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簡橙去到美國后,恩樓生活一切如舊,認真上課、下課、吃飯、睡覺,似乎此前種種皆為一場夢。
她時常想起那個午后,他和她說起未來的規(guī)劃,畢業(yè)買房、結(jié)婚、生孩子,關于那兩個名字“簡木青”或者“簡穆清”,也只是因為她曾隨口說的一句詩,他未來的每一步,都和她息息相關。
她也仍然記得,那個畢業(yè)的午后,他問她畢業(yè)后的打算,她只是一臉天真的回答繼續(xù)在C城,或許他早已察覺到家人對于自己的意義,所以美國也是他肯割舍的夢想。他太好了,好到竟然讓她懷疑自己能否值得這份好,她只能推開他,她不能成為他可以成為更好的人的阻礙,她確實不能這么自私。
去往美國的路途山高水遠,從此后她成為他的路人,她便成為了整個世界的路人。
北風雖大,都繞過了她。
“咚、咚、咚、、、、、、”門外的敲門聲此起彼伏。
“來了!”林天藍披著衣服急忙趕下樓。
“請問這里是胡鈺藍的家嗎?”來人是一個穿著西裝,臉大腰圓的中年男人。
“對,我是她女兒,請問有什么事?”林天藍一臉疑惑望著。
“是這樣的,這個片區(qū)被計劃進了待拆遷的片區(qū),這是拆遷調(diào)查資料,您看看填寫下!”中年男人邊說邊將一份調(diào)查問卷遞給林天藍。
林天藍看了眼資料,問道:“拆遷?沒有聽說過啊?你們是什么時候的事?”
中年男人一臉的不耐煩地:“這上面才下的計劃,這只是讓您填資料,要拆遷也要等等,沒那么快!”
林天藍看了眼資料,開發(fā)商是簡氏地產(chǎn),她冷笑了一聲,朝那人看了一眼,問道:“你是簡氏地產(chǎn)的人?”
中年男人越加不耐煩,“你問這么多干什么?趕緊填完,我好去下一家。”
林天藍將中年男人推了出去,立馬關上了門,急切地說道:“我是不會填的,你們老板知道你們要拆他老師的家嗎?”
中年男人在外面有急切地敲了幾下門,仍是沒有反應后,便漸漸收起剛剛那副不耐煩的樣子,在門口勸了幾句:“女士,您不能幫幫忙嗎?我們這沒法交差?。 ?p> 良久,他發(fā)現(xiàn)里面沒人回應,便灰溜溜地走開。
中年男人一回到辦公室,就將調(diào)查報告遞交給了工程部的李總,只見李總接過資料,隨意看了眼說:“怎么只有這么幾個?其他住戶呢?”
中年男人一臉諂媚地賠笑道:“李總,南園路那邊許多住戶,都不愿意填。”
李總臉上的神色越加難看:“不愿意填,就不填嗎?你這工作到底怎么做的,這么點事都做不好?!?p> 中年男人更加惶恐起來,繼續(xù)賠笑道:“我聽一家住戶說、、、說、、、”
看著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清,李總朝他斜眼瞟了瞟,便急切問道:“說什么?”
“那住戶說是老板的老師?!敝心昴腥怂坪踔辛耸裁茨Хǎ洃浺幌伦泳拖肓似饋?。
“老師?叫什么,你還記得嗎?”李總聽到后,立馬抬眼看向他問著。
“叫、、、叫、、、叫胡鈺藍,不過開門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女兒。”中年男人努力回憶著。
“其他的住戶,你繼續(xù)跟進,這一家先不著急?!崩羁偝戳搜?,吩咐道。
中年男人連聲應了“是、是、是”,便出去了。
“請進!”李總敲著簡長遠辦公室的門。
“怎么了?”簡長遠望著他一臉愁云密布。
“簡總,這邊遇到了個棘手的事,咱不是買了南園路那塊地嗎?”
