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著云深一路從標(biāo)本區(qū)逛到了培養(yǎng)室再到無菌室,云深明顯是個話癆,從進(jìn)門起便開始介紹起公司來,順便帶上幾句趣味橫生的玩笑話,既不低俗,也不頑固,哪怕是古板的人聽后也會覺得十分有趣,此人其貌不揚(yáng),卻能穩(wěn)坐副總的位置,確實(shí)是有幾分能耐的。
逛完這么一圈,已到中午下班時間,可他仍舊沒有帶我去見那些專家的意思,我也不急,畢竟那些專家多半都是紙上談兵,未見得有什么實(shí)際經(jīng)驗(yàn),加之心里掛念著春不晚,便拒絕了云副總帶我們吃飯的好意,帶著林秘書與孫秘書回酒店。
“總裁,看來這云總不大想我們會見專家啊?!睂O秘書在副駕駛上說到,嘴里說著委屈的話,眼里無所謂的光。
“換做是你,也不想淌這趟在大山里造海的渾水吧?!蔽也挥傻眯πΓ骸岸疫€要在窮鄉(xiāng)僻壤里呆大半年。”
“也是,那我們怎么辦呢?”
“反正那邊還需要時間,我們多到養(yǎng)殖戶去走走,那些人不會像這些大專家一樣高擺起架子不搭理人?!?p> “好嘞。”
說話間,已經(jīng)到酒店里,我洗掉一身的臭汗,換了些休閑的裝束,給春不晚打去電話,對方先著同徐雯靜帶著圓圓去海邊玩了。
問了大概的位置,帶著孫、林二人來到海邊。
遠(yuǎn)遠(yuǎn)看到兩人很親密的在跟圓圓打排球,四下里不見時令,想來是還沒到。
在她們打得正歡的時候,跑過去搶走排球,隨后被他們?nèi)俗分鴿M沙灘跑,突然一陣強(qiáng)烈的眩暈,堪堪扶住一棵椰子樹才勉強(qiáng)不讓自己當(dāng)著他們的面暈倒。
一陣強(qiáng)烈的不安感襲來,第一時間想到是排斥反應(yīng)在這時出現(xiàn)。
或許是那些躺在醫(yī)院里,早已看淡了生死的日子太讓人看不到希望,直至得到時令的骨髓捐贈,讓我重又點(diǎn)燃了對生得希望,因此現(xiàn)下這強(qiáng)烈的眩暈竟讓我莫名感到害怕。
“怎么了?蘇總。”孫秘書看到我扶著樹干不動,匆匆跑過來扶住。
眩暈還在持續(xù),但我不想驚動徐雯靜等人,假裝自己并沒事,強(qiáng)撐著把球往另一邊丟,三個人便歡快的追球去了,并未注意到我。
趁她們玩得開心,我讓孫秘書悄悄把我?guī)Щ亓司频?,林秘書見狀,忙也跟上?p> 被孫秘書扶到床上,總算好受了不少。
“蘇總,我們送你去醫(yī)院吧?!?p> 我擺擺手,示意她我并不想去,只吩咐她出去買些吃的來,隨后把林秘書叫過來:“遺囑的事,你可牢記好了?”
“蘇總,你怎么又提起這件事了?”林秘書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他是我身邊最能信任的人,因此很多事情都由他來替我辦,尤其是遺囑這件事,在我病倒之后,便立下了的。
這一年的時間里,我過得異常順利與開心,有那么些日子,我全然把我得過絕癥,立過遺囑這件事忘得一干二凈,只不過樂極生悲,我還未好好體驗(yàn)康復(fù)的日子,這快樂就到頭了。
一時又令人覺得好笑。
因此我對林秘書笑了笑:“沒什么,我只是想到我快要死了?!?p> “蘇總,干嘛說那么喪氣的話,你都還沒到醫(yī)院檢查,怎么就枉自下定論?”林秘書端坐在我身旁,一本正經(jīng)的說到。
這讓我更加覺得好笑了:“說的好像醫(yī)院是判定人生死的地方?!?p> “又何嘗不是?”他微微蹙起眉,雙手握在一起自然的放在小腹前,他這個動作盡顯紳士風(fēng)度,一度讓我大飽眼福。
“也是?!蔽覀?cè)過頭,去看天花板上那裝飾得過度華麗的掉燈:“小姨一直在催我去看她,是時候安排一下了,免得讓她老是嘮叨我。”
“好的?!绷置貢谝慌源鸬健?p> “遺囑不變,我要是哪一天死了,你按照執(zhí)行就行?!?p> “好的。”
兩人再無話可說,沉默地各自想著心事。房間里靜謐得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而我在這一起一伏的呼吸中思緒不由自主飄到了自己年少時,同春不晚在一起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
直至孫秘書買完飯回來,領(lǐng)著圓圓和徐雯靜與春不晚一起,吵吵鬧鬧的進(jìn)門來,圓圓小不點(diǎn)還穿著泳衣,腰間的粉色獨(dú)角獸游泳圈也不舍的脫下,蹦蹦跳跳就往我的方向本來。
“十年叔叔十年叔叔,你看你看,我撿到一個海螺哦!”
說著將一個足有她臉那么大的白色海螺湊到我耳邊。
“你聽,還有海浪的聲音?!?p> 小心翼翼的,仿佛在給我看什么寶貝。
我不由得笑笑,起身來把她抱到腿上,一手摸到好些鹽粒子,才發(fā)現(xiàn)這丫頭去海邊游泳完沒有去洗澡:“圓圓是不是沒洗澡呀!”
小家伙刷地紅了臉,扣著海螺不敢說話。
徐雯靜笑著走過來解釋到:“她春阿姨買了個海螺給她,就興致勃勃的跑回來給你看了,叫她洗澡也不洗?!?p> 我伸手刮了下她小巧的鼻梁:“春阿姨給你買的呀?”
她不由得臉更紅了,默不作聲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跟春阿姨說謝謝了嗎?”知道這小家伙自尊心強(qiáng),自己撒了慌說海螺是撿的,鐵定是被動畫片里一到海邊就能撿到貝殼的劇情誤導(dǎo)了,因此對在海邊撿到貝殼充滿了幻想,可事實(shí)是供人游玩的地方只有大片的海灘和人,哪里有海螺可給她撿?
我不忍心去指責(zé)她,便把話題引向別處去:“春阿姨對你好不好?你喜不喜歡他?”
“喜歡?!彼偹憧险f話了。
我揉揉她的頭發(fā):“玩了這么久,餓了吧?快去洗澡,然后一起吃飯?!?p> “好~”她聽話地朝她媽媽跑去。
抬眼看到春不晚有些局促地立在大廳,盯著地板發(fā)呆,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春小姐請坐。”
聽到我說話,她抬起頭來回到:“那個,我就不坐了,不打擾你們休息,我先回去了?!?p> “吃了飯再走吧!”往桌子上擺吃食的孫秘書忙將人拉回來,摁到沙發(fā)上坐下:“現(xiàn)在還早呢,你先生也沒來,大家在一起聊聊天多好呀,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