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御賜
“主上!”
葉庭盤坐在軟榻上,矮桌上擺著黑色大理石棋盤,玉白的指尖捻起透明棋子,輕輕落在盤中,靜心與自己對弈著。
“事情辦的怎么樣?”
“回主上,我們埋伏在圍場,還沒動手便發(fā)現(xiàn)還有兩方人埋伏在那,一方是葉二公子身邊的人,還有一方…”祁月停頓下來,皺起眉頭,不知該如何形容。
“嗯?”葉庭停下手中的動作,轉(zhuǎn)頭看向榻下的人。
“那波人的口音,不像中原人,倒更像是胡人,他們分為兩波,一波埋伏皇上,一波埋伏在葉二公子周圍,葉二公子左臂中箭,我們看情況不對,便先撤了出來?!?p> 如果是胡人,為何要單獨分出一波去埋伏葉譚?還有葉譚的人為何會在那里?
葉庭神色幽深,捻起棋子,重新布棋,片刻后,無聲的勾起一側(cè)嘴角,看來…有人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夫人!夫人不好啦!”
崔姨娘在屋中,悠閑自在的試穿著剛買來的春款襦裙,聽到丫鬟焦急的聲音,有些頭疼:“忙忙嘈嘈,什么事情?。 ?p> “夫人不好啦!公子在圍場受到埋伏,受了重傷,現(xiàn)在都還在宮中躺著吶!”
崔氏兩腿一軟,心中不安,瞪著眼睛死死抓住面前的丫鬟,心懷僥幸:“是大公子?”
“不是的夫人,是二公子!”
崔氏兩眼一翻,暈了過去,周圍傳來丫鬟們手忙腳亂的叫喚聲。
此刻的圍場,葉大將軍與皇上陸瑤等幾位大臣站在帳篷外,看著宮女御醫(yī)們小跑的里里外外忙碌著,氛圍格外沉重。
“麒兒~”太后被宮女?dāng)v扶著快速往這邊走來,周圍人動作干脆利落,跪地參拜。
她顧不得宮中禮數(shù),擔(dān)憂后怕的上前拉著皇上的雙手,全身上下打量一遍,見他完好無損,才算松了口氣。
皇上有些疲憊,卻還是耐著性子安慰太后:“兒臣沒事,還好葉庭將軍及時趕到,只是葉將軍的二公子今日也遭伏擊,為了保護陸瑤,受了重傷,如今不知情況?!?p> “瑤兒?”一聽陸瑤也遭受伏擊,太后面露慌亂,轉(zhuǎn)頭四處尋找陸瑤。
陸瑤見狀立即上前拉住太后,向她報了聲平安:“太后娘娘,瑤兒也沒事!”
太后眼眶微紅,面上淡定,拂了拂陸瑤的頭,心中安了下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今日真是有勞葉將軍和葉二公子,麒兒!一定要重賞”太后恢復(fù)往日的威嚴,沉聲囑咐著。
葉將軍刷的跪下,身上厚重的鎧甲發(fā)出沉悶的碰撞聲:“保護皇上郡主,是將軍府所有人的職責(zé)所在,末將誓死效忠陛下!”
“誓死效忠陛下~”圍場上響起百官交織在一起的聲音,統(tǒng)一有力,氣勢洶洶,引人激奮!
皇上深沉的點了點頭,揚聲道:“重賞!”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個年邁的御醫(yī),掀簾急促走來:“皇上,二公子的左臂,怕是保不住了!”
葉將軍面色不變,右手用力的攥緊腰間懸劍的劍柄,關(guān)節(jié)泛白。
陸瑤癱坐地面,剛才一直抱著僥幸,如今卻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壓力,心中自責(zé)無力,眼淚瘋狂的向外涌出,無聲的痛哭起來。
太后心疼,上前將她擁入懷中,安慰著懷中哭的一抽一抽的姑娘。
周圍無人敢出聲,氣氛寂靜壓抑。
“他是為了保護我,我想進去看看他?!标懍幉亮瞬裂蹨I,看向太后,太后點了點頭。
一進帳篷,一股濃濃的腥臭味撲面而來,她看著周圍手忙腳亂的人們,自己反而插不了手,只能站在一邊,不給他們礙事。
她仿佛局外人一般,靜靜的看著太醫(yī)緊張的處理著他的左臂,場面血腥殘忍,可自己卻一點都不覺的怕。
葉譚緊咬著嘴中的白墊,滿頭冷汗,面部猙獰,雖用了些麻藥,可在如此重創(chuàng)面前,卻如螳螂擋車一般。
她小跑上前,奪過宮女手中的帕子,浸濕后,抖著手給他擦拭額頭不斷冒出的冷汗,一邊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葉譚聽到熟悉的聲音,右手一把抓住自己臉上的手,緊緊握在手心,陸瑤反握住他。
“傻子!”陸瑤小聲罵了一句,葉譚臉上露出了一絲狼狽的笑意。
過了好久好久,御醫(yī)才處理好,葉譚此時早已昏睡過去,陸瑤看著他空蕩蕩的左側(cè),心中發(fā)堵。
她知道葉譚想要什么,可他要的自己也恰恰給不了他,以前總覺他心思深,為人陰險,并且被他纏的很是不耐,如今這樣的人,反而為了救自己,丟了一條胳膊。
她不知今后該如何面對他,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可是…
御書房內(nèi)
“查的怎么樣?”
