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麗茲立時直起身來:“當(dāng)真?”伸手示意青翠坐到塌旁。
“可不是真的嗎,果真如您所說,人多是非多。”青翠眉飛色舞,淺緗端了茶水過來,她略微詫異的看了眼淺緗:“你是新來的那個……”
“奴婢淺緗,是上個月太皇太后派我來侍奉殿下的?!?p> 青翠點一點頭,喝了口茶后又向宣麗茲講述:“殿下您是不知道,我還沒到那地兒呢,就聽見呼天搶地的聲音,我悄悄拉了人打聽才知道原是葉貴人昏迷了,她自小心有頑疾,落水半刻便昏迷不醒,蘇才人倒是沒事,許是受了驚嚇,怔愣著也不說話,都被護(hù)送回宮去了。而周美人已被太后禁足抄經(jīng)了,殿下您猜,禁足到何時?”
“一年?”涉及到兩位妃子,加上周美人又不是什么世家女,太后必定不會心慈手軟。
“太后沒說什么時候解禁?!鼻啻鋼u搖頭。
“難不成要關(guān)一輩子?”這也太狠了,宣麗茲咋舌:“葉貴人有無大礙?”
“太醫(yī)診治后已經(jīng)清醒,只不過感染了風(fēng)寒,現(xiàn)下怕是要好好養(yǎng)病。”
青翠想到了什么,連忙補充:“說起來葉貴人真的頗得太后寵愛,她生了病,太后立刻召了葉夫人入宮陪伴,還賜下諸多東西,連進(jìn)貢的百年老參與那天山雪蓮都一股腦兒的送到了葳蕤宮?!?p> “雪蓮山參又不是專治風(fēng)寒的?!毙惼澼p笑:“不過為表太后慈愛,自然是什么好東西都往那兒送了?!?p> “陛下也賜了東西下去,叫葉貴人好好養(yǎng)病,身子要緊。宮里頭都惋惜,這葉貴人短時間內(nèi)怕是不能承寵了,原是最有可能拔得頭籌的,到時候一飛沖天也未可知,如今太后雖然寵愛她,也不會為了她阻擋陛下寵幸他人吧。又說這批新人中除了葉貴人便只有那蘇才人最為出挑,但也是受了驚嚇,這下不知哪個妃嬪有這樣的運氣得到陛下青睞了。”青翠覷著宣麗茲面色不虞,連忙道:“您瞧,奴婢實在是昏了頭,寵不寵幸與咱們有什么相干,這等閑言穢語,污了殿下耳朵。”
宣麗茲端過小桌上茶水輕啜幾口,方才道:“倒也不是什么閑言穢語,我也不是那古板人,素日對此等閑話也是樂此不疲,不曾聽見便捂起耳朵怒斥不是正經(jīng)閨秀該聽得的,只是承不承寵,有什么要緊,那起子人話里話外倒是被皇帝恩澤過就是天大的榮幸了不成,這些姑娘在宮外都是能夠嫁去做正頭娘子的,來這兒做皇家的妾,倒還是個天恩浩蕩,好沒意思。”一面低頭轉(zhuǎn)動手中的茶盞,抿嘴盯著茶盞花紋。
青翠侍奉她多年,一下便猜到了她的心事,便溫聲道:“殿下好心腸,看不慣那些人只把承寵當(dāng)天大的事,您身份尊貴,將來也必定是為宗婦正室,又有太皇太后娘娘悉心教養(yǎng),自然覺得這些事情不大妥帖,可如今正是風(fēng)氣如此,豈不見前朝云氏倒比現(xiàn)下更甚,前朝妃嬪寵冠后宮,便能權(quán)傾朝野,一時間哪家有了女兒,便都先留待候選,以求一飛沖天。加上有丞相之母雖為妾室,卻得封誥命,更受到帝王禮遇,上行下效,便真是寧為貴妾,不為民婦。咱們朝可好上太多了,也是因先前后宮空懸,您不習(xí)慣罷了,可如今陛下顯見是要有三宮六院的,這樣的事以后還多著呢。您覺著她們可憐,她們卻未必如此作想,入宮來的無不是父母之命,家族之托,便是不入宮來,嫁了別人,也不一定便得圓滿。咱們宮里,陛下圣明,皇后寬仁,太皇太后慈和,只要不無事生非,日子過得也是順?biāo)?,且忠孝兩全,有何不美??p> 她覷著宣麗茲的神色,“這話奴婢也就在咱們宮里說,陛下待她們不親熱,難道誰都要捧著顆心撲在陛下身上嗎?便和前朝為官一般,都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罷了。奴婢才疏學(xué)淺,比喻的不甚妥當(dāng),還請殿下不要見怪?!?p> 宣麗茲心里其實也是明白,只是方才聽得青翠之語忽然有些郁郁,她自己強按下心中古怪的沖動,語氣和婉:“青翠你說的自然是對的,只是午睡日久,心情有些不虞,看事情難免偏頗了。”
又忽的惆悵嘆氣:“原先只說等她們進(jìn)宮來也好看熱鬧,話本子上都是些老套的才子佳人,神鬼精怪之事,早就看厭倦了,才想著新人總是會有新故事,可突然來了這么多人,我竟又不自在起來了?!?p> 青翠知道自家殿下就是個嬌寵長大的小姑娘,這多年來宮里從沒有過許多的妃嬪,按輩分她排的老高,但卻都是和她同齡的,與皇后三人相處的好,實在是那三人不似尋常閨秀一般聽信傳言,覺得殿下頑劣不堪,反倒認(rèn)為殿下這樣才是真性情,加之三人都包容宣麗茲,這才相處甚歡。
而這些新妃嬪,出身參差不齊,這倒也罷了,不能全以出身論英雄,可是多多少少都聽信外邊謠傳,覺得自家殿下驕縱蠻橫,為非作歹,要么便是心懷不軌,和她們這些人相處,自家純真的殿下怎么能招架得住呢。
青翠向來消息靈通,這幾日也頗為知曉了新妃嬪的隱秘事,再觀其言行,心中早就有了計較,打定主意誰敢冒犯就一定狠狠教訓(xùn),心思活絡(luò)過頭便是惹人討厭了。
“我瞧著,周美人不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毙惼澽D(zhuǎn)過話題,疑惑的皺眉。周玲瓏這樣的姑娘,便是蠢鈍如她也看得出,就是個心思簡單莽撞的小女孩兒罷了,但也不是失心瘋,怎么會做這種有害無利的事情。
青翠聞言,面上帶了點隱秘的笑:“可不是么,周美人當(dāng)時都急哭了,指天發(fā)誓不是她干的,皇后娘娘便也說,事情發(fā)生時離得遠(yuǎn),不能清楚明了,還是不要過早下定論。只是太后見傷及了葉貴人,自然要立時嚴(yán)懲,兼之……有人作證說是周美人所為。”
“是哪個這樣機靈,倒不會事先阻止,事后便義正言辭了起來?!毙惼潩M面嫌惡,這批入宮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其中周玲瓏的家世最為不顯,若真是她所為,難道還有人怕得罪她,或者正是因為如此,才指認(rèn)了周玲瓏。
“此人是工部侍郎之女,鳳紫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