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珂跳到了烏篷船上后,船便隨著水流飄出了閘口。
何老臉上涌出一絲驚詫,而后又顧不得許多,看向坐在船頭的年輕船夫,
“快,讓船偏離方向,別被后頭的火船燒著了?!?p> 船夫奮力劃槳,小船的船頭漸漸傾斜,終于轉(zhuǎn)而向左前方行駛。
熊熊燃燒的小船順著閘口的水流,快速沖出。而后,又在烏篷船的斜后方慢慢放緩,順著水流飄下。
船夫松了一口氣,
“幸虧轉(zhuǎn)向快,看來這火船是燒不著咱們了?!?p> 他寬下了心,看向一旁的何老,卻見老者的臉上依然未能夠釋然。
何老把手放在一側(cè)的衣襟上擦了擦,壓制著臉上凝重的神情。
他轉(zhuǎn)向吳珂,試探問道:
“小哥怎的...跳到老夫的船上來了?!?p> 吳珂沒有回答他,而是徑直掀開船艙的簾布,往里頭看了一眼,一眼瞥見貨箱。
他的聲音有些沉悶,
“王妃,不必躲著屬下了?!?p> 白悠屏息在貨箱里坐著,一絲一毫聲音也未發(fā)出。
吳珂繼續(xù)說話,
“那只著了火的小船,是王妃安排的,對嗎?”
何老站在吳珂邊上,聽了他的話,心里有些忐忑。
“屬下知道,王妃不是個輕易就會赴死的女子,于是一整個傍晚,都在閘口守著?!?p> “等看到那只著了火的小船時,屬下的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暗自慶幸——還好,終于找到王妃您了?!?p> 白悠愣了愣,心中忽而開始泛起酸澀,又夾雜著些許釋然。
——她用風(fēng)箏騙過了吳珂一次,看來這一次...再想要騙過他,還是有點(diǎn)難了。
正低頭想著,頭上貨箱的蓋子,忽而被“吱呀”一聲打開。
吳珂的目光投入,毫無意外地看見了抱膝坐在里頭的白悠。
白悠也看見了燭火映照下、箱子里頭投進(jìn)的瘦瘦高高的人影。于是抬頭看著吳珂,眼睛有些發(fā)紅,
“我不是想要拋棄你,故意把你留在莊子里?!?p> 吳珂眸子里映著船艙里微弱的燈光,喉結(jié)動了動,沒有說話。
白悠的聲音有些沙啞和黯然,
“若是你隨我一起,被帶去了中京,他們會如何處置你...我不敢想...”
何老進(jìn)了船艙,在一旁默然站著。
許久后,吳珂把腰上掛著的劍取下,拄在地上。
接著,蹲下來,單膝跪在貨箱旁。
白悠訝然看著眼前的人,遲遲說不出話。
吳珂看著她,眼中原本的陰郁,轉(zhuǎn)而成為柔和與認(rèn)真。
他的聲音沉穩(wěn),又透著幾分肅穆,
“王妃之意,屬下已知?!?p> “屬下之意,唯有奉主命而從之。護(hù)衛(wèi)左右,出生入死,在所不辭?!?p> ...
李文翰到了中京后,騎馬路過白府。
白府的大門上已經(jīng)被貼上封條。原本敞亮干凈的門口,也落了些草葉和土灰,與懸在上頭、金燦燦的“白府”兩個字對比,莫名帶出了些蕭瑟感。
他的馬蹄漸緩,駐足在白府門口片刻。
院子里伸出的一根枝椏上,一朵還在盛放的重瓣白花被風(fēng)吹落。
輕盈的白花在微風(fēng)里打著轉(zhuǎn),悠揚(yáng)落在李文翰的肩頭,又被同樣一陣風(fēng)再次拂起,緩緩飄落在地。
李文翰看了一眼地上的白花,手里的韁繩不自覺握緊了些。
他繼續(xù)打馬,加快步伐,往宮門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