“回稟陛下,所有死侍均被消滅,只余下一人,自殺不成,被壓往刑部,經(jīng)嚴加拷問和調(diào)查,這批人是邊境的胡人,近年來,胡人不斷入我國土邊境,肆意燒殺搶奪,日益放肆,搞得邊境民不聊生,可消息卻在近期才稟報上來,其中定有內(nèi)幕,還待調(diào)查?!?p>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從龍椅方向傳來,皇上面部氣到猙獰,用力將竹簡向下方扔去,發(fā)泄著自己的怒氣。
“查!給我好好查!陸太尉,你先攜人前去邊境調(diào)查,兵部禮尚書、葉將軍,你們整頓軍隊,隨時待命!”
“是!”
百官雖平日在朝堂上會為自己的利益爭吵,私下爾虞我詐,但在此刻,戰(zhàn)線卻是統(tǒng)一的,我元朝身為大國,兵強馬壯,國土遼闊,若要來犯,雖遠必誅!
皇上平靜下來后,坐回龍椅,沉心思量:“如果是暗殺,沖朕來便可,為何還要單獨派人去圍剿陸瑤二人?”
葉將軍意識到問題,細細琢磨后,立刻低頭上前回道:“回稟陛下,卑職曾經(jīng)出征邊境安南時,偶遇胡人作亂,殺了當(dāng)時的首領(lǐng),此后便再無人來犯,不知…是否因為此事!”
皇上皺眉,聲音疲憊道:“陸丞相,此事也交于你,一并查了吧!”
“微臣領(lǐng)旨~”
“葉將軍與其犬子今日立了護駕之功,想要什么賞賜,盡管向朕討要”
葉將軍將頭低了低:“保護皇上是卑職的責(zé)任!”
皇上皺眉:“誒~功有賞,罪有罰,元朝歷來任賢用能,賞罰有明,將軍不用虛禮?!?p> 葉將軍沉默半晌,鏗鏘道:“末將想向陛下請一道免死令!”
皇上意外,卻依舊慷慨道:“賞!只要葉將軍一直效忠我元朝,這道免死令便一直有效!”
皇上捏了捏眉頭,閉眼沉聲:“有事稟報,無事退下”
“微臣告退~”屋內(nèi)大臣,動作化一,安靜退了下去。
待葉譚再次醒來時,已是三天后,他看著熟悉的房間,精神有些恍惚,仿佛做了好長一個夢,很累很痛還有點甜蜜…
“譚兒~你醒了!!”崔姨娘緊握著他的手,這幾日吃不好睡不好,衣不解帶的守在他身邊,見他醒來,心情激動。
“娘…”
崔姨娘看著他,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葉譚慢慢轉(zhuǎn)過頭,看到自己憋下去的左袖,喉嚨動了動,將右手放到她的手上,無聲安慰著她。
崔姨娘趴在他的肩上放聲大哭,悲聲嘁嘁…
錦笙趴在院墻上,向外張望,看著通道中整齊走過的軍隊,兀自琢磨。
最近什么日子啊?隔著院門都能聽到外面的軍隊聲?這是要打仗了?
“誒呦喂!小祖宗誒!你給我下來!”身下傳來云媽的聲音,錦笙扒著墻頭,側(cè)頭看去。
“你快給我下來!你一姑娘家,爬這么高作甚,摔下來可如何是好?”
錦笙可是葉庭未來的娘子,這么多天下來,云媽早已將錦笙的地位看的比葉庭還高,見她如此頑皮,自己也跟著心驚膽戰(zhàn)。
“我覺得上面空氣好,所以上來看看!”錦笙踩著梯子,準備下來,順便出聲“安慰”下云媽。
云媽見她在平地上站穩(wěn),掐著她的胳膊,右手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嚇的錦笙直撅著屁股閃躲,嘴里驚呼。
被云媽打過后,抬眼便看到一玉白色身影,匆匆消失在走廊上,這兩天整日不見葉庭身影,這家伙到底在忙些什么啊?飯都不回來吃!
“別看啦!估計將軍府不久又要出兵了!”云媽見錦笙的眼神緊緊粘在葉庭消失的地方,笑著說。
錦笙疑惑:“出兵?那葉庭也要去嗎?”
“去不去,又豈是我們能過問的,之前庭兒倒也跟著將軍出征過幾次,只是近兩年來,這還是第一次?!?p> “那豈不是要很長時間不能見到他?”錦笙怔怔看著前方,聲音有些失落。
“誒呦,舍不得?。俊?p> 錦笙突然偏臉,看著云媽挑眉偏激的說道:“才不是!他是我在京城里最好的朋友,我只是擔(dān)心他走了,我…”
“你!你什么你???”云媽一臉看戲,心中卻是隱有答案,一陣高興,傻丫頭!
“我…這…那我等他回來唄我?!卞\笙心虛的含糊嘟囔一句,強裝鎮(zhèn)定的轉(zhuǎn)頭向屋中走去。
庭兒!你安心打仗!你娘子我替你看著!云媽挎著籃子,悠哉的唱起了小曲兒,搖頭晃腦的向炊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