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聰明這才道：“哎，想不到柯靈是這樣的女子?！?p> 柯云道：“你以為她是什么樣的女子？”
孟聰明語塞。
他想說，他以為柯靈是個只會在柯云的保護下，小鳥依人的一個女孩。
柯云遲疑了一下：“孤鳴鶴并不那么容易被利用，但有時冒險也是為了我們自己更安全。我很難給你提出建議，更重要的還是秘笈。你如果能悟出來，也許孤鳴鶴就不是那么可怕的敵人了。七年前妙常師太閉關(guān)，但誰也不知道她在哪里閉關(guān)，爹爹正在找?！?p> 孟聰明點頭：“我答應(yīng)了找到刻鐵石。我也答應(yīng)了柯伯父要練成武功。不管其他，這兩件事我必須要做成，其實柯伯父交給我的任務(wù)并不多，不是嗎？”
柯云仍然云淡風(fēng)輕地：“已經(jīng)很多了！”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孟聰明：“其實，即便沒有北燕的介入，我們也面臨非常大的困難?；蛟S要想到戰(zhàn)局的不斷變化。一段時間之后，你的任務(wù)肯定不會僅僅是這兩個?！?p> 孟聰明一愣。
柯云拔出自己的劍，他的動作干凈利落。鋒利的劍刃閃著毫光，耀人眼睛。
柯云凝視著這把冰鋼劍。
“戰(zhàn)爭一向如此，不斷有人倒下，不斷有人死去。主帥戰(zhàn)死，大將會擔(dān)起責(zé)任。大將陣亡，偏將會指揮戰(zhàn)斗。偏將犧牲，還有士兵。很多名將就是這樣成就的。如果開始什么樣子，結(jié)束還是什么樣子，那又怎么能是戰(zhàn)爭?！?p> 孟聰明有多聰明，他聽出了柯云的意思。也許有一天，他所依賴，所仰仗的人都不在了。那時候，他該怎么做呢？
孟聰明沒有回答。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兩人沉默了半晌，孟聰明先打破了沉默：“看到寧威的武功，我在想，成王其實沒有那么昏憒沒用，他應(yīng)該是做了周密的準備?！?p> 柯云淡淡一笑：“他何止不昏饋，他一向都有自己的考量。只是，實力需要準備，品行就必須修煉了。”
孟聰明一驚?？略朴值溃骸暗彩菦]得選，珠兒姐姐也是沒得選。事實是，”
他頓了一下：“最難過是孟叔叔那么早就去世了?！?p> 孟聰明頓時心里像被萬根針扎過，他練了十幾年武功，沒有想過主動去幫柯伯父，竟然也沒有懷疑過父親的死因。
姐姐或許早有懷疑，但為了保護自己，從來沒有提過半個字。為了他的安全，姐姐是寧可他不要探查父親去世真相的，她全身心就是保住他這根孟家獨苗，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之前姐姐就反對他學(xué)武功，但又覺得學(xué)武功可以防身。各方為難之下，好不容易才同意他上黃山。
對寧威有了想有的認識，柯云便和關(guān)正楓一起，再次招待安撫了寧威一番。
到走時，寧威與關(guān)正楓有些惺惺相惜了。
關(guān)正楓道：“日后有機會再切磋！”
寧威笑道：“日后有機會戰(zhàn)場上合作殺敵！”
兩人擊掌大笑，寧威也一改羞澀與拘謹。
柯云愣道：“珠兒姐姐這就走了嗎？”這次的見面，雖然有不圓滿之處，但珠兒姐姐真要走了，柯云還是有些舍不得。
“寧威是個絕對忠誠于成王的人。只要聯(lián)盟穩(wěn)定，就不用擔(dān)心他。只是，”從柯云有記憶起，珠兒姐姐就一向是只會說人好的女子。但事實上，若與成王不睦，想必成王周圍人也不能和她一心的。
柯云道：“昨日在校場看他，弓馬武功真是了得，只是不愛說話，功夫好卻有些不自信的樣子?！?p> 成王妃很溫柔地笑了，快要走了，她也和柯云一樣舍不得，但卻不能隨意表露出來。她含笑拍拍柯云的肩膀：“你自己才是不愛說話出了名的，但從小就愛笑，很安靜很好看的笑?！?p> 柯云臉有點紅，笑著道：“是么，我自己竟不知道?！?p> 成王妃莞爾一笑：“云兒你一直非常有自信，而寧威出身貧寒，所以才會不自信。不過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對成王至死忠誠，不知道算不算愚忠。我們?nèi)缃窈统赏跏且惑w，他忠誠至少對我們是有利的?！?p> 柯云不放心地道：“珠兒姐姐，云兒知道你在成王府很不容易，還要盡力替聯(lián)盟斡旋，柯家軍永遠是姐姐的后盾?！?p> 孟離珠垂下眼皮，長長的睫毛掛下來，美得像一尊寧靜的雕像：“既已是人妻人母，便一切身不由自己。姐姐知道，大事要緊，個人便不想那么多了?！?p> 再抬起頭，她已是眼含淚花：“云兒，你付出才多，姐姐一輩子都欠你?！?p> 柯云心里難過，卻勸慰成王妃：“珠兒姐姐，這是我愿意的選擇，姐姐完全不必內(nèi)疚?！彼@樣說，表情一如平時的平靜，看不出他心里想什么，他不愿意讓珠兒姐姐帶著歉疚離開。
一時靜默，看孟離珠心神不定的樣子，柯云道：“一早聰明就出去，找也找不到?！?p> 孟離珠無語，半晌才道：“他早上來看過我了，說是不再和柯伯父一起為我送行。他是為你抱不平，恨我這個姐姐了。你能原諒姐姐，他卻不能?！?p> 孟離珠被女官和宮女扶著款款走到華麗的馬車前，寧威上前參見，恭敬地彎腰施禮道：“末將參見王妃，成王關(guān)心王妃路上安全，特命末將護送王妃回駕河?xùn)|?！?p> 孟離珠秀眉微皺，卻和緩道：“寧將軍，辛苦了。其實王爺無需這么鄭重，來的時候本宮自己也是好好的。國朝治安昌明，怎么會有危險?！?p> 寧威面紅耳赤，伶俐的人肯定會說王爺是關(guān)心王妃啊，或者王妃此次勞苦功高啊，特意派屬下來接等等。寧威竟然半個字也說不出，只是躬身連說屬下有罪。
柯搏虎笑道：“王妃離開成王千歲太久，有怨氣啦。趕緊回河?xùn)|夫妻歡聚吧?！?p> 說罷給孟離珠行辭別大禮。
寧威這才喘過一口氣，趕緊不吭聲站在一邊侍立。
成王妃登上車，車周身厚厚的黑布纏裹。她一上車，車簾立刻掛了下來，將她遮得嚴嚴實實。除了柯搏虎和少數(shù)薊州重要近臣，沒有人知道，有這樣一位風(fēng)華絕代的美貌王妃，曾經(jīng)來過薊州。
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注意，這個場合，孟聰明卻不見了。成王妃傷心難過又抑郁，昨天姐弟之間的短暫溫馨，卻也改變不了有些事情的實質(zhì)。一向溫雅和順的她，不能不對寧威發(fā)了無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