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臥鬼老頭剛說完,一旁的酒鬼突然開口,說:
“你可不能這樣說!大家都是做‘兒子’的,你這不是罵你自己?jiǎn)幔俊?p> 他這話,想一想,沒毛病。
誰知次臥鬼像火上澆了油,怒氣沖沖吼道:
“別跟我說話,你這個(gè)喝了酒還開車的臭酒鬼!喝酒還開車的人,比垃圾還臭!成了鬼也臭氣熏天!”
到底是個(gè)老頭,罵起鬼來,像小孩子一樣幼稚。
“你這個(gè)死老鬼,你說什么?”酒鬼大哥隔著玻璃作摩拳擦掌狀,“信不信我揍你?!”
那體型加上這架勢(shì),很嚇人。
次臥鬼抖了抖,嘴上不饒人:“你敢?!我上頭有人,不,有鬼!”
“誰上頭沒鬼?”酒鬼大笑一聲,“老子的床底也多得是!”
我吃驚地看了酒鬼一眼,他也有很多床底?從脾性來看,酒鬼似乎比次臥鬼更灑脫一點(diǎn),求他的話成功的幾率應(yīng)該更大一些……
可我與次臥鬼畢竟相識(shí)多年……
那么,我該站哪一邊?
“哎,你們別這樣?!蔽胰滩蛔¢_口,次臥鬼和酒鬼便一齊看向我,等著我表明立場(chǎng)。
“我上頭沒鬼,也沒有床底。所以你們別吵了?!?p> 他們不說話,可能在可憐我。
于是我繼續(xù)說:“而且,我要死了??墒撬篮?,我的爸媽還得繼續(xù)四處飄蕩,居無定所。我不孝??!我三十歲就死了,沒給他們養(yǎng)老送終,現(xiàn)在又要死了,卻還沒給他們找到床底,我沒用,我太沒用了!”
這世上,不會(huì)有任何一個(gè)男人或男鬼愿意說自己沒用的,但為了爸媽,我愿意如此沒皮沒臉地向兩個(gè)同性訴苦。
次臥鬼不作回應(yīng),可能因?yàn)橹案掖谝黄鸬臅r(shí)光,并沒讓他感到快樂或滿意。
因此他壓根不想幫我。
我看向胖乎乎的酒鬼,這可能是我最后的希望。
也許是我從身體里散發(fā)出的真摯之情感動(dòng)了他,他拍拍我的肩,說:“別哭,老弟,大哥給你兩個(gè)床底!”
到底是大哥,行事作風(fēng)果真豪爽!
我感到欣慰,不,是感激涕零,只是想到之前次臥鬼口中說的“害人不淺的酒鬼”,我又猶豫了。
酒鬼見我發(fā)呆,說:“怎么了?”
“你是怎么死的?”
酒鬼低下頭,保持沉默。次臥鬼反而又來勁了,說:
“他喝了酒開車,酒駕撞車了!結(jié)果撞死了別人,也撞死了自己……”
酒鬼的頭更低了,快低到凸起的大肚子上,次臥鬼見此更倚老賣老,變本加厲地罵道:
“這種人,沒品沒德,害人害己,你看他的顏色是不是大便一樣,所以我說他臭氣熏天,一點(diǎn)不冤!”
“別說了,別說了!”我朝次臥鬼擺手,示意他閉嘴,我怕酒鬼大哥抬起頭之時(shí),就是他挨揍之刻。
次臥鬼后知后覺,瞄了一眼酒鬼,然后嗖地一下鉆床底了!
這鬼老頭,不愧是地產(chǎn)大亨,精明著呢!
酒鬼大哥依然低著頭,那樣子,很像發(fā)力前的公牛。我退后兩步,試探地叫了聲:“大哥?”
他好像挺喜歡別人稱呼他大哥的。
酒鬼還是沒說話,我耳邊卻傳來哭泣的聲音。
我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