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終于到了岸邊,大家合力將辛永抬下了船,村民們圍了過來,看著辛永胸前的傷口,都倒吸冷氣。
“是海妖傷的?”
“哎呀,傷成這個(gè)樣子!”
村民們議論紛紛,靜蘭撲了過來,看著哥哥昏迷不醒的躺在木板上,胸前的傷口觸目驚心,眼淚下來了?!按蟾?!”靜蘭輕輕喚了一聲,辛永沒有反應(yīng)。
“阿元娘,趕緊把人抬回去吧!”冬生爹著急的說道。
“對(duì)對(duì)對(duì)!大夫都到了!”村民們趕緊都過來幫忙。
“紅珠呢?”靜蘭驚叫一聲,看著紅珠披著阿元的衣服好好的立在一旁,放下心來,過來將面色發(fā)白紅珠摟在懷里,“走,回家!”
回了家,大夫已經(jīng)到了,認(rèn)真的把了脈,又查看了傷口,“無礙!”大夫肯定的說道,“傷口處理的很及時(shí)!”靜蘭放下心來。
大夫?qū)谏戏笾木G色東西取下一點(diǎn)兒,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眉頭輕輕的皺了起來。
“紅珠啊,這是誰給你爹敷上的?”老大夫問紅珠。
“是……我??!”紅珠說道。
“老夫行了一輩子醫(yī),竟然沒見過這種草藥,你是從哪里找到的?”老大夫繼續(xù)問。
“就在海里!”紅珠回道,心里沒有底。
“你這孩子怎么知道這種東西能治療傷口?”
“我就是看爹傷口太深,一時(shí)沒有辦法,就隨手摘了幾片海草葉子……就這樣……”紅珠信口胡謅。
“大夫,您還是先開藥吧,我看舅舅發(fā)燒的厲害!”阿元在一旁將話題岔開了。
“你舅舅沒有大礙,燒退了就好了,老夫來開幾服藥!”紅珠借機(jī)趕緊躲了出來。
阿元抓藥回來,就見紅珠坐在門檻上發(fā)呆,“紅珠!”阿元叫了一聲,將藥拎進(jìn)了廚房,紅珠趕緊跟了過去。阿元手腳麻利的開始給舅舅熬藥,經(jīng)常給自己的爹熬藥都習(xí)慣了。
“嚇壞了吧?”阿元看看身旁一言不發(fā)的紅珠,擔(dān)心的問道,紅珠沒出聲?!澳阏嬉姷搅撕Q??”阿元問,紅珠點(diǎn)點(diǎn)頭。“那海妖長的什么模樣?”阿元有些好奇。
“就是又大又惡心!”紅珠有著嫌惡的表情,似乎不想再回憶。
“舅舅膽子真大,竟然敢傷海妖!”阿元語氣里滿滿的崇拜。
“你聽誰說的?”紅珠問。
“朱大人身邊的侍衛(wèi)!朱大人真是過分,就那樣丟下你們不管!村里人聽說你和舅舅沒回來,就趕緊去找你們,連有海妖也不顧了!”
“多虧了大家!”紅珠低聲道。
“紅珠,朱大人回來明明說你們?cè)谀虾5暮S?,可是怎么出現(xiàn)在了近海?”
“漂過來的!”紅珠笨拙的解釋。
“是不是有人幫你?那個(gè)人是誰?”阿元將腦袋湊過來,小聲問道。
“沒有別人!”紅珠躲遠(yuǎn)了。
“我明明看見有人……”
“你看見了?”紅珠睜大了眼睛。
“嗯,明明你身邊還有一人,轉(zhuǎn)眼就不見了!”阿元肯定的點(diǎn)點(diǎn)頭。
“是你眼花了!”紅珠不承認(rèn),躲到了門口,“我去看看爹!”紅珠撒腿跑走了,阿元更是覺得可疑。
“冬生!”紅珠剛從廚房跑出來,就見冬生捧著個(gè)大碗進(jìn)了院子。
“紅珠,給!我娘剛熬的雞湯,讓你和阿永叔補(bǔ)一補(bǔ)!”冬生將大碗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紅珠走了過來,冬生將蓋子打開,滿滿的一大碗,香氣撲鼻。
“冬生,你娘把那只老母雞殺了?”紅珠看著碗里的雞那么大一只,瞪大了眼睛問道。
“嗯!我娘說了,老母雞最補(bǔ)身子!”冬生看著碗里的雞,吞了吞口水。
“冬生,謝謝你娘!”紅珠心里很是感激。
“你快吃!”冬生將碗往紅珠面前推了推,紅珠拿起勺子喝了口湯,滿足的點(diǎn)點(diǎn)頭?!凹t珠,你真的看見海妖了?”冬生趴在石桌上瞪著眼睛問。
“嗯!”紅珠點(diǎn)點(diǎn)頭,“冬生,你別問了!”
“好好好!我不問!你快吃!”冬生強(qiáng)壓下心中的好奇,看著紅珠慢慢的喝著湯。
“我決定以后和阿永叔一起出海!”冬生沒來由的說了一句。
“為什么?”紅珠問。
“阿永叔連海妖都不怕……”
“行了,冬生!你快回家去吧!”紅珠不吃了。
“你再吃些??!我不說了,我這就回家!”冬生站了起來。
“回家別提海妖的事!”紅珠叮囑道,“替我向你娘道謝!”
“知道了!”冬生不情不愿的走了。
內(nèi)室里,姑母正給爹爹喂水,爹爹還是昏迷不醒,紅珠搬了把椅子坐到了爹爹的床前?!肮媚?,天色不早了,你回去看看姑爹吧,我來照看爹!”
