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吟驚見血色,將石桌一堆。
花園內轟隆轟隆震動,假山、花草無一不在移動,八面風水勢變化不歇。
臨江仙摸著腰間沒有劍,頓時有些焦躁不安,心道:剛才他抱著的時候,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忘了帶劍了。
忽而玉笛低鳴,清音幽韻,曲聲如裂帛。
白衣柳飄葉腳下十步內,鋪就霜白月光色,有梅影搖動,卻無暗香幽浮。
曲子是他新譜《梅花三弄》,從普通的樂曲變成音攻技法,每一個音都有獨特的音劍,音劍的變化形成曲風,曲風的婉轉低回,清揚急促,聲雄高昂……變成樂陣。
并非五音不全能殺人,曼妙的曲子也能殺人。
藏在暗處的殺手,見一擊不能致死,扔出“霧失樓臺”煙霧彈轉頭便走。
柳飄葉看到角落里的黑煙若翻花,卻不見人影,閉目聆音聽耳畔風起,葉搖,花草聲,小蟲聲,腳步聲。
他足尖點在花樹上,借力換氣而起,音劍破空而出,商劍急促以清,眨眼而至。
夜幕下的院墻明明空空如也,卻有一道血漬,一道虛影向著北方而去,正是大明宮方向。
柳飄葉心中微覺有趣,也夾著幾分喜氣,他這次來就是想去次大明宮,去看看那棵老柳樹,那個宮殿,還有大明宮的月亮。
他快步流星,緊隨其后,消失在夜幕里。
臨江仙跺腳道:“王兄,你快去追啊,他們去了大明宮。打出事就麻煩了?!?p> 水龍吟有些為難,猶豫道:“應該沒事,哪有他打不過的人,再說了他又不是血氣方剛的小伙了,做事知道分寸?!?p> 臨江仙說:“男人二十五,不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你怎么廢話這么多?”臨江仙氣得扔下繡鞋,光著腳去追他們。
水龍吟振衣走出花園,召集了府中詞牌,浩浩蕩蕩前往大明宮。
與此同時,柳飄葉在大明宮正南門丹鳳門闕樓截住了殺手,殺手眼中透著狠厲的目色,像極了絕境里的狼王,仍保持著他的那份孤傲不群,鐵骨錚錚。
殺手使得是雙刀,有著弧度的西域刀,刀身上仿佛有惡魔欲出,刀嘯聲里透著邪氣。
“悲魔,你是明教教主慕容合珠?”柳飄葉凝神一看,便認出了刀的名字,是明教教主慕容合珠的刀,在西域極為有名。
殺手似乎很苦惱,他又蹩腳的洛陽雅言,說話的聲音顯得滑稽:“沒想到啊,在這中原江湖,還有人認識俺的刀。”
柳飄葉摸著傷口,笑道:“慕容教主,你怎么來干這勾當?!毙睦锏嗔恐鏇_突,他用刀,我用笛子,有些棘手。桃花劍扔家里沒拿,哎,這方法有些不要臉……沒事,我臉皮薄,不要就不要了。
殺手嘆了聲,“俺是來參加洛陽青梅會的,結果走到長安沒錢了,我是來殺薛王的,傷了您多有得罪,還望海涵,俺先走了?!?p> “慢步走?。 ?p> “好的,俺會注意。謝謝??!”殺手慕容曷(音同合)珠心道大瑜禮儀之邦,虛懷若谷,令人佩服。
“慕容教主?”
慕容曷珠聽到背后有人喊,轉頭正答應,一個黑影襲來,一拳打在太陽穴上,又撞在了宮墻上,“可惡的中原人,不是說讓走嗎?俺……”
柳飄葉手里轉著玉笛,敲著慕容曷珠腦門,一腳踩在慕容曷珠肩頭,一腳踩著悲魔刀,居高臨下說:“你啊六七十歲的人了,咋還跟個江湖小白似的?”
慕容曷珠眼中光彩一轉,掏出一拳攻向柳飄葉襠部,柳飄葉身形一閃,躲過一拳,慕容曷珠已經拾起刀攻向柳飄葉。
先是一刀“明月斬”,弧形一斬,刀氣清冷若秋霜,有時一刀“曜日斬”,勢如圓弓,刀氣熾熱如火。
柳飄葉避過一刀“明月斬”,卻被“曜日斬”劃傷肩膀,傷口還有熾熱的灼燒感。
他不敢久戰(zhàn),貼近慕容曷珠運起“秋水盡”連拍出三掌,寒綿的氣勁打在慕容曷珠心口,心仿佛被揪起來,刺痛穿心,悲魔脫手掉落在地。
柳飄葉活動酸麻的手掌,他沒想到這人身上穿著中原至寶軟猬甲,手掌像是扎了百萬根刺一樣,更令他想不到的是,眼前人不是個小老頭……
慕容曷珠看了柳飄葉活動手掌,用高昌語言怒喝:“我認輸了,要殺就殺,要剮就剮。絕不受胯下之辱。”
柳飄葉同樣用高昌語言回她,“說出雇主,饒你不死?!?p> 慕容曷珠也干脆,直截了當說:“鬼方族王子阿爾思,給了三百金娶你人頭?!?p> 柳飄葉道:“我脖子還流血嗎?”
慕容曷珠沉思細想,“只要你肯放過我,我可以答應你的一切條件?!?p> 柳飄葉道:“把你的軟猬甲給我,我還要在你心上種‘道心誓’。你不要誤會,我不會像邪道那樣控制你,但你必須站在鬼方族對立面?!?p> 慕容曷珠道:“那你不如殺了我,沒有大瑜的庇護,你讓我明教與鬼方敵對,是想株連整個明教嗎?”
柳飄葉好整以暇的躺在甬道石壁,等待著慕容曷珠的答復。
慕容曷珠握著拳,恨恨道:“那你告訴我你是誰,讓我輸?shù)酶市??!?p> 柳飄葉道:“彼岸天是我的。”
“好,我懂了?!被璋档酿览?,窸窸窣窣,慕容曷珠將輕甲扔給柳飄葉,“你動手吧?!?p> 柳飄葉點在她心口幾處穴道,做了個“牽機”的手勢,慕容曷珠冷汗侵衣,哀嚎一聲趴在地上。
柳飄葉道:“我想知道,你是慕容合珠嗎?”
慕容曷珠道:“我是,但我不是明教教主?!?p> “你是明教圣女啊,希望你能說服你們教主站在大瑜一面,最好能殺了金明猊。當然,‘道心誓’最大的敵人是‘牽機’,以后遇見花朝庵的人記得繞道?!绷h葉借著月色悄悄離開,前往同章殿。
慕容曷珠穿好衣服,拄著刀離開,沒有無能的咒罵,沒有自不量力的狠話。她瘋狂計算下一次的刺殺,不僅是為了錢,更是為了自由。
道心誓比之生死符一類的功法,沒有煎心熬肝的痛苦,卻有著無與倫比的控制力。
牽機的手法只要是會花朝庵法門的人都會用,簡單易學卻少見,正是因為花朝庵的隱世不出。只收女弟子的花朝庵,怎么有男人會她們的功法,慕容曷珠覺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