辦?”老肯特?fù)?dān)心地看著卡倫:“你不會想留在這吧?”
卡倫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使勁推開老肯特:“走,快走,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p> “好好好,我這就走,”老肯特被推得沒有辦法,突然驚訝地指向卡倫背后,“誒,有鳥在折枝子!”
“在哪?”卡倫猛地轉(zhuǎn)頭,少數(shù)鳥類會破壞樹木,是讓他恨之入骨的存在。但他沒看到什么鳥,脖子背后卻遭到重?f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對不住了,伙計(jì),我不能看著你死在這里?!崩峡咸靥统隼K子,一番折騰將卡倫捆在背上,然后步履沉重地背著他離開。
老肯特離開后,隱藏在附近的凱瑟琳長長嘆了口氣,正要走開,卻發(fā)現(xiàn)身后多了一個人,而她竟然毫無察覺。
“別緊張,是我?!倍嗵}西將面具摘了一下,表明身份后,又戴了回去。
凱瑟琳松開了準(zhǔn)備拔劍的手:“你在這做什么?”
“和你一樣,檢查一下有沒有遲遲不離開的人?!倍嗵}西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也就是說,你真的要燒了這里?”凱瑟琳一臉怒氣道:“你不是說好不讓他們失去家園的嗎?”
“生什么氣呢?”多蘿西口氣里滿是疑惑:“他們被趕走了,你就贏了賭約,應(yīng)該高興才對???”
“你耍我——”凱瑟琳氣得一劍劈向多蘿西。
多蘿西根本沒有看清她什么時候出的劍,但這并不是問題,劍在觸及到她的衣服時,變已軟得和棉花一樣了。
“冷靜點(diǎn),這東西對我沒用,”多蘿西摸了摸凱瑟琳的劍,使它重新變直,“別浪費(fèi)我的神力,我還要挪這幾棵樹呢?!?p> 她背對著咬牙切齒的凱瑟琳,背走到一棵大樹下,蹲下身子,將手按在地面上,堅(jiān)硬的土地頓時變得如同爛泥一樣,變得十分酥軟,只是沒有爛泥那種濕潤感。
這樣的地面自然支撐不住樹的重量,它緩緩傾倒在地面,整棵樹就這么“浮”在了液化的地面上。從樹根上干凈的細(xì)須來看,根部并未受到多大損傷。
“你挪這些樹做什么?”凱瑟琳已收回了劍,憤怒稍顯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困惑:“難道說……”
“等到這片土地打掃干凈了,南區(qū)的居民會奪回他們家園的。這些樹我會幫他挪到城里放著,到時再還給他?!?p> 多蘿西依樣畫葫蘆,將其余樹木陸續(xù)放倒,然后坐在其中一棵樹的樹干上,讓它們順著軟化地面的“水流”朝王城的方向漂去。
臨走前,多蘿西向一臉凝重的凱瑟琳揮手告別:“放心吧,你贏不了的,等著履行賭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