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女在這個世界上,父母雙亡,兄弟流放,姐妹為奴,早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暖了。
所以,聽說要被趕出門去,她也絲毫未有波動。
死就死吧,原本就是要死的。
她吃下毒花“十娘”,本就命不久矣。
她曾經(jīng)是多么剛烈的少女,當(dāng)時只為了不被玷污,而果斷的吞下“十娘”。
如今這般結(jié)果,早就是意料之中。
只是可惜,她還沒有真正的愛過,聽娘親說,愛一個人的滋味,很苦也很甜。
但她就要死了,也沒有真正遇到一個令人心動的男子。
也是,她是啞女,面容還盡毀,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男子來愛這樣一個殘缺的她呢。
她不等著旁人來攆她,便自己痛快的收拾了包袱,出了流月軒。
大路一條通向南方,一條通向北方。
她站在路口,大雪紛飛,雪花一片一片降落到她衣著簡陋的身上,遇著體溫,瞬間就融化的無影無蹤。
她揚起頭,伸出一雙尚算完好的手,接住了幾片雪花,她靜靜看了良久,才眼角含笑,“真美啊——”
“可惜了——我將再也看不到了。”她喃喃道,也許這大雪封身才是我最終的埋骨之地。
她穿的如此簡陋,會被活活凍死的。
“死就死吧,沒什么大不了......”她無聲的低語,眼中卻含著無比晶瑩的淚珠,長睫一閃,終是落在手心,滾燙的眼淚將手中的積雪融化。
終究還是小姑娘,就算再不畏死,面對將要被凍死的結(jié)局,還是落下了淚水。
她站在路口,竟不知身在何處,又將往哪里去。
良久,她終于邁動步子,朝南方走去。
聽說南方不太冷,是不是,她可以不用凍死了呢?!她走的時候如是想過。
“姑娘——姑娘——”
“姑娘——快醒醒......快醒......醒......”一個好聽的男聲在耳邊忽遠忽近的響起。
啞女很想就此睡下去。
可是不行,這個男聲一直都在耳邊吵她,吵的她都睡不著覺。
“二哥,這姑娘恐怕是凍壞了,要不然你先輸點真氣給她,讓她暖暖身子。說不定就緩過來了呢?!绷硪粋€清脆的女音說道。
“好吧,我先試試?!蹦腥诉t疑了片刻,方道。
這姑娘不知是敵是友,若是......
罷了,先救回來再說,若是晚上一時半刻的,恐怕這姑娘就命喪在這破廟了。
一股股的真氣源源不斷的輸入到啞女體內(nèi)。
過了不久,啞女眼睫動了動,這才慢慢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男一女。
男人濃眉大眼,著一身白衣,長相頗為英俊,高挺的鼻梁下,是微微抿著的薄唇。一雙眼睛面帶關(guān)切,正緊緊的盯著她。
一見她醒了,忙道,“姑娘——好點了嗎?”
女人則一身紅衣,一雙會笑的眼睛,小巧的鼻子,面容清麗,端的是嬌俏可人。
“二哥,她醒了啊?!?p> 望見她睜開眼睛,她興奮的抓住白衣公子的衣袖搖晃起來。
白衣公子寵溺的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
“你看,我就說吧,她這是凍壞了,只要輸上一點真氣,就可好轉(zhuǎn)啊。我這么聰明!”紅衣少女嬌俏的笑道。
白衣公子回道,“這可不是一點兒真氣,好吧。你啊......”
說完,毫不客氣的點了點她的挺翹瓊鼻。
少女的小鼻子被凍的有些通紅,她皺了皺小鼻子,笑了。
白衣公子轉(zhuǎn)過頭,將身上的白色大氅解了下來,輕輕將眼前快要再次凍暈的女人扶坐起來,倚在墻角,將白色大氅輕輕披在她臟兮兮的身上,系好了帶子。
臉上臟兮兮的女人一臉虛弱的仰起臉,怔怔望著眼前溫柔的少年公子,有些出神。
這是得救了嗎?
為什么要救我?
讓我死了不好嗎?
這人世間已經(jīng)沒有人愛我了,我的親人,朋友,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了。
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這世間有什么意思?
啞女的神色瞬間萬變。念頭也已經(jīng)是百轉(zhuǎn)千回。
“姑娘——可有何處不適?”少年公子溫聲道。
“二哥,這姑娘的臉和身體潰爛,膿包一個接一個的,你有沒有覺得這種情況很像是中了毒?”紅衣少女指著啞女臉上的膿包,轉(zhuǎn)頭問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沉吟了片刻,仔細的望了望啞女的臉和身體處裸露出來的肌膚,膿包一個接一個的,皮膚幾近潰爛,幾乎沒有一個好地方,潰爛的地方泛著不正常的蒼白,皮肉翻卷。
“姑娘,得罪了?!卑滓鹿拥挠沂州p輕搭上啞女的手腕處,擰著眉頭。
最后他凝重的望著她道,“敢問姑娘,你是否中了十娘?看這情況,這十娘怕是中了有快三年了吧?!?p> 啞女依舊不作聲,只慢慢低下了頭。
“十娘?竟然是十娘?誰這般狠毒?這姑娘眼見著不過十四五歲。三年前也不過才十一二歲吧,那么小?!奔t衣少女憤憤道。
“你倒是說話啊,這樣我們也好為你報仇!這般狠毒的人不配活在這世上!”紅衣少女的聲音憤怒且慷鏘有力。
眼前臟兮兮的女孩依舊不作聲,眼里卻慢慢氤氳出晶瑩的淚珠,一顆接一顆的滾落下來。
“你說話啊——”
紅衣少女是個急脾氣的,平日里也被寵習(xí)慣了,有些驕縱,一見這姑娘依舊不吭氣,立馬急了,兩手扯著姑娘的衣襟搖晃道。
只聽刺啦一聲,那破破爛爛的衣襟應(yīng)聲而破。漏出那臟兮兮的衣服下嫩白性感的鎖骨。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著急了些。”紅衣少女一見闖了禍,忙擺手道。
渾身臟兮兮的姑娘攏了攏身上的白色大氅,輕輕搖了搖頭。
白衣公子無奈的嘆了口氣,剜了少女一眼,就是這么毛躁。
姑娘拿起樹枝在地上寫了幾個字。
二人低頭一眼,字體雋永,頗有風(fēng)骨。
“我是啞巴?!奔t衣少女循著字讀出聲來。
“?。吭瓉砟悴粫f話?”紅衣少女驚呼道。
“你們可以叫我啞女。我沒有名字,啞女就是我的名字。”地上又劃出幾個字。
“我中的卻是十娘,中毒已有三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