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錯人了?！?p> 碗大人并沒有什么表情，也沒有去接那枚虎頭兵符，從二樓拿下一個什么包裹，轉(zhuǎn)身出去了。
李乾也稍感意外，他方才這樣猜是有八九成的把握的。
李乾不死心，追出去，胡商圍坐在水溝旁，看裝扮大約是回鶻人。碗大人正在和一個首領(lǐng)模樣的人說話，隨后一名隨從取來一大包東西交給他。
他并沒有回來，而是騎上一匹駱駝往東南方向去。
李乾頹然的回到屋內(nèi)，湊巧衛(wèi)勛慌張的從二樓下來，就這么四目相對瞬間，重新做回原位，肉干已經(jīng)烤好，倆人都沉默的吃起來。
李乾不多廢話，直接問衛(wèi)勛。
“你找到什么了？”
衛(wèi)勛微垂眼眸，從懷里掏出虎符，是另一塊。
“哪里找到的？”
“燈后面?！毙l(wèi)勛指著二樓插墻里的銅燈。
李乾失笑一聲。
“放回去吧，我會勸他同意的?！?p> 衛(wèi)勛沉默片刻，忽然問道：“為什么他只有一個人，卻要用兵符調(diào)動？”
李乾轉(zhuǎn)頭看他，衛(wèi)勛就這么直直的盯著火焰的灰燼，白灰之下，隱藏著紅色的火焰。
“我從前常聽父皇講起，西夏幾次要擴張，打敗了西域列國，但每次都敗在大燕這里，就是因為程檀將軍，是他改變了大燕兵弱的局面，也成了西夏永遠的壁壘?！?p> “可我聽說，程檀將軍的最后一戰(zhàn)幾乎全軍覆沒，西夏大將本可以殺掉他，全是陛下下令保他?！?p> “那是因為程檀將軍最強的是治軍，西夏戰(zhàn)力雖強，主要是因為胡人殺敵攻城以后便自有劫掠，戰(zhàn)斗力全都來自于貪戀財富，而并沒有兵法可言。如果一直這樣，入主中原便是永遠都不能實現(xiàn)，”
聽到這里，衛(wèi)勛這才站起身，回到二樓放回兵符。
“你方才求他，他都不認賬的，你還有什么辦法？”
李乾沒有說話，看神態(tài)反而顯得十分嚴肅，衛(wèi)勛沒再說什么，倆人收拾好殘局，牽著羊去外面吃草。
李乾忽然想到什么，將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翻出來，走到胡商首領(lǐng)身邊。
“這些，夠不夠換兩身衣服？”
李乾不止換到兩身衣服，還換到一些吃食。
程檀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天剛?cè)胍?，外頭胡商已經(jīng)搭起了帳篷，這小碉堡太小了，睡不下這么些人。
程檀一進門，卻看見李乾和衛(wèi)勛已經(jīng)換了一身裝束，但也只瞥了一眼，便簡直上樓去了。
李乾沒有說話，只看見程檀將很大的包裹打開，里頭有不少胡餅，還有一身漢人的衣服。
等了一會，程檀下樓來，將胡餅放在火上熱了一會，自顧自的吃起來。
李乾突然開口道：“我是西夏太子李乾，皇后意圖謀反正追殺我，我的父皇去世前叫我來找您，我如今失去了皇位，只求將軍助我一臂之力。”
程檀挑眉看他，似笑非笑的問：“什么條件？”
“我保證，只要你能助我回去繼承皇位，我可以繼續(xù)遵守停戰(zhàn)協(xié)議，之前議和的要求我也全都不變。”
“不夠！”
程檀只說了兩個字，但也算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
李乾激動道：“如果程將軍還要別的，爵位，兵馬，或者金銀女人，只要將軍開口?！?p> “不是這些?！?p> “你不要太貪心了！”衛(wèi)勛壓抑的怒火很是不平。
李乾伸手攔住他，衛(wèi)勛扭頭看向一旁，程檀慢慢的嚼著胡餅，不動聲色。
“那是什么？”李乾多少有些不解。
程檀沉默的嚼著吃食，過了一會道：“我們才三個人，你說什么不夠？”
李乾忽然有些泄氣，沒錯，他們就是三頭六臂也都不夠。那天可以逃脫完全是因為他們防備不夠，一旦叫他們知道自己在那里，不用多的，兩三個刺客，只要瞄準(zhǔn)了目標(biāo)，他們就只剩下一個死字了。
“什么都不夠。但如果可以的話，我是否有機會到大燕，求助大燕皇帝？”
程檀看他一眼，笑道：“你倒真敢想，如何直接求助大燕皇帝？且不說你在路上是否安全，人生地不熟的，還沒有錢糧，此去京都千里迢迢，你們恐怕就要餓死?！?p> “求將軍幫我，我不想死，何況以皇后的性格，她要是想穩(wěn)固自己的地位一定會對大燕動兵。我沒有別的路了，你幫了我就是幫了大燕。”
程檀也不說話，只盯著他的眼睛看，李乾有些頹然。
“真的毫無辦法嗎？”
“有，你們走！”程檀面無表情的說著。
李乾愣在那里，無話可說，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走就走！殿下，我們直接走就是了！”
衛(wèi)勛氣急，直接拉著李乾往外頭走去，李乾直接甩掉他的手。
“殿下！為什么要去求他，他根本不想幫我們?！?p> “坐下，你傻的嗎？”李乾大聲道：“最近的水源都要騎駱駝走上一天，我們一人兩條腿，不迷路估計都要走兩天，何況外頭天都黑了，你要我們都死嗎？”
衛(wèi)勛不再說話，他實在是沖動了。可能論忠心和武力他無人能及，但說到冷靜，他又十分欠缺。
“孩子，聽我一句話，以后做什么都要三思，生氣的時候記得多問自己一句可不可以。”
衛(wèi)勛看向程檀，程檀也直視著他的眼睛，他很快敗下陣來。
“程將軍，我想您道歉?！?p> “不是道歉，你要自己想清楚?！?p> 衛(wèi)勛坐下，沉默不語，他還需要平靜一會。
李乾行禮道：“多謝程將軍?？煞裰赋鲆粭l明路?！?p> 程檀終于笑出來：“孺子可教也?！?p> 李乾抬頭去看，程檀回到二樓，取下銅燈，從后面取出虎符和一卷羊皮。
“你們動過了？”李乾將虎符遞給李乾，笑著說道。
衛(wèi)勛連忙跪下，匍匐著頭點地。
“程將軍，是我，和太子沒有關(guān)系。”
程檀笑道：“我又沒說什么，你緊張什么？還算有些聰明。”
李乾拉著衛(wèi)勛起身，衛(wèi)勛又解開頭發(fā)，取出虎符，兩塊合上，果然是一對。
“虎符你留給我，我這里有封信你一定要好好保管。你去大燕，明天可以跟著這些胡商一起，但是去了京城記得隱藏身份，你先去城郊，找到我的墓地?！?p> 說到這里程檀停頓了片刻，說法雖然奇怪，但也是事實。
“你將這羊皮卷交給我妹妹程佩，在大燕躲著你起碼是安全的?！?p> “然后呢？”李乾點頭同意，但還是有疑惑。
“沒有然后?！?p> “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一直躲著?！?p> 程檀嘆道：“不是叫你一直躲著，這護符就是你父親交給我的，我欠他一條命，自然會竭力救你，但兩國若有交戰(zhàn)一定引起生靈涂炭。如你所言，如果西夏皇后真的要挑起站端，大燕也不會坐視不理，到時候才有機會。你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逃走?！?p> 李乾自然明白自己的處境，還是不能操之過急。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