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諸吏看完供詞后,手指微微有些顫抖。
蘇太尉繼續(xù)說話,
“在老朽審問伍從史之前,景王已經(jīng)將他關(guān)起,審問了一天。審問出的,該和這份供詞上的寫的一般無二。”
他直視著宋諸吏,
“諸吏,是何人,為了何事,對(duì)景王和老朽痛下殺手。老朽不說,諸吏心中也該是十分明了了。”
宋諸吏嘆息一聲,心下已定。
他把供詞合起,交給屬下侍衛(wèi),低聲吩咐,
“和匣子一起,加急送往中京,呈與圣上?!?p> 侍衛(wèi)接了供詞,正欲轉(zhuǎn)身,卻被一人橫攔了下來。
正是御史李文翰。
李文翰手持一把長刀,刀尖觸地,清冷立著。眉眼鋒利,目光直直地看著宋諸吏,
“諸吏,不可?!?p> 不等宋諸吏說話,蘇太尉先問了,
“御史,為何不可?”
“王爺此番來尋太尉,就是為的這份供詞。王爺與我說,伍從史招供過于刻意,頗有端倪。所以聽聞太尉急匆匆就將供詞帶走送呈中京時(shí),便親自來攔截?!?p> 宋諸吏搖頭,
“此番供詞之事,已不單單涉及江東水患而已。事關(guān)王爺性命,老夫不得不呈交圣上定奪。”
他說著,看了李文翰的刀一眼,又定定看向他的眸子,
“御史,刀,收起來吧?!?p> 李文翰久久佇立不動(dòng),與宋諸吏的目光相對(duì)。
他知道攔著宋諸吏意味著什么。
宋諸吏負(fù)圣命出訪江東,探視景王,代的是圣上的心意——若是不出意外,他的身上,該是帶著龍掣令的。
龍掣令一出,阻擋之人,皆為忤逆。輕則算作違抗圣命,重可視作造反之意。
一旦打上了忤逆圣上的烙印,他再想要用一己之力搜集證據(jù),推翻此次江東水患白丞相的罪證,便有如癡人說夢(mèng)。
然而,宋諸吏已經(jīng)被蘇太尉的話動(dòng)搖,再加上事關(guān)景王性命,這一次若是讓他親自把罪證送呈中京,勢(shì)必會(huì)讓圣上的決斷有所偏倚。
他不甘心。
蘇太尉看著李文翰久久不動(dòng),聲音粗甕,
“御史,宋諸吏已是與你說得明明白白了。若是再阻攔下去,老朽也幫不了你。”
李文翰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氣,把胸中涌出的厭惡壓下去。
刀尖在地上劃過,發(fā)出嘶鳴,而后,慢慢被提起,收回來。
他收回臉上的沉郁,緊鎖的眉松開,眸子幽暗,聲音冰冷,
“如此,那便謝謝蘇太尉提醒了?!?p> 蘇太尉的眼瞇起來,沒有說話。
幾人沉默相對(duì)了片刻,被一個(gè)急匆匆跑來的小侍衛(wèi)打斷。
小侍衛(wèi)跑了一路,有些接不上氣,
“幾位大人,王妃...她暈倒了?!?p> ...
白悠找到關(guān)斯嶺后,就從未離開過他半步。
侍衛(wèi)拿著架子,下到草坑里,又齊力把關(guān)斯嶺抬起,放上去,帶出坑。
她就一直在旁愣愣跟著,盼著他哪一刻能睜開眼,帶著往常一樣溫和的笑,喊她,悠悠。
天已經(jīng)亮了,早晨的風(fēng)有些涼,拂過架子上躺著的人,掠過他發(fā)灰的唇,風(fēng)干。
白悠緩緩眨了眨眼,腳下的步子越來越緩慢,周圍的聲音也漸漸聽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