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病重,你一個人服侍不來,雍王這邊就直接送來坤寧殿,由本宮照看?!?p> “是,謹遵皇后懿旨?!?p> 從福寧殿出來,高環(huán)兒沉思良久,方才林忠厚的示好絕非偶然,可這其中到底是他本人的意思,或者是陛下乘機裝病試探又未可知。
如此要緊的關(guān)頭,高環(huán)兒不能在這里出錯。
回到坤寧殿,高環(huán)兒問向一旁的李莉韻。
“信送出去了嗎?”
“已經(jīng)派得力的黃門去了,估計現(xiàn)在就在回來的路上,但應(yīng)當(dāng)沒有意外的?!?p> 說是信,其實應(yīng)當(dāng)算是口信,呈送只處便是宰相司馬恩。
皇帝病重,自然需要宰相多加費心才是。
正說著,李莉韻提醒道:“陛下那邊,需要安排什么人去照看嗎?”
往日里都是高環(huán)兒的事,陛下病重的時候,若非有她的允許一般妃子是不能服侍的。
一來擔(dān)心攪擾陛下,二來,一個生病的人總是脆弱的,很容易輕易給出些什么,尤其皇上金口玉言的,作為皇后自然不愿意有這樣的事發(fā)生。
只是如今高環(huán)兒身體不如從前,而且她現(xiàn)在最需要照看的是雍王。
高環(huán)兒對李莉韻吩咐道:“這樣,雍王那邊你今夜辛苦去守著,明日等他醒來就一同搬過來。置于陛下那邊,今夜要緊一些,叫高芊兒去,還算是個謹慎的?!?p> 李莉韻吩咐黃門去請高芊兒,自己領(lǐng)命再去福寧殿,林忠厚正整理出來偏殿將趙禛轉(zhuǎn)移進去。
“如何,陛下可睡得安穩(wěn)?”
“喝藥以后便睡得安穩(wěn),所有人都在這里候著了,姑姑折返來可是有什么事?”
“是娘娘吩咐,要來看護雍王,如今娘娘身體也不如從前了。一會高婕妤要來照看陛下?!?p> “是嗎?”
林忠厚沒有再說下去,李莉韻也沒有。
皇后與皇上相敬如賓多年,與其說有的是愛戀不如說是認同,只是如今兩方防備得很,林忠厚和李莉韻各司其職,各奉其主,交往過密的罪名他們還不想白白承擔(dān)。
高芊兒不想睡到一半被叫起,以為是陛下召見匆匆換好衣裳趕去,卻發(fā)現(xiàn)等著她的是睡著的皇上。
她雖然失望,但早就學(xué)會不再表示出來,她八歲入宮,學(xué)得就是宮里人的一套,喜怒不形于色。
在趙禛身邊三年,她盡心侍奉,雖然也能感受到趙禛的喜愛,但他更多的時候還是當(dāng)自己是小孩子,跟多的便沒有了。
如今她沒有孩子,雖也得寵愛,但總歸是心里不安的。
尤其是皇后,她一向以皇室為先,高芊兒有沒有孩子她絲毫不放在心上,為此高芊兒去攀附劉賢妃之流??勺詮膭①t妃去了,趙禛的心思全在雍王身上,宮中再沒有人可以稱得上盛寵。
高芊兒望著趙禛睡顏,即使吃再多補藥,生出多少黑發(fā),依舊掩蓋不了他衰老的氣息。
如今生病,可謂是雪上加霜,趙禛若是真的去了,自己恐怕也只有青燈古佛的了此殘生的。
都是因為高家,因為皇后。她心里痛恨著,皇上不可能叫她懷孕的。
可她不甘心,她才十九歲,一朵花開得正燦爛的時候。
高芊兒緊握拳頭,眼神中似乎閃過什么。
如常,又不尋常。
皇帝重病,自然需要丞相代理國政。
趙屬收到的卻是皇后的手信。
“姑姑怎么說?”高蕤喝著茶在一旁問,此來西夏帶來的茶也不多,如今都快喝完了。
“陛下如今重病,西夏一事當(dāng)盡快處理?!?p> “怎么了,嚴(yán)重嗎?”
趙屬卻沒有說話。
夜里趙屬叫來程璠。
“如果沒有別的辦法,這一招恐怕還是要用的。”
程璠點頭,但還有些顧慮。
“雖然眼下林介普病重,但那黑衣人身份不明,如果沒有梁太后的挾制,李乾他若突然有些什么怎么辦?”
“不會,那人已經(jīng)十多天沒有出現(xiàn)了,我想正是這樣的,他告訴了我們,此刻一定是去通知張煥將軍。”
“是這樣啊……”程璠心里記得那人眼睛,惴惴不安多日,如今更加確信幾分。
“怎么了?”趙屬見他神色有些遲疑,不知道是為了什么,連忙去問。
“沒什么。我只是在想,何時動手的好。如今林介普雖然昏迷不醒,可是此刻我們?nèi)耸植粔蜻€不能動手。只是擔(dān)心到時候張煥將軍趕來了,林介普又醒來,那個殺人魔我還真不敢保證能打過?!?p> “你可知道他為何不醒?”
趙屬的神情叫程璠看不明白。
“袁艾如今何在?”
“我走之前騙她去了別處,為得就是她的安全,怎么了?”
