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兒尖叫起來。
幾乎同時,車門突然被拉開,車里陡然明亮起來,一只手拉住孟聰明就往外拽。小乖兒剛才重心不穩(wěn),撲倒在孟聰明身上,還沒等她爬起來,那人已經(jīng)拉開車門將孟聰明拽出馬車,小乖兒一下摔倒在馬車地板上,胳膊和膝蓋都硌得生疼。
孟聰明還在掙扎,不讓那人抓自己:“抓……我干……什么!我……我要……幫小乖兒拿東西!”
“狗屁!”瞧笑天罵道,“被女人迷昏了頭么?老子不來你小命就完蛋了!”
孟聰明酒尚未醒,勁兒也提不起來,竟然在瞧笑天手中掙扎不動。瞧笑天拉著他飛跑,孟聰明提不起真氣也沒法用輕功,只能不停叫喚:“哎哎哎,你干嘛,我腸子要跑斷了!”
一口氣不知道跑出多遠,瞧笑天才猛然停下,四周看看??吹揭训搅税踩?,他松開孟聰明,卻順勢從他腰間取下什么:“酒醒了吧。”
孟聰明喘了半天,手足俱軟,扶著棵大樹才立穩(wěn):“你發(fā)的什么瘋?我快斷氣了,那是什么東西?”
瞧笑天手上竟然戴著羊皮手套,指尖帶勾,這讓消瘦的他看上去渾身上下籠罩著平時沒有的剽悍。孟聰明定睛一看,才看到他拇指和食指間捏著一根細如毛發(fā)的鋼針。
孟聰明倒吸一口冷氣,想從他手中拿過來仔細看。
瞧笑天道:“別動!”
他迅速向后退了一尺:“針上有毒?!?p> 孟聰明驚住了。
瞧笑天接著道:“那馬車有問題。更有問題的是,不是你在找玉憐珠嗎?怎么變成她纏著你了?要知道她可是多少年沒出現(xiàn)在江湖上了!”
他將針扎在一個紙團上,放進一個小皮袋子里。
孟聰明使勁甩甩頭:“我跟她素?zé)o交往……”
他這樣說著,卻想到柯靈和玉憐珠的關(guān)系,還有剛知道的刻鐵石與玉憐珠的關(guān)系。當然,還有十四年前,那一回頭間,空洞的注視。
瞧笑天一本正經(jīng)道:“這針扎到你肉里了嗎?你還沒有告訴我?!?p> 孟聰明哇大叫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竟然沒有關(guān)心自己受傷沒有。但被瞧笑天這么一問,突然就覺得哪哪都不對了:“扎沒扎到啊,不知道啊,會不會死啊……”
瞧笑天道:“脫下衣服,我看看你的腰……”
孟聰明猛地一躲:“去!不要色迷迷地……”
瞧笑天收了笑正言道:“這針我?guī)Щ厝ゲ椴槭鞘裁炊?,話說剛才,”
他這才說起緣由:“我可不知道你在那個酒館里喝酒,那會我正在旁邊鋪子里兌銀子,等店伙給我稱銀子的時候,從門縫里晃到一個女子的身影,關(guān)鍵,”他停下倒了口氣,“她腳上穿的是一雙嵌珠綠緞鞋?!?p> 孟聰明激靈一下,酒一下就醒了。
“我急忙出了鋪子,卻看到她剛好離去,她施了輕功,我只捕捉到她衣角一閃,腳上綠鞋一閃,就沒有了。但我能捕捉到她,說明她停滯了一下,也就是在小酒館外停留過,可她停留,是為了誰呢?”
說著他眼光移向孟聰明。
孟聰明被他說的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瞧笑天道:“我不甘心,就朝她消失的方向又尋過去,但心里還是有點害怕的?!彼麚嶂馗?。
孟聰明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一本正經(jīng)地:“大哥!你還是很勇敢的!”
瞧笑天呸了一聲:“我不指望找到玉憐珠,她的武功太可怕了。我只是不甘心,想發(fā)現(xiàn)些什么蹤跡。走了一陣,我突然覺得應(yīng)該先看看酒館里誰是她的目標,便轉(zhuǎn)了回來,正好看到你和一個小姑娘拉拉扯扯上了馬車。”
孟聰明不自然地聳了聳肩。
瞧笑天又道:“本來我看到你出來了,又在大街上,覺得應(yīng)該沒什么事了,或許玉憐珠只是在窺探你。可你上馬車的一瞬間,我突然覺得那個封閉環(huán)境十分危險?!?p> 孟聰明哆嗦了一下。
他相信瞧笑天的直覺。
瞧笑天這種人,若是沒有超然的直覺,光憑武功在江湖上是活不下去的。
那馬車,現(xiàn)在回想可能真是個危險的所在。
他突然叫了一聲:“糟了!”
瞧笑天不解:“怎么了?”
孟聰明道:“小乖兒!”
他剛才醉得太深了,竟然把小乖兒完全忘記。此刻他氣得直想打自己,喝酒果然誤事!他一把抓住瞧笑天:“那個車夫被她殺死了!她要殺了小乖兒怎么辦!她一定會殺她的!”
孟聰明拔腳就要跑,卻腿一軟,差點摔倒。
瞧笑天一把撈住他:“你醉成什么樣子啦!”
瞧笑天緊緊抓住孟聰明的手腕:“她不會的!如果會,你現(xiàn)在才想起來,那小丫頭命也早沒了!”