“南園路、、、”簡長遠聽到這個名字想了很久,“是那個南園路。”
“是的,就是那個?!?p> “怎么呢?”簡長遠心有躊躇。
“那塊地周邊有些住戶,需要辦理拆遷,正好在地塊的邊緣有一戶就是、、、您老師的家?!?p> 簡長遠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淡淡說了句:“礙事嗎?”
“我看了下,他們那塊只是在邊緣,如果我們不納入進去,也就不怎么礙事。”
“你去把南園路的信息整理好給我,下午陪我去趟南園路!”簡長遠嘆了一口氣。
“咱們還要再去嗎?不會、、、、、、”李總有些拿不定注意。
“去還是一定要去的,你把賠償條件提高到兩倍,多出的部分從我私人里面出,立馬找一棟適宜養(yǎng)老的別墅,就說是補償條件里的。”簡長遠思索良久,緩緩說道。
“師母,您最近身體還好嗎?”簡長遠將手中的茶,殷勤地遞給胡鈺藍。
“嗯,托你的福,一切都好!”林天藍冷冷地說道。
“師母,天藍,你們看看,這是拆遷的補償條件?!焙嗛L遠小心地遞過拆遷條件。
林天藍接過資料,隨意看了兩眼:“我們是不會走的,你別白費心思了,我們不會搬得,這是我爸生活一輩子的地方?!?p> “我剛剛四處環(huán)顧了一下,這個房子也是老住宅了,師母年紀大了,需要一處更適合宜居的居所來養(yǎng)老,不如你看看補償條件里的那棟別墅?!焙嗛L遠聲音逐漸沉了下來。
林天藍仍然不為所動,只是說:“我們這里挺適合養(yǎng)老的,只要沒有你們。”
簡長遠見此,也覺得多說無益,“那師母、天藍,既然如此,我再去想想別的法子,你們放心這房子我?guī)湍銈儽W。 闭f著便回去了。
“簡總,這還有什么法子呢?拆遷計劃里有這塊。”李總有些著急起來,不知道簡長遠心中藏著什么法子。
“回頭你找項目部的人,擬建一個公益公園的計劃,隨帶一點商業(yè)服務設施,不做純地產(chǎn)開發(fā),其他部門,我去溝通。”簡長遠閉著眼,長嘆一口氣,但心中早有定數(shù),“切記,不要打擾到老師他們一家?!?p> “簡總,說實話,你這些年暗地里幫她們的真的不少了,您這樣做值得嗎?”
“你別給我?guī)Ц呙弊樱抑皇亲屪约毫夹暮眠^一點?!焙嗛L遠仍是滿臉疲倦。
“藍兒,這樣行得通嗎?”胡鈺藍有些擔憂地看著林天藍。
“媽,你別擔心,那地塊功能劃分挺模糊的,我估計是他們也還沒想好,要是拆的話,就不是計劃拆遷了?!绷痔焖{慢條斯理地分析道,“再加上我們這里并不是老舊的住宅區(qū),還沒到那種非拆不可的地步?!闭f著,林天藍則去拉胡鈺藍的手。
“嗯!”胡鈺藍點點頭。
“要是真到了那個地步、、、、、、”林天藍頓了頓,望著胡鈺藍繼續(xù)說道:“今年過年,我想讓我們一家人去三亞,媽你身體不好,去那邊過冬天更舒服一點,我已經(jīng)托人在那邊買了個小別墅?!?p> 胡鈺藍聽后,頗有點吃驚:“你怎么都不和我商量商量。”
“這別墅是爸爸早就準備買的,只是才定下來!”林天藍說道。
“簡叔叔,您怎么在這?”恩樓一回家就看到簡長遠也在。
“哦!恩樓,你回來了!”恩樓的聲音,讓簡長遠這才回過神來。
“我剛剛過來給你們家送點資料,正好看見你外婆身體不舒服,便請了醫(yī)生過來。”簡長遠說道。
“外婆哪不舒服?”簡長遠看她準備放下行李就去看外婆。
簡長遠拉住了她,朝她擺了擺手,輕聲說道:“沒事了,醫(yī)生已經(jīng)看過了,她睡下了,別打擾她!”