趙屬搖頭道:“你猜得到高蕤是因為她不會武功,而且半路又有危險,你不放心她??墒窃奈涔Γm然不至于瞞天過海,但若你不存心去查,肯定是不曉得的?!?p> 程璠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趙屬道:“我也是昨日才只曉的,高蕤害怕就告訴我了,如今照顧林介普的正是袁艾,袁艾準(zhǔn)備了不少蒙汗藥,就是叫他睡上十天半個月都不成問題?!?p> “如此危險之事,不行,我不能讓她繼續(xù)!”
程璠轉(zhuǎn)身要走,卻被趙屬攔下:“不是現(xiàn)在,今日夜晚她就會回來的,這蒙汗藥副作用極大,長期服用容易導(dǎo)致神志不清,十多年來林介普已經(jīng)服用了二十多劑,就算醒來也不便運功了?!?p> 程璠這才放松下來,趙屬見他如此笑道:“我看你如此關(guān)心她,為何平日里天天與她過不去呢?真心喜歡就要對她好些才是。”
程璠肉眼可見的臉紅了:“不是,我哪有,我當(dāng)她是妹妹的,自然擔(dān)心多些。我平日里對她就跟對兄弟沒什么兩樣的?!?p> 趙屬用看穿一切的眼神對著他,程璠招架不住直接推門出去了。
夜里,所有人齊聚一堂。
趙屬凝重的看著他們道:“今夜先控制好林介普,有機會一舉殺之最好,沒了他梁翹不足為懼?!?p> 程璠點頭應(yīng)道:“如果能殺掉他,事情便能成功一半?!?p> 李乾在一旁有些蠢蠢欲動:“我可以去嗎?就算不能殺了那妖婦,殺父之仇,我期望可以手刃仇人?!?p> 趙屬點頭應(yīng)允:“這里只留下程璠,我還有李乾,其余人,一律跟隨衛(wèi)勛離開?!?p> “不,我要留下?!痹谝粋€反對,高蕤同樣如此。
“對,不管如何,我要和你一起?!?p> 衛(wèi)勛也道:“我也太子一起,絕不會聽他人安排?!?p> 趙屬并沒在意衛(wèi)勛博他面子,但衛(wèi)勛不帶人走,他們也沒辦法離去。
“也罷,跟我這也無妨,但記得,從今日起,誰也不能離開這里半步,任何事情都要如往常一樣?!?p> 衛(wèi)勛略有些警惕:“你們是如何做到的,梁太后分明有很多暗衛(wèi),負責(zé)做她的耳目。你們大軍發(fā)動,她居然絲毫沒有動作嗎?”
程璠想起蒙面人,與趙屬眼神相對,果然他也想到了。
“既然是耳目,也有耳聾眼瞎的時候,就算她知道,林介普如今病未痊愈,誰又能動得了我們?”
“那好,既然岳王安排好了,我們及時動手?”李乾已經(jīng)按耐不住,近在咫尺卻不能手刃仇敵,他每一天都過得煎熬。
“起碼還需五日,只等張煥兵臨城下的時候,否則到時候城中無主混亂不止,恐怕會有其他變數(shù)?!?p> 如此說定,眾人統(tǒng)一意見,只等五日之后動手。
“跟我過來。”
袁艾沒想到程璠會主動找她,自從那天被抗在肩上打……之后就再沒有與他正面打過招呼。
“你知道錯了嗎?”
“?。俊?p> “‘啊’,你就知道‘啊’。你可知道你這樣做隨時會有性命安危。”
“我……”
不等袁艾說完,程璠又搶話道:“別你你我我的,聽我說。你還反對跟著離開,你知道到時候多危險嗎?你自己也就罷了,還讓王妃跟你一起冒險?!?p> 袁艾聽到這里,忽然心中有些不滿。
“哦,我知道了,你是怪我。我不想走是我想?yún)⑴c其中,何況我有武功不會有事的,王妃那是擔(dān)心王爺嘛,就不勞你操心了?!?p> 袁艾說完,轉(zhuǎn)身要走,程璠呵斥道:“你給我站??!”
“不站?!痹静宦?。
程璠伸手抓她手腕,用力將她拖回。
“你給我站住,我話還沒說完,誰準(zhǔn)你走的!”
“你放手!你放開!”袁艾掙脫不了,企圖用力抬腳踩他,卻被他躲過。
“你,你還敢跟我動手?”
“怎么不敢?我就要動手,我就要!”
袁艾冥頑不靈,程璠心里火氣更勝,不知那根經(jīng)搭錯了,忽然想到另一個叫她乖乖閉嘴的法子。
如果說袁艾長到十八歲,什么叫她最詫異,那恐怕就是眼前。
程璠居然親了自己,還不止一下?
老天爺,袁艾怎么也不會想到是這樣。
還有就是,誰會親她以后一言不發(fā)的離開的,這叫什么事???
“一定是我這段時間太辛苦了,神志不清了。一定是的,這蒙汗藥威力太大?!彼徊贿^這些日子聞多了罷了。
袁艾拍拍臉,糊里糊涂的回房間休息了。
不對,她還沒有房間。
“啊,你怎么在這里!”
袁艾居然鬼使神差的跟著程璠回屋了。
程璠面無表情的回頭,盯著她半響,準(zhǔn)確的說是盯著她的嘴唇。
然后重重的貼近。
一吻之后,程璠又恢復(fù)面無表情。
“房間給你,我再去別處?!?p> 只留下袁艾已經(jīng)無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