孟聰明一怔。
瞧笑天冷笑:“你忘記玉憐珠和柯靈的關(guān)系嗎?她怎么會害她最喜歡的小丫環(huán)?!?p> 孟聰明反手一把捉住瞧笑天的手腕,眼睛盯著他:“你怎么知道柯靈和玉憐珠有關(guān)系?”
瞧笑天這下啊地張大嘴巴,他愣了一下開始掙扎:“你花錢買消息就是了,想知道,拿錢來!”
孟聰明不由分手掏出一錠銀子摔給他。瞧笑天接住,卻大叫:“我瞧爺也不是給錢就賣的!”
孟聰明冷冷地笑著。
瞧笑天瑟縮了,將銀子塞回給孟聰明。
孟聰明將銀子揣好道:“我回去找她,你可以滾了?!?p> 瞧笑天大聲道:“這就恨上我了嗎?我救你你當沒發(fā)生過嗎?!”
孟聰明不理他,瞧笑天一定是個復(fù)雜的人。
雖然孟聰明從沒認為他是個壞人。
但是他還沒有邁開步,突然從周圍的樹上,像無中生有一般,呼啦啦躍出七八個黑衣人。
全部包著黑頭巾,黑布蒙面。
雖然是大白天,他們卻像一群黑鴉鴉的蝙蝠,撲著翅膀呼啦啦飛出來鋪天蓋地,著實可怖。
每個黑蝙蝠手中,都持著一柄精光四射的長劍,齊唰唰從各個方向朝孟聰明和瞧笑天攻了過來!
孟聰明和瞧笑天大吃一驚,卻隨即鎮(zhèn)定下來,孟聰明拔出劍,瞧笑天也拔出刀。
這是他們第一次齊唰唰拿出武器,孟聰明的劍也罷了,瞧笑天的刀卻是一把彎刀,但他身材瘦小,刀卻不像普通的彎刀那么短,刀頭在正午的陽光下閃著金光。
一場混戰(zhàn)開始。
孟聰明心里惦記著小乖兒,但眼前這些人不會那么容易讓他能脫身。
兩人的刀劍與對手齊唰唰的一色長劍快速撞擊,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
從實力上比,他們兩個并不是對方的對手。
這顯然是個有準備的殺手組織,他們劍招都十分狠辣,而且個個內(nèi)息驚人。
無疑,和當初殺死那曹姓平民女子的假玉憐珠,是一伙的。
孟聰明和瞧笑天雖然處于劣勢,但兩個人都十分機靈,一開始就沒打算進行一場鏖戰(zhàn),盡可能趕緊脫身要緊。兩人不用交流便心意相通,招式格外迅猛而多變,讓對手不能很快找到他們的武功路數(shù)。
一打起來,孟聰明才發(fā)現(xiàn),這幾個人雖然武功高強,內(nèi)息驚人,但明顯實戰(zhàn)經(jīng)驗不多,而且配合起來很生疏。感覺平日大概是在各個不同的與世隔絕的地方,各自練習(xí)劍術(shù)與內(nèi)息,卻不是集中在一起練習(xí),而且并沒有機會行走江湖,也沒有什么江湖經(jīng)驗。因此,定是什么重要人物秘密訓(xùn)練出的殺手組織,平時想必是不見天日的,而且分明是為了避人耳目。
轉(zhuǎn)眼二十多個回合過去,孟聰明心里暗自奇怪,這些人,確實和初來薊州時那個假玉憐珠的招式十分相像,但他們的武功,卻完全不是北派風(fēng)格。如此,他們?yōu)槭裁匆獜哪戏絹淼奖辈窟呹P(guān)呢?
當然,北方人學(xué)了南方的功夫,也是可能有的。
眼看再打下去,他倆就扛不住了,孟聰明用耳語傳音給瞧笑天:“好啦,可以走啦!”
好在殺手之間配合陌生,給了他們喘息之機。孟聰明將正面襲來的那柄劍用力推了出去,抽劍回來的同時將右邊攻來的一柄劍格開,便突然飛身而走。
瞧笑天卻沒有和他一起逃走,而是從另一個方向施展輕功走了。
輕功不是孟聰明的強項,所以他一個翻身進了密林。
薊州他熟悉,剛才短短的對招,他已經(jīng)知道這些殺手不出意外都是外省人,而且應(yīng)該是第一次來到薊州,所以他一下就進了樹林,迅速向前潛行。
瞧笑天是飛盜,輕功向來厲害,他不想讓那些人去追孟聰明,故意停了一下,才從另一個方向,朝離薊州城西邊一百里的沙平鎮(zhèn)飛奔了過去。
他要去那里探聽一件事。
孟聰明飛速跑著。
這里高大的落葉喬木林立,他卻在樹間靈活的穿行,突然他發(fā)現(xiàn)前邊有些異樣,便放慢了腳步,待走到跟前,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個馬車夫,頭破血流地倒在那里。
他愣住了,蹲下看著尸體,是被人一掌拍在前胸,震碎心脈而死。
他倏地站起。
如果玉憐珠在附近,他未必能……
玉憐珠不是那些殺手,她顯然十幾年都在這一帶,這人死在這樹林中,就說明她對周圍很熟悉。
但是,孟聰明并不害怕,他本來就是要找玉憐珠,只有找到她,離真相才能更進一步。至于如何與她武功對決,就要臨機應(yīng)變了。
他向周圍看著,但只有一片靜寂,除了樹葉被風(fēng)吹出的嘩啦嘩啦的響聲,什么也沒有。
小乖兒!小乖兒!
他馬上想到小乖兒,玉憐珠不在這里,小乖兒就更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