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奶娘程媽媽,昨個兒回來后,簡略見了一面。
程媽媽是戚氏陪嫁莊子上的媳婦子,生下長子一月后,戚氏懷著身孕也有六個多月,左相府和侯府一同尋找合適的奶娘,備選了五個。
等到蕭云出生后,五個奶娘試了一番,蕭兮嬛只吃程媽媽的,見程媽媽臉面干凈,人也實誠,最后留下了她。
在蕭兮嬛出事前,程媽媽照顧蕭兮嬛可謂是細心周到,從未發(fā)過一次磕磕碰碰,就連生病都少之又少。
可但凡是有一點兒不舒服,程媽媽都是衣不解帶,日夜不離身地伺候著。
蕭兮嬛被靈嗔大師帶走時,程媽媽就要跟著去,只是靈嗔大師說只能是蕭兮嬛一人去才可化去劫難。
程媽媽這才哭泣著看著蕭兮嬛離開。
蕭兮嬛出事后,程媽媽一直跟著出去尋找,差點摔下懸崖去,才被勒令回到左相府,最后在左相府逗留一年,才又回到莊子上去。
可還是按照想象,每年都給蕭兮嬛做著內衣、鞋襪,被戚氏知曉后,叫了人進了左相府??匆娔切┮挛镄m,又狠狠地哭了一回后。
確定蕭兮嬛還活著后,戚氏馬上遣人去莊子上告訴程媽媽,又在昨日派人去把她接過來。
昨夜見過蕭云后,程媽媽并未留在云歸苑,去了她表姐家,程媽媽表姐也是尚書府里的仆婦。
昨夜蕭云已經同意程媽媽留在云歸苑里,打理院子里的瑣事。
“回媽媽話,小姐醒了,已經洗漱過了,正要去丹桂園陪夫人用早膳。”守門的是二等丫鬟流螢,流螢邊說著邊抬手掀起簾子來。
蕭云剛好跨步出來,看著程媽媽笑道,“媽媽早上好!”難得有機會在這里叫聲媽媽。她在現代的親媽,在她剛會叫媽媽時就過世了,從此后,她就再也沒有叫出這兩個字。
昨夜一見面,她就對這位程媽媽心懷親切之感,等在戚氏那里聽見這位奶娘對原主的疼愛不少于戚氏,心里就更是敬重,而這一聲媽媽叫出口,也算是聊補遺憾了。
“嬛姐兒---”
程媽媽的一雙眼眸看也看不夠地看著蕭云,淚水靜悄悄地又溢滿了雙目。自從做了嬛姐兒的奶娘,她就把嬛姐兒當做親生女兒。
夫人見她如此,對她更是賞賜不斷,家里原本因為她做了奶娘,日子就過低很寬松起來,夫人的賞賜在接連不斷送回去,夫婿和婆母心就大了。
不但欺下瞞上,還以她不能在身邊伺候為理由,夫婿竟然納了小妾,還生下了兒子,可她的兒子卻因為親娘不在身邊,被苛待折磨。
如果不是莊子上的人來給她報信,她差點就要失去了兒子。
狠狠心咬牙之下,她向夫人求救。
夫人把她兒子要在左相府里,又把她的那個惡毒的夫婿一家子賣給了人牙子,囑咐賣的遠遠的。
她這才保住了親生兒子。
卻沒想到,她當做女兒呵護疼愛伺候的小姐卻歿了,那一瞬間,她就好像被挖掉了心似地,痛都不能再痛,幾乎無法活下去。
如果不是她的兒子還小,還需要她照顧,她也就跟著一起去了。
幸虧她沒有跟著去,不然,小姐好端端地活著,她卻不在了,那她的嬛姐兒豈不是要為她難過?
就如戚家老夫人。
想必嬛姐兒一定為外祖母難過不已。
程媽媽上前握住蕭云伸過來的手,順勢福了一福,再是奶娘,也是下人,更何況云姐兒這會子,已經不單單是個后院的閨閣女子,而是將軍了,頭上更是頂著那樣的命格,“嬛、云姐兒,睡得可好?剛回來,是否擇席?”
見程媽媽又是淚水又是行禮,蕭云也是心疼不已,連忙攙扶住,“媽媽快起來。媽媽是云兒的奶娘,就頂如母親一般,是長輩,日后不可再如此行禮了,不然,云兒會難過的?!?p> 程媽媽含淚而笑,卻也沒有再執(zhí)拗,“云姐兒,禮不可廢,不過,奶娘答應你,在云歸苑里,就聽云姐兒的,不再行禮,這樣可好?”
言下之意,出了云歸苑,還是要遵守上下尊卑的規(guī)矩禮道。
“好,聽奶娘的便是?!?p> 蕭云只得無奈點頭,在這個上下尊卑禮儀森嚴的時代,她只能入鄉(xiāng)隨俗,只有在不太驚世駭俗里爭取親和一些。
拿出手帕親手給程媽媽抹去眼淚,蕭云又笑說道,“昨夜睡得很好,我這些年常年奔波各處,早已經沒有了擇席之苦,奶娘不用擔憂。奶娘想必也沒有用過早膳,那就不必隨我一起去丹桂園了,你先用早膳吧?!?p> 任何宅門里,主子不用膳食,下人們是不可能先用的,程媽媽這種遵守禮儀的,不問也知道,定是不會先用過。
尚書府里,主子們早膳是在辰時初,所以她練功才定在卯時正刻,練完功,稍事休息一會兒,再用早膳才不會損傷各種臟器。
程媽媽卻道,“按理云姐兒說了,我就該留下來,云姐兒自去便是。只是,京城這些年來的規(guī)矩越發(fā)嚴格起來,各家小姐們去上房請安,奶娘都是要跟隨著去的。
云姐兒在夫人處用罷早膳后,還要去慈暉堂給太夫人請安,今個兒是云姐兒頭一次去請安,二房里的主子們都會去的,我要是不跟著去,怕是又要有閑話出來的?!?p> 昨日一天里的表現,蕭云已經領教過二房對她回歸的心態(tài),那就是四個字:恨意難消,所以,二房會抓住一切能打擊她的把柄。
可本將需要怕嗎?
越是鬧對本將才越是好。
蕭云淡淡一笑,不過也不想佛了程媽媽一片好心,那就聽她安排,免得她擔憂著,“好,就聽媽媽的,媽媽隨我一起去。”
于是,蕭云在程媽媽和寧雪讓墨的簇擁下,出了云歸苑,朝丹桂園走去。
一路上,府里下人們,見到蕭云,全都連忙避讓在一邊,蹲身見禮問安。
蕭云只得不停地揮手示意,等到站到丹桂園門口,她就好像又上了一次戰(zhàn)場,手中的長槍揮動著,槍花翻飛,等停下來后,手臂已然不是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