“你姑爹這兩日好多了,不用擔(dān)心!”靜蘭看著紅珠小臉發(fā)紅,趕緊伸手摸了摸紅珠的額頭,“你這孩子也發(fā)燒了,一定是凍著了,快回屋躺著去,我讓阿元給你熬碗姜湯!”
“姑母,我沒事!”紅珠將姑母的手拿了下來,“爹這個(gè)樣子,我哪都不去!”
靜蘭知道紅珠脾氣倔,也不再相勸,給紅珠找來了件厚衣服穿上。阿元端來了藥,靜蘭趕緊給辛永服下,沒喝兩口,辛永突然一嘔,將吃進(jìn)去的藥都嘔了出來。
“爹!”紅珠有些著急,將藥接了過來,試著又喂了兩口,還是吐了出來。
“沒用的!”門口突然有人說話,三個(gè)人回了頭,是阿元的爹站在門口,青白色的一張臉,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
“姑爹!”紅珠輕輕叫了一聲。
“藥沒用的!”阿元爹又說道,“別給阿永吃了!”阿元過去想扶一把,阿元爹用手死死的抓住門框不進(jìn)來。
“你快回去吧,別添亂了!”靜蘭讓阿元送爹爹回去。阿元爹抻脖子瞅了瞅床上的辛永,看見辛永胸前長長的傷口,害怕的捂住了臉。
“海妖!海妖!”阿元爹蹲了下來,小聲的碎碎念著。
“爹,我送你回家!”阿元過來扶爹爹,誰知爹爹一甩手,人就沖出了門去。
“爹!”阿元趕緊追了出去,沒想到病了多年的人竟然跑的這樣快,紅珠緊緊的跟在后面。
阿元爹一口氣跑到了海邊,此時(shí)正值漲潮,海水一浪接著一浪,慢慢將沙灘吞噬。阿元爹站在水邊,遲疑了一下,人開始往海水里走去。
“爹!”阿元大叫著,朝著爹爹撲了過去。阿元爹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將阿元掀在了一邊,自己一個(gè)猛子扎進(jìn)了水里,人瞬間就沒了影。阿元跌坐在了齊腰的水里,水沒了頭頂。
“姑爹!阿元哥!”紅珠一看不好,趕緊沖了過去,先將阿元撈了起來,阿元抹了把臉上的水,就去救自己的爹。好不容易才在水里拽住爹爹的胳膊,阿元畢竟是個(gè)半大的孩子,加上紅珠兩人,力氣還是不夠,旁邊有路過的漁民趕緊也去救,好不容易才將阿元爹撈上了岸。
“爹!爹!”阿元拍了拍爹爹的臉,還好只是嗆了幾口水,人緩了過來。
“我不想活了,讓我死了吧!”阿元爹痛苦的大喊著,這已經(jīng)是阿元爹第三次尋死了。
“爹,我求您了!你別這樣!”阿元紅著眼睛求道。靜蘭也跑了過來,看著沙灘上三人的情形,知道自己丈夫又尋了死,心里哀痛。
“姑爹!”紅珠小聲叫了一聲,就見姑爹突然看向自己,開始哭了起來。
“紅珠,姑爹沒臉見你啊……紅珠……”阿元爹嗚嗚的哭著,看著很是揪心。
“姑爹,您說什么呢?”紅珠一時(shí)有點(diǎn)懵,看向姑母,姑母面色沉重,也不看紅珠,將阿元爹拽了起來。
“走吧,回家!”靜蘭輕輕的說了一句,阿元爹慢慢穩(wěn)了情緒,由著兩人將自己架著走,紅珠滿心疑慮的跟在后面。
阿元留在家里照顧爹爹,靜蘭看阿元爹吃了安神藥,沒什么大礙,就回了辛永的床邊伺候。
“姑母,姑爹那句話是什么意思?”紅珠趴在床邊問道。
“好孩子,別問了,你姑爹發(fā)病胡言亂語呢!”靜蘭柔聲說道,紅珠點(diǎn)點(diǎn)頭,沒再繼續(xù)問,趴在床邊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半夜的時(shí)候,辛永突然咳嗽了兩聲,屋里的人都驚醒了,紅珠湊到爹爹跟前,看爹爹慢慢睜開了眼睛,定定的看著自己,半天嘴唇動(dòng)了動(dòng),沖著紅珠叫道:“阿南……阿南……”聲音微弱,但字字清晰。
“爹,我是紅珠?。 奔t珠看著爹爹明明看著自己,嘴里卻叫成了別人,不免覺得奇怪。
“阿南!”辛永輕輕的又叫了一聲,慢慢闔上眼睛又睡過去了。
“阿南是誰?”紅珠扭頭問姑母,一雙大大的杏眼亮晶晶的。
“嗯……你爹燒糊涂了!”靜蘭手里絞著帕子,看著紅珠那雙和阿南一樣的眼睛,強(qiáng)裝鎮(zhèn)定。
“阿南?阿南!”紅珠嘴里喃喃的念著名字,突然像想到了什么,起身就跑了出去。
“紅珠!”靜蘭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紅珠,小小的身影轉(zhuǎn)眼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
紅珠從梳妝臺(tái)下,將《鮫人錄》拿了出來,輕輕的將首頁翻開,右下角赫然寫著“阿南”兩個(gè)字,字跡雖有些模糊,但仍是辨認(rèn)得清的,紅珠只覺得心口又開始疼起來。
靜蘭不放心,跟著去了紅珠的房間,看見紅珠手里握著一本書,默默的不出聲。
“紅珠!”靜蘭輕輕的叫了一聲,就見紅珠回過頭來,大大的眼睛有了霧氣,
“姑母!”紅珠聲音沙啞,“阿南……是不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