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陽光如細(xì)碎的金子般透過層層花樹灑落在青石小道上,纖弱瘦削的女子眉目如畫,含愁帶怨,微風(fēng)拂過,吹動(dòng)她長長的衣袂,花樹的枝丫沙沙的晃動(dòng)著,整個(gè)的花朵兒混合著零散的花瓣便紛紛飄落下來,些許落在了女子的發(fā)間與肩膀,她伸手去接那飛揚(yáng)的花瓣,卻有一片花瓣順著她的額頭滑落,觸碰到她纖長濃密的睫毛,最后落到了地上。
她的神情中帶著化不開的悵然,忽然有人牽過她的手,動(dòng)作溫柔的將一朵花兒放在了她的手心。
女子詫然回眸,正撞入那人如湖水般清澈的笑容里,她只覺得面頰發(fā)燙,慌張的后退小步,卻被人抓住了手,只得抬眼看著那人,貝齒輕咬紅唇,那人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相顧無言。
“蘇才人似有心事?怎么一個(gè)人站在梨花樹下呢?”那人終于打破了僵局,含笑問道。
“回殿下,臣妾喜愛梨花,見這里的花開的正好,一時(shí)看入了迷,請殿下恕罪?!迸禹槃莩榛亓耸?,斂眉低目行禮。
“無妨,梨花離情,你乍然入宮,想必思念家人。你既是皇后族妹,素日無事可去拜訪皇后,也可略解鄉(xiāng)愁?!毙惼濈晟捻釉陉柟庀掠l(fā)淺淡清透。
蘇漣漪只是露出些微無奈的的笑容,把頭垂得更低了些:“多謝殿下美意,只是臣妾怎好叨擾皇后娘娘。”
“本宮卻不覺得叨擾?!被屎笠嘧吡诉^來,身邊是劉李二妃。
“雖然先前并無機(jī)會親近,但你既已入了宮,如有疑惑愁思,大可來找我,且不說你我出自一族,本宮是大齊的皇后,執(zhí)掌后宮,理應(yīng)為各位妹妹排憂解難,使得大家都能順?biāo)焓嫘?,也好使得陛下安心?!?p> 語氣溫和中卻少了一絲溫度,蘇才人怔怔的看著皇后,那樣儀態(tài)萬千,華貴不可言,讓人無端的就會自慚形穢。
“多謝皇后娘娘抬愛,臣妾羞愧難當(dāng)?!彼雎暋?p> “既然這梨花嬌美,配你這樣的小娘子正相宜?!毙惼澯纸幼×艘欢湫⌒〉睦婊?,將其別在了蘇漣漪的耳邊,滿意的打量:“人比花嬌?!?p> 清妃眉毛一揚(yáng),掐腰怒視宣麗茲,礙于大庭廣眾之下,壓低了聲音卻仍有些咬牙切齒:“你學(xué)什么風(fēng)流郎君,倒不見你給我們戴花。”
“原來靜姝兒又吃醋啦?!毙惼潐男Γ案魅擞懈魅说幕?,我是想著你更像月季,正準(zhǔn)備一會給你掐朵月季呢?!?p> “快別造孽了,這滿園的花兒今日可是遭了大劫?!绷斟e帕輕咳一聲。
宣麗茲兩手一攤,表情無辜:“看來這下我連好脾氣的小英兒也得罪了,罷罷罷,回頭我去宮里精心挑選幾盆我最為寶貝的花兒給你們送去,既能名花配佳人,也不造孽了,如何?”
“你什么時(shí)候能改改你這油嘴滑舌的臭毛病,忒不像樣?!绷斟臼俏娜鮾?nèi)秀的性子,聽得宣麗茲的話俏臉微紅,瑩白如玉的食指點(diǎn)了點(diǎn)宣麗茲的額頭,恨鐵不成鋼。
“我若改了,那還有什么趣呢,宮里頭就沒人逗你們開心了,開心乃是人生第一要事,可不能少?!?p> 清妃打斷了宣麗茲的話,伸手;拉過琳妃:“行了行了,總也說不過你,歪理比誰都多,這些年念過的書都用在這啦。”以眼神示意三人還有蘇漣漪在場,順勢轉(zhuǎn)移了話題:“要我說,這花開的這樣好,不若辦個(gè)百花宴,做些漂亮精巧的糕點(diǎn),豈不有雅趣?琳妃妹妹你不是也喜歡此等風(fēng)雅樂事?”
