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雷易今天聽到的，最匪夷所思的話。
此時他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什么來著？
雷二自從被殺之后，似乎有些事，變得模糊起來。
“恩相，這毒刺有什么蹊蹺嗎？”雷易不解。
曹無量搖搖頭，“倒不是毒刺有什么別的。我問你，中了毒刺后，你服用了解藥，對吧？”
雷易點點頭，還是疑惑不已。他低頭沉思，良久說道：“難道這里面還有什么聯(lián)系嗎？”
老人將毒刺收好，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吹著茶葉沫子，咂咂嘴說道：“你服了解藥，到現(xiàn)在有兩個時辰了，還是雙腿虛浮，渾身無力。想必沒有解藥應該是立刻斃命?！?p> 雷易點點頭，“恩相。這毒刺的威力我知道了，那和我兄弟的死因？有關系嗎？”
“雷易，我問你，妖人的目的是什么？殺你弟弟嗎？”老頭子將茶杯端的很正，“從你所描述的來說，王掌柜，是在門外，大叫了一聲，跑進了大堂？”
“不錯?！?p> “那么這么說來，他大叫一聲，是恐懼，究竟是什么讓他一個實力如此強大的妖人，感到恐懼？”曹無量沉聲說道。
妖族，是天地的寵兒，在萬千生靈中，得天精地華，成為最親近自然的存在。
妖族之人，在各方面是超過人族的存在。對生死之間的敏銳觀察力，對戰(zhàn)場廝殺的天賦，是人族所不可及。
團野的恐懼，是來自哪里。
顯然曹無量已經(jīng)洞察，并且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聯(lián)系了起來。
現(xiàn)在，曹無量是在引導雷易，來讓他自己觀察。
“易兒，我記得和你說過，”曹無量緩緩說道：“在辦案的時候，如果事情牽扯到你自身，無法看清的時候，需要做什么？”
雷易一拍腦袋，“跳出來！”隨即他坐了起來，嘴里不停的念叨著：“跳出來，跳出來，站在圈外看待…”
曹無量站起身來，背著手往外走。
“恩相！”雷易騰的站了起來，雙手一拍，大聲說道：“是那個漢子！穿白衣服的漢子！”
“繼續(xù)。”曹無量踱著步，看著中堂掛著的一副劍仙御鷹圖，像是入了定。
雷易在他身后，來來回回的走著，他有些激動，畢竟這可能直接找到殺害自己弟弟的幕后黑手。
“團野，就是那個妖人，他的目的，就是我。但如果能讓武者毫無防備的讓他從背后襲擊，”雷易有節(jié)奏地敲著手背，時不時摸摸自己的下巴上的胡茬，“只要制造混亂，就可以來到我身邊，伺機刺殺我。那么，他為什么刺殺我？”
“為了更混亂。”曹無量背對著雷易，孤寂的身影在燈光下有些佝僂。
雷易低頭不語，“恩相今年，還會在府中設宴吧？”
“這鷹飛的這么高，還是被古之劍仙所收服，傳說劍仙御劍而行，一日千里。比起這鷹兒的迅捷，一定是不遑多讓?！辈軣o量感嘆道。
雷易心里像是長了草，“再過一個月，就是恩相的壽辰了，今年不知恩相，是否如往年一般，在府里小廳，擺一桌家宴，叫著幾個老朋友，帶著我們幾個學生，在雪中煮茶？”
不由得嘆了口氣，“今年不知那些老大人，還能聚齊幾位？今年老楊是去不了了。等明天，我得去楊家看看?！睏畎囝^婆娘死的早，沒有為楊柯留下一兒半女，他也不曾再續(xù)。家里只有去年北方戰(zhàn)亂，從長寧避難來的小孩子，被楊柯收養(yǎng)，前幾天喝多了，還說讓孩子給他養(yǎng)老。那小子用力點頭，眼睛紅紅的。
“先把老楊發(fā)送了，過幾天，接楊家小子，去我家吧。等開春了，帶他去衙門里做點雜事。”想著想著，鼻頭竟有些發(fā)酸。
“易兒。你的弟兄，現(xiàn)在尸首所在何處？”
雷易聽到曹無量的話，抬頭一看，不知何時，恩師現(xiàn)在了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緩緩說道：“不怪你。妖族非常強大，是非突然，我也有責?！?p> “恩相！此事是雷易無能。沒有及時制服妖人?！崩滓咨钪?，自己竟然將后背，交給了敵人。而當時自己，已經(jīng)怒不可遏，失去了理智。
曹無量伸手扶住了雷易，沒讓他行告罪禮。
“你且坐下，此事我已知曉，”曹無量給雷易指了指邊座，示意他坐下。
雷易行了禮坐下，欠了半個身子，說道：“學生愚鈍，請恩相明示。”
“哎，還是小楊聰明，”曹無量一臉的無奈，自己的學生，偏偏最看重的雷易，這機變能力，實在是讓人頭疼，“陳敬。”
門外應了一聲，陳管家推門走了進來?？吹嚼滓鬃谶呑?，看起來沒什么大礙。不由心里敬佩曹無量的醫(yī)術。
上前行禮道：“老爺宣我，不知何遣陳敬？”
“你立刻帶十個府兵，去停尸處，帶雷二、楊柯尸首回府衙查驗房?！辈軣o量面沉似水，似乎有了決斷。
陳敬告了聲是，快步離開了中堂。
“易兒，你隨我來?！辈軣o量手一揮，劍仙御鷹圖嘩嘩想了兩聲，像撕裂了一樣，上下兩邊分開，露出了一個紅漆的小門。
曹無量低頭走了進去，雷易緊隨其后，后腳剛踏入門里，那畫便悄無聲息的合上了。
雷易定了定身，跟著曹無量往前走。通道兩側點著長明燈盞，明晃晃的有些耀眼，仔細一看，燈盞里燃燒的并不是燈油，而是散發(fā)出淡淡藍色火焰的綠色液體。
雷易提鼻子一聞，有一股藥材的香氣。這是曹無量特制的燈油，風吹不滅遇潮亦燃。曾進獻給先帝，先帝龍顏大悅，賜軍器監(jiān)神兵一件，名為水龍吟。
再往里走，有一段通道，大約五十多步，沒有了這種燈盞，而是換成了火把。
在密室里，雷易并沒有感到風的存在，可那火把燃燒的很旺盛，火苗呼呼作響。
再走過一段路程，兩人來到了一扇門前，曹無量推開了門，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鼻而來，雷易被沖的直咳嗽，接著曹無量點了一根香，在他鼻下晃了晃，雷易覺得鼻子像是通透了一般，瞬間覺得空氣入體，在體內(nèi)流動起來，像是循環(huán)了一圈，然后吐出了一口濁氣。
“好香?！崩滓桩Y聲甕氣的說道。
“你來看，”曹無量一側身，雷易往里看去，瞬間瞪大了眼睛。
“恩相，這香能讓人產(chǎn)生幻覺嗎？”雷易掐了掐自己的臉，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曹無量輕撫胡須，笑而不語。
雷易當下跪倒，“砰砰砰”不住的磕頭，“恩相，求你救命！救我兄弟一命！”
門里堆滿了各種藥材，最里面擺著一張桌子。
有兩顆人頭，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