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宗輕有關(guān)的人,除了白丞相,還有一個。
這個人,關(guān)斯嶺從未懷疑過,也從不想懷疑。
——他的父皇。
然而,這一次父皇問顧都尉的話里,卻句句都好似在將他往這樣的懷疑里逼。
父皇似乎是對蘇太尉在江東做的事已經(jīng)了如指掌,甚至毫無興趣,而是將重心放在了他這個次子頭上。
問顧都尉的所有問題,都是在確認(rèn)關(guān)斯嶺是否對蘇太尉和顧都尉有過疑心。
關(guān)斯嶺的眉頭越來越緊,直到被李文翰出聲打斷,
“王爺,怎么心事重重地?”
關(guān)斯嶺眉頭松開,回過神,
“沒什么?!?p> 他提起了另一個話題,
“顧都尉和蘇太尉,如今還在宮里押著,是么?”
“嗯,我今日上朝也沒見蘇太尉,聽內(nèi)侍說,他和顧都尉還被圣上扣著?!?p> 白悠奇怪,
“圣上怎么審這么久還不放消息出來。我記得以前右丞也被抓到宮里提審過,也是一天就解決了,不見得這么慢。”
李文翰看向她,
“右丞?我聽說,他十年前就不在任,掛了個空職歸隱去了……”
說著,又恍然大悟,
“你又回想起宿主記憶了?”
這回輪到關(guān)斯嶺問了,
“宿主記憶?”
白悠嗯了一聲,解釋道:
“我自從這一次重生后,宿主記憶就開始覺醒了——右丞的事也是小時候聽說的,剛剛才突然想起來?!?p> 李文翰點頭,
“那說明裴侍中給咱們的信息,對咱們是有用的——越接近宿主愿望的實現(xiàn),記憶也覺醒得越多?!?p> 關(guān)斯嶺已經(jīng)很久未仔細(xì)考慮這些事,聽聞兩人輕松的語氣,忽而有些不是滋味。
他看著白悠,聲音有些低沉,
“悠悠想要早點實現(xiàn)宿主愿望,回原來的世界,是么?”
白悠頓了頓,委婉了一些,
“這時候說回去的事,還早了點?!?p> 關(guān)斯嶺的眸子暗了一些,
“那個世界,是不是和這里很不一樣?”
“是很不一樣,”
白悠想了想,
“這個地方,就好像我們原來世界的幾千年前?!?p> 她看向李文翰,
“哥,你說是不是——像漢朝,還是明朝?”
李文翰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
“都不大像。”
他補(bǔ)充道,
“這是架空的朝代,大約和我們的世界是平行宇宙?!?p> 白悠點頭,又看向關(guān)斯嶺,卻忽而發(fā)現(xiàn)他只是一言不發(fā)地看著自己,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又無處去說。
他的沉默與低落,似乎與她和李文翰的輕松格格不入。
許久后,關(guān)斯嶺把目光移開,從座上站起,
“我還有些事,不多留了?!?p> 白悠覺得突然,又不好多問,只等著他說下一句告辭。
然而,關(guān)斯嶺離開坐席后,卻遲遲沒有把那句告辭說出來。
他走了兩步,又回頭,重新看白悠,
“悠悠,我們回得去么?”
白悠怔了怔,卻見他的唇微微抿起,眼底透出一股從未見過的難過。
她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只是看著他,許久沒有回答。
關(guān)斯嶺再一次捕捉到了她的遲疑,而后似乎又一次被這樣的遲疑刺痛。
他背對著她,輕呼一口氣,
“我夢見過一個地方?!?p> 白悠有些意外,
“什么地方?”
“一個到處都是灰色的地方——路面是灰黑色,四周有灰色閃著光的方形大樓,有人坐在轟鳴作響的四輪車?yán)镲w馳而過——后來,在一匹被稱作十一號的、通身栗色的馬前,我看到了你?!?p> 李文翰本來不想插手白悠和關(guān)斯嶺的事,聽到這,不禁目瞪目呆,
“王爺,你什么時候做的這個夢?”
“中毒昏迷時?!?p> “看樣子……是穿去了白悠和我在的世界?”
“嗯,大約是吧。”
關(guān)斯嶺的反應(yīng)出奇冷淡,
“也許那里有一個和我一樣的人,就像這里,有你和悠悠?!?p> 白悠有些驚喜,
“這不就是說,我穿回去以后,還能看到王爺你了?”
關(guān)斯嶺頓了頓,
“你回去以后,看到的不會是我。”
“……”
“只不過是個和我同名同姓,又長得相同的人罷了?!?p> “可是……”
“可是,你也不再需要見到我了,不是么?”
關(guān)斯嶺有些無奈,干笑了一聲,
“時候不早了,我該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