見清妃在外人面前拽文弄詞的掩飾自己,宣麗茲好笑的悄悄沖她擠眉弄眼,理所當(dāng)然的被無視過去,于是只好道:“果然是好主意,那誰做這東道主呢?”
清妃拿眼去瞧琳妃,琳妃低著頭不欲回應(yīng)她的眼神,清妃眉毛一擰,面上親親熱熱的挽住琳妃,在她腰間輕掐了一把,琳妃嘆了口氣,看了眼清妃,眼神說不出的哀怨:“本宮那兒有一套百花紋天青瓷碟,正配花樣糕點(diǎn),若各位妹妹不嫌棄,不日本宮便下帖子,咱們一同賞玩飲茶?!?p> 清妃便撫掌稱是:“那便正正好,到時(shí)候我要帶上嶺泉酒,咱們也可對飲同酌,更是佳話。”
“既如此,本宮也湊個(gè)趣?!被屎笪⑿χ溃骸扒靶┤兆蛹依锼蛠砹藘蓧鹆ё?,便也貢獻(xiàn)出來,為這百花宴作配。”
宣麗茲聽了,眼睛睜的大大的,激動(dòng)的拉住皇后的衣袖,語氣急切:“可是安國夫人府上的獨(dú)門秘方,琉璃醉?”
這琉璃醉乃是一種烈酒,清澈透明,入口綿柔,但轉(zhuǎn)瞬便變得濃烈,飲酒之后那醇厚的酒香縈繞,整日不絕。安國夫人還是皇后的時(shí)候,便制成了此等美酒,太宗皇帝贊不絕口,愛之若狂,奉為人間極品,又親賜酒名為“琉璃醉”,每至宴會便會以酒待客。
當(dāng)時(shí)還是晉王的中宗皇帝,平生最愛詩酒瀟灑,初嘗此酒也是喜愛不已,于是百般請求,從皇后那里磨到了方子,到皇后被封為安國夫人,將方子帶出宮去,但宮中仍可釀造琉璃醉。
只是慶元八年宮中生了一場大火,不僅把一些宮室燒損,也燒掉了琉璃醉的秘方,御膳房釀酒師傅想破了腦袋,浪費(fèi)了一壇又一壇的酒水,也釀不出原汁原味的琉璃醉,時(shí)任孝宗皇帝本不好酒,加上實(shí)在不好意思再去因?yàn)榇说仁虑檫稊_安國夫人,就此作罷,宮中也就再沒有琉璃醉。
宣麗茲平生便愛吃喝玩樂,早就想一嘗琉璃醉,何況她的父親也甚愛此酒,她更加想見識見識。只可惜自家嫂嫂管的忒嚴(yán),禁止她在及笄前飲酒,她連酒壺都沒摸著過,只在每年除夕宮宴上可飲一杯果酒,但那分明便是甜果汁罷了,如今有機(jī)會能夠嘗一嘗正宗的酒,還是酒中極品,豈能不激動(dòng)?
“正是,原也不送這酒入宮的,只是上次我與安國夫人提及你要香料一事,夫人對于你喜愛她的香料甚為愉悅,這次便多帶了琉璃醉過來,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被屎缶従徑忉尩馈?p> “那自然是合的,天作之合,那百花宴我定會赴約,千萬不能忘了帶琉璃醉啊?!?p> “哼,你便是為了吃酒不成,太皇太后準(zhǔn)你吃酒了嗎,當(dāng)心又要抄書?!绷斟崃锪锏暮呗暤?。
“你我都不聲張便是了嘛。”宣麗茲道,余光瞥見呆站在一旁的蘇漣漪,湊了過去:“蘇才人也不要泄密哦,你喜歡什么,我送給你,金玉珠寶還是古玩珍品?”
蘇漣漪愣了一愣,嘴角情不自禁的揚(yáng)起:“臣妾方才什么也沒聽到,也無需殿下贈予珍寶物什,只是剛才被風(fēng)迷了眼,未曾留意各位娘娘與殿下的話,請殿下恕罪?!?p> “無罪無罪,到時(shí)候你來參加百花宴就成?!毙惼澦闪艘豢跉猓奸_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