“那我媽呢?”恩樓這才放下心來。
“我也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只有外婆一個人在家。”簡長遠說道,看恩樓一臉的不悅,補充道:“不過我已經(jīng)給你媽打了電話了,她應該再回來的路上了?!?p> “那簡叔叔又麻煩你了,我看您手機一直響個不停,有事地話,您先去忙吧!”恩樓聽著簡長遠揣在兜里的電話一直在響。
簡長遠拿出電話,掛斷了,繼續(xù)笑著說:“叔叔想和你說件事?!?p> “嗯,您說!”
“你和簡橙,你們還有聯(lián)系嗎?”簡長遠小聲試探道。
恩樓一聽低頭笑了笑:“沒有了,我們、、、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通過消息了?!?p> 簡長遠看著她繼續(xù)說道:“叔叔也不是要干涉你們什么的,只是美國麻省理工學院一直是簡橙的夢想,后來他為了你竟然要放棄,我真的是為他感到可惜、、、、、、”
并不等簡長遠說完,恩樓笑著說:“叔叔,我知道,你放心,我都理解的,我其實也希望他能見識更廣闊的天地,他本來就是屬于那里。”
簡長遠聽后,倍感欣慰:“好孩子,如果有可能,你們、、、、、、”
“叔叔,你的手機又響了!”
“好好,那叔叔改天來看你們,有什么困難一定要告訴叔叔!”簡長遠留下電話給恩樓,叮囑道。
恩樓拿著名片,點了點頭。
“簡長遠,你還想不想過了?”孫怡然拿著一諾資料丟到簡長遠面前。
簡長遠不答話,將丟在地上的資料一張一張地撿起來,笑著說:“夫人,你這是發(fā)什么火呢?”
“簡長遠,咱們離婚吧!”孫怡然看著他一臉不在乎的模樣,臉上地神色越加冷清。
“夫人,這話可不敢亂說?!焙嗛L遠走過去拍著孫怡然地背。
“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一直還放不下林天藍,以前是他爸不同意,現(xiàn)在她爸走了,你們就可以毫無顧忌了?!睂O怡然聲音略帶抽泣。
簡長遠停下拍她背的動作,生氣地說道:“你這是哪聽來的故事,亂七八糟的?!?p> 孫怡然看他死不承認,將他手中的資料指了指:“那這些又怎么解釋,自從她父親去世了,你為人家跑前跑后地安排,現(xiàn)在拆遷也以兩倍賠償金,聽說你現(xiàn)在又不拆了,要在那建個公園?你說你到底什么意思?!?p> 孫怡然顯然有些失態(tài),但是在捍衛(wèi)自己的“領土”面前,她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簡長遠只是一陣苦笑,拿出紙巾,幫孫怡然擦了擦掛在臉上的淚珠:“我的傻夫人,你這想象力也太豐富了。”
孫怡然依然不依不饒:“你還笑,那不是這個,那又是為了什么?”
簡長遠看了她一眼,略帶意味深長問道:“你真想知道!”
孫怡然見此,她不知是搖頭還是點頭,想了想,仍是點了點頭。
簡長遠緩緩地走近她,抱著她的頭輕聲說道:“因為我的老師?!?p> 孫怡然靜靜地靠在他身邊,聽著他講關于老師的那些事情,她知道是自己錯了。
“那你對林天藍,還有一絲掛念嗎?”孫怡然依然試探地問道。
簡長遠沉默良久:“都過去了,她的良人是別人,我的良人是夫人!”
孫怡然第一次聽到他講這樣的話,臉上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對于他們過去的種種,也不是她能決定的,她輕輕地說了聲:“那你以后要是做事情不方便,我可以幫你出面?!?p> 簡長遠一聽,略感欣慰:“那就麻煩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