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辰的手頓了一下,微微抿了唇,“若論如今的朝堂……自然是……無足輕重?!?p> 無足輕重這四個字,無比沉重的砸在他的心上,如今的朝堂,可不是無足輕重。
每個人重視的,都是手上的權(quán)勢,即使有人不堪受辱,辭官離去,但更多的人,還不是選擇在那大染缸里謀權(quán)。
就連那最尊貴的人,都以玩弄權(quán)術(shù)為能力,為標準,為大胤朝擇選為官之人。
這樣下去,還有未來可言嗎?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未來如何,他又怎么說的算呢?
不過是一個世子,說起來尊貴,卻是無人庇護,活到如今,也不過是上天垂憐罷了。
他的睫毛微微垂了下去,掩住眼底的灰暗。
易洳看著他,將手里的餅子遞一塊給他,“世子殿下,民為國之本,但如今,殿下也是看得出的,百姓,在那些人眼里,當(dāng)真是無足輕重?!?p> 司寇辰接過餅子,他心里隱隱感覺到了易洳的目的,但他還是不敢相信,國君威嚴,他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哪來的勇氣。
“想必殿下也是知道的,如今天下,外族雄起,大胤內(nèi)亂,這天下,哪里還有百姓的生路。
雖說明帝未曾有過苛捐雜稅,但百姓的日子卻越發(fā)不好了。
這是官員的腐??!”
易洳的聲音十分的干脆。
“別說了!祁風(fēng),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司寇辰壓低了聲音,向易洳吼道。
如今明帝雖未曾明面上對百姓做過什么,但這些年的行為,哪件事是為了百姓著想。
他又不是無知的小兒,怎么可能到現(xiàn)在還不懂他的意思。
他是想讓他造反?。?p> “祁風(fēng),這些話,我可以當(dāng)做從未聽過,我們立刻啟程前往康家。
這些話,不可以再說?!?p> 司寇辰的臉色難得嚴肅了起來,他的周身散發(fā)著寒冷的溫度,但易洳絲毫不受影響。
她只是看向他的眼睛,“殿下,有些人,生來就是有責(zé)任的,我希望你能想清楚?!?p> 易洳也不逼迫他,他本就是隱忍的人,要不然,上一世他明明有能力干一番事業(yè),卻還是裝作膿包掩人耳目,終日飲酒作樂。
可他是第一個認出她的,足以證明他是有能力的。
她要做的,就是把他的脾性激發(fā)出來,順便還有輔佐之責(zé)。
她望了望手里的餅子,咬了一口,確實難嚼的很。
但對經(jīng)歷過上一世的遭遇后的她來說,這已經(jīng)是極好的食物了。
至少干凈。
她并不責(zé)怪司寇辰嫌棄這些百姓的口糧,若是真的逼他吃下,也不過是做作和形式。
他不像自己,沒有經(jīng)歷過家破人亡,沒有經(jīng)歷過走投無路。他沒有在下雪天沒有棉衣,沒有食物,也沒有在苦夏受盡艱苦。
他也不過是個少年,不過十幾歲的少年。
這些話,她也沒想過司寇辰會立刻想清楚,但不急,她有的是手段,若他真的難堪大任,她自然也不會強求。
大不了再費些心找其他人,天底下有野心的人太多了,她如今看中的,只不過是司寇辰保留的一份初心。
易洳不再說話,默默向前走去,司寇辰向兩邊望一望,四周空曠的很,要是有人,必然是能第一時間發(fā)覺的。
祁風(fēng)當(dāng)真是一絲顧慮都不留辦事果斷老練,明明自己不過是一個孩子。
但他的話,他是不肯聽的,因為皇位,他的父親死了,他被人當(dāng)做眼中釘肉中刺,就是那個讓他痛恨又懼怕的高位!
他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易洳,跟了上去,卻是無話可說了,剛剛雖說他沒動手,但周身的陰寒還是遮掩不了的。
而且,他需要靜一靜。
易洳很快就來到漢子指引的地點,果然,金燦燦的牌匾赫然寫著康府二字,十分的威嚴華麗,一看就是這鎮(zhèn)子最有頭有臉的人家。
易洳沒有著急進康府,而是使了銀子打聽康家的消息。
“大娘,我有些事想要打聽打聽?!彼蜕弦恍┧殂y子,不是很多,但也是足夠多的打聽費,只是動動嘴,就有這么多銀子,不拿白不拿。
想著,那大娘抓了銀子就放到口袋里。
易洳接著詢問,“大娘,這康家是不是全鎮(zhèn)子最厲害的莊戶啊?!?p> 易洳表現(xiàn)得懵懂天真,大娘就更加沒有懷疑了,“啥莊戶啊,我們老爺可是大官的岳丈,身份可是不一般。”
見易洳滿臉興趣的模樣,大娘深深感覺自己的話語給人帶去了驚訝,不覺有些驕傲,“我們老爺,原本是咱們這莊子的大財主,本來就是有錢的?!?p> 說著,她撇了撇旁邊,發(fā)現(xiàn)并沒有人偷聽后,又有些壓低了聲音,“我們老爺當(dāng)年財產(chǎn)可是用也用不完,大家大業(yè)的,就是奴仆妻妾都是無數(shù)的……”
說著,她又自豪的挺了挺腰板,恍若這有錢的是她自己一般,“而且,我們老爺眼光好啊,當(dāng)年那姑爺還不過是個貧民小子,偏偏得了老爺小姐的青睞,如今已經(jīng)是那什么……侍郎來啦?!?p> 易洳又狀似無意的問了些其他的,才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向大娘道了謝,又帶著一聲不吭的司寇辰找了客棧,恢復(fù)了些樣貌,才空閑的坐在桌子前喝茶水。
司寇辰喝了一口,倒也習(xí)慣,雖不如家里的茶葉名貴,但勝在泡茶的水足夠清澈。
他憋了半天,才開口問道,“我說祁風(fēng),你帶我來,就為了這什么康家?”
他語氣有些不忿,卻絲毫沒有提及剛剛的不愉快。
易洳沒有點破他的刻意逃避,解釋道,“王侍郎的婦人康氏知道嗎?”
司寇辰回想了一下,點點頭,“知道?!?p> 易洳喝了口茶水,“這康府,就是康氏的娘家?!?p> 司寇辰噎了一下,“你當(dāng)我是傻子?這都看不出來?”
要是聽了這么多的問話,他還察覺不到什么,他才是真的傻。
易洳還是不慌不忙,又緩緩開口說道,“康氏應(yīng)該不是單純的康府小姐那樣簡單,事情應(yīng)該有隱情。
而且,讓康氏毒殺王侍郎的人,應(yīng)該也在這里。”
一口氣說完,易洳垂下了眼眸,想了想大娘的話,決定去找一找那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