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林派大廳房門緊閉,昏暗的燭光映出張軒生陰沉的面孔,手指急促地敲打著桌面,引得桌臺上的火苗閃爍不定。
從幾日前開始事態(tài)瞬間扭轉(zhuǎn),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整個局勢已經(jīng)開始極其不利。
合韻門反戈,平云門與他撕破臉皮,如今正在聚集人馬,隨時有可能大舉進(jìn)攻未白鎮(zhèn)。
“被算計了?!?p> 事到如今,張軒生十分清楚這一切的幕后引導(dǎo)者便是他先前輕視的青山門門主,陳歌。
就是這個他判斷為無足輕重的阻礙物,在他還沒有察覺的時候暗中改變了局勢。
或者說,對方根本沒有給他察覺到異樣的機(jī)會。
利用古自誠與自己的互不信任,利用自己對葉鐘衣的多疑。
襲擊平云門的弟子,派人假傳古自誠的口諭。
這一切都是張軒生親手下達(dá)的指令,而陳歌只是在暗中引導(dǎo)事態(tài)的發(fā)展。
等張軒生回過神來時,等待他的卻是致命一擊。
未白鎮(zhèn)鎮(zhèn)民人心惶惶,天林派弟子士氣低落,如果不是少數(shù)的死忠仍在苦苦維持門地內(nèi)的秩序,恐怕早已嘩變。
他為陳歌設(shè)計的絕境,成了他自己的下場。
“陳歌、陳歌...”張軒生口中不停地念著這個名字,手指敲打桌面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后只聽砰的一聲悶響,楠木方桌竟然被他硬生生的敲碎了。
“門、門主?”
大廳外候著的弟子聽見聲響,忙隔著房門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門主有何指示?”
張軒生沒有答話,一把拔出墻上掛著的利劍,照著地面狠狠一劈。
砰
劍氣四濺,青石磚上登時出現(xiàn)了無數(shù)道溝壑。
砰、砰、砰
張軒生眼中滿是瘋狂,不斷地?fù)]舞利劍擊打地板,仿佛在那里的不是青石磚面,而是那個青山門門主。
“為何?!”
“那三名平云門弟子是我親手所刃,為何會有人活了下來?!”
“那葉鐘衣是我親手提拔上去的,為何會反助你!?”
“白石鎮(zhèn)本就是我囊中之物,為何上天竟然要派你前來和我作對!?”
張軒生聲音越發(fā)凄厲,如同地獄當(dāng)中的惡鬼號鳴,守在門外的兩名天林派弟子縮了縮脖子,互視一眼,自覺地離開了這個“危險之地”。
“為何!”
嘭
隨著一聲巨響直沖云霄,張軒生放下手中的利劍,望著滿目瘡痍的大廳,啞然失笑。
其實(shí)他心中早已有了脫險之計。
雖然古自誠、葉鐘衣二人一口咬定事情的主謀是他張軒生。
但其實(shí)他一向細(xì)心謹(jǐn)慎,吩咐弟子執(zhí)行指令時從來不允許有第三人在場。
哪怕是幾日前刺殺平云門弟子,也是特意挑了一個四下無人的地方進(jìn)行。
也就是說,即使外面的人一口咬定主謀是他,但卻沒有實(shí)質(zhì)性的證據(jù)。
玄牝宗雖然默許地域內(nèi)的門主吞并土地,但卻有一個必須遵守的前提——被吞并的那一方喪失民心,亦或是做了什么違反宗規(guī)的事情。
如今的張軒生看上去兩者都有,但實(shí)際上正是因?yàn)閷Ψ經(jīng)]有實(shí)質(zhì)性的證據(jù)表明事情都是由他主謀。
這也正是古自誠聚集平云門人馬摩拳擦掌了好幾日,至今卻未有動作的原因。
張軒生要做的事情也很簡單。
隨意從門中抽出一名弟子,把罪責(zé)全部推到他一人身上。
至于人選,他心中已有計較。
“來人啊!”
他整理好身上凌亂的衣裝,朝著門外大喊一聲。
然而卻沒有人回應(yīng)他。
張軒生皺眉,心中隱約升起一絲不祥的預(yù)感。
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火光。
大院之中房屋倒坍,視線所及之處都是被火海吞沒的建筑。
而縱火的犯人,正帶著上下一百來名天林派弟子守在大院前,冷冷地看著神情愕然的張軒生。
“金宏,你——”
面前手握火把的弟子是他最信賴的心腹之一。此人心思單純,原本一向是最聽他這位門主的話的。
“門主,不,張軒生!”金宏此時臉上的表情讓他心驚膽戰(zhàn),“枉我平日里一向崇敬有假,你卻視門中兄弟性命如草芥!我金宏自今日起與你斷絕師徒名分,奉陳門主之令將你捉拿回山!”
“陳門主,陳歌?”
那一刻,張軒生臉上的表情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愕然、震怒、怨恨、驚慌。
幾種情緒交雜在大腦中,一時間讓他失去了平日里從容的姿態(tài),沖著金宏怒吼道:“金宏!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你竟然背叛了我?!”
金宏沒有答話,舉起了右手。
“殺!”“張軒生,你不配做我們的門主!”
身后的那群天林派弟子群情激昂,紛紛亮出兵器,沖向張軒生。
原本天林派中大部分的弟子早已嘩散離去,剩下的這些不是往日里受到過張軒生懲罰,懷恨在心的,就是想趁這個機(jī)會渾水摸魚的。
他們殺掉了為數(shù)不多還對張軒生忠心的親信,如今聽候金宏的指令也僅僅是因?yàn)楹笳叽蛑嗌介T門主的名號而已。
張軒生腦袋都快要?dú)庹恕?p> 那群往日里對自己低聲下氣的弟子,如今卻竟敢兵刃相向。
身為一派門主的他絕對無法容忍這種事情的發(fā)生,奪過面前最近一名弟子的刀刃,照著對方的腦袋就是一劈。
暗紅色的液體灑在了張軒生衣袍上,他冷冷地掃過那些沖上來的弟子:“誰敢造次?”
“我敢!”
話音未落,突然從人群中鉆出一道矮小的身影,向著張軒生一劍刺出。
當(dāng)
劍身上附帶的強(qiáng)大勁道瞬間擊碎了他手中的刀刃,還順帶著劃破了后者的臉頰。
“好厲害的劍法!”張軒生心中一驚,后退一步,趁著這個機(jī)會瞧清了對方面容。
一個十來歲的孩童。
雖然身穿天林派弟子的衣袍,但那張臉卻十分陌生,顯然不是未白鎮(zhèn)出身的人。
“這是陳歌派來的人!”張軒生腦中迅速理清了對方的來路,頓時心中火起。
他正運(yùn)起靈力準(zhǔn)備滅殺此人,哪知道對方卻朝著身后喊道:“兄弟們,還愣著干嘛?一起上??!”
那些天林派的弟子原本被張軒生瞬間殺掉一名兄弟的手段給震懾住了。
但此時見到這位僅有十來歲的孩童也能擊退前者,頓時心中又燃起了勇氣,當(dāng)下不再猶豫,一擁而上。
見到這一幕的張軒生肺都快氣炸了,他雖然身為煅骨期武者,煉神期修士,對付門下那些弟子不成問題。
可這數(shù)十人群起攻之,一時間他也只能苦苦招架,眼睜睜地看著那名孩童沖著自己咧嘴一笑,消失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