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鬼為深棕色,身體肥碩,他朝我們大喊一句:“混蛋東西,又給我往家里帶鬼?”
我和藍(lán)鬼不明所以,身旁的酒鬼大哥視而不見,繼續(xù)飄行。
“你給我站?。』斓皷|西!”鬼老頭又罵起來。
酒鬼大哥停住了,開口說:
“老東西,能不能別罵我‘混蛋東西’了?做人時罵,做鬼時也不放過我!”
看得出,他對“混蛋東西”這個詞很反感。
畢竟做過大哥的,怎么會愿意被人說是“混蛋東西”?
“混蛋東西,無論什么時候,我都是你老子!”鬼老頭氣勢不減。
哦,原來這鬼老頭是他的老爸,怪不得剛才有一種熟悉感,那體態(tài),那顏色,都默契地相似。
“你是我老子,可我已經(jīng)四十幾歲了,能不能別再叫我‘混蛋東西’了!?”酒鬼大哥很執(zhí)拗。
“混蛋東西,你四十幾歲了又能怎樣?還不是照樣搞砸了一切!”鬼老頭憶起生前事,聲音顫抖,身體也顫抖,“你搞砸了生意,搞砸了家,還搞死了我……”
他說完,居然哭起來。
酒鬼大哥沒說話,看得出他也很難受,他語氣軟下來:
“老東西,別哭了,我有兒子,你有孫子,我們的家不會敗下去的。”
“叫你喝酒別開車,你偏偏不聽話,就是開……”鬼老頭繼續(xù)哭,繼續(xù)吼,“人家一家三口呢,全被你撞死了!人家怎么辦?真是混蛋東西!”
不怪他,因為酒鬼大哥酒駕,毀了兩個幸福家庭,這事擱誰都得又哭又罵。
“這事能不能別提了!”酒鬼大哥發(fā)飆了,“還不都是你的錯,是你叫我接管家業(yè),我才會喝酒誤事的!”
不怪他,酒鬼大哥本來已經(jīng)無比悔恨了,再加上因為身上的鬼顏色一直被嘲笑,心里能舒服嗎?
“我就你一個兒子,你不接管,難道捐了嗎?”
“誰叫你只生我一個的?如果我繼續(xù)做我的大哥,現(xiàn)在也不會變成這樣?”
“孩子生多了,要爭家產(chǎn)的,你懂不懂?”
……
鬼老頭和酒鬼大哥,你一言我一語,似乎誰都有道理。
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我和藍(lán)鬼不敢輕易摻和。
因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又因姜還是老的辣——所以父子兩人難分伯仲,從月亮東升一直吵到月上樹梢,還沒消停。
到了最后,鬼老頭轉(zhuǎn)移作戰(zhàn)方針,指了指我和藍(lán)鬼,說:“你說你是不是又要把床底給這兩個鬼?”
酒鬼大哥回了個斬釘截鐵的“是”字!
鬼老頭拍拍胸口,氣得快喘不過氣,“家里就這點床底,快要被你敗光了!”
呀,難道我爸媽床底的事要泡湯?
“我這是在贖罪!”好在酒鬼大哥很有想法,說:“我犯了罪,就得贖罪!”
“你這是贖的什么罪呀!”鬼老頭更痛哭流涕:“你這個敗家玩意,混蛋東西!”
酒鬼大哥見此情景,不為所動。
唉,父與子之間,果然形同水火,看來我不能袖手旁觀了——開口說:“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我想回去了?!?p> 至于床底,看來現(xiàn)在是確定不下來了。
身邊的藍(lán)鬼趕緊附和:“嗯,對,我也要回去了。”
“哎,別走呀!”酒鬼大哥很快從“混蛋”兒子切回大哥本色,挽留我們說:“既然來了,住一晚再走!”
“不了,不了!”我怕言多必失,禍從口中,火上澆油。
“那我跟你們一起走!”酒鬼大哥說。
“不,不行!”我狠心拒絕,大膽給出建議:“大哥,你還是留在這里,陪你老父親吧!”
“我跟他沒什么好說的!”酒鬼大哥一邊說狠話,一邊鬼形忸怩??吹贸觯窍牒退细赣H和好的,只不過礙于男人的面子問題而已。
“他畢竟是你老父親!”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再說又是被你氣死的,你有義務(wù)有責(zé)任,對他進(jìn)行贖罪!”
其實我此舉也有些心懷不軌,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