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從窗欞的縫隙灑進(jìn),給寂靜的室內(nèi)染上了些許靈動。
顧千帆緩緩睜開眼,伸手向一旁摸去,卻是空蕩一片,連被單都是冰涼的,顯然身旁的人已起身多時了。
他掀了薄薄的錦被,坐起身來,淺色被單上一抹刺目的嫣紅躍進(jìn)眼中。
室內(nèi)依舊是寂靜一片,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春夢一場。
顧千帆擰了眉,她不是愛睡懶覺的嗎,怎么今日這么早便不見了身影?她可是不愿了?
他站起身扯過一旁衣架上的衣裳,卻未立即穿上,他看著手中的新色里衣愣了愣。
這并不是他昨日穿的,而沒有他的允許,宮人是不會隨便進(jìn)出長寧殿的,這定是魏伊人備好的。
顧千帆有些懊惱,他的警覺性一向極高,可今日魏伊人出去了又進(jìn)來,他竟然一絲都未察覺到。
倘若魏伊人也在,有賊人闖進(jìn)行兇,豈不是將她置于危險的境地!
他斂了斂心神,將衣裳穿好,聽得外間有細(xì)微的腳步聲傳來。
兩個人,他迅速作出判斷。
抬眸看去,魏伊人正推門而入,她從蘅玉手里接過食盒,轉(zhuǎn)身便見到顧千帆在屋內(nèi)站著,她朝他溫柔一笑。
“你醒了!我有些認(rèn)床,早早便睡不著了?!?p> 顧千帆定定地看著一身緋色宮裝的魏伊人,覺得她今日格外不一樣,似乎,比往日明艷了許多。
他瞧著她自顧自地將食盒放在桌上,端出一碟一碟精致的早點(diǎn)。
“宮人送了衣裳來,我拿進(jìn)來放在衣架上便去了棲吾宮,原來昨日青漓也歇在了宮中,便與她們說了會子話,這才給你提了早點(diǎn)過來,你還未……”
顧千帆從身后將她摟進(jìn)懷中,打斷了她未說完的話。
“我以為你后悔了?!?p> 他將頭埋在她的肩上,說話的聲音聽起來甕聲甕氣的。
魏伊人轉(zhuǎn)過身,將他的下巴抬起,眼里帶了幾分戲謔。
“怎么?怕我跑了?”
她的手掌輕輕拍了拍他的臉。
“你放心,你既是我的人了,我便會對你負(fù)責(zé)的?!?p> 活脫脫一副調(diào)戲良家婦女的浪蕩公子模樣。
這話由一個女子說出來也忒沒臉沒皮了些。
顧千帆卻是展顏一笑。
魏伊人將他輕輕推開:“去洗洗過來吃早點(diǎn)?!?p> “好!”
嘩嘩的水聲傳來,魏伊人在桌邊坐定,一臉若有所思。
“昨日我離開東側(cè)殿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顧千帆將臉上的水漬擦凈,微瞇了雙眼,身上也覆上了一層冷意,他幾步走近魏伊人所在的紫檀木雕花桌。
“你走一會兒,藥性便發(fā)作了,我運(yùn)功壓制,卻是沒什么效果,偏偏這時林月瑤進(jìn)來了,我險些將她看成是你,幸而你們身上的味道不一樣?!?p> 味道?魏伊人正將一碗粥送至顧千帆面前,聽得這話,不由抬了眸,帶著詢問向他看去。
“林月瑤身上是脂粉味,你身上卻只有極淡的沉香味?!?p> 魏伊人一臉芳華盛開,笑意盎然。
“那樣的情況下還能保持一絲理智,顧千帆,你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嗎?”
顧千帆笑了笑,只道了一句:“因?yàn)槲沂穷櫱Х?!?p> 魏伊人不由失笑,顧千帆總是有著驚人的自制力。
“所以,你把江秉安送給了林月瑤!”
“這不是正好!反正舅舅他們打的也是這個主意?!?p> 想到東側(cè)殿前江秉安的一番話,魏伊人覺得這次林月瑤倒是走了運(yùn)。
“這次江秉安倒是挺有擔(dān)當(dāng),很是維護(hù)林月瑤,說不得還真是林月瑤的真命天子?!?p> 顧千帆沒有接話,江秉安與林月瑤好或不好,都與他無關(guān),他更關(guān)心的是他到底是怎么中的招。
“可有查到什么?”
魏伊人斂了眸,想到棲吾宮里永和帝對她說的話,臉色不由變得認(rèn)真起來。
“蘇老檢查過你和江秉安宴飲上用的杯子,都?xì)埩袅四欠N藥。而且,江秉安換下來的外袍,袖子上也有?!?p> 顧千帆將手中青花碗放下,坐在那里不動,顯得頗為挺拔,他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神色也是淡淡的,想來心中早有了計較。
“我杯中的藥是江秉安下的,但他并不知情,宴會上所有的酒都是一樣的,他身邊貼身伺候的只有他那個侍衛(wèi),早前便覺得他有問題,只是后來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妥,原來是在這兒等著我呢!”
而江秉安那邊,他回了臨江仙后四處都不見方言的身影,便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偏永和帝派人來告訴他,他宴會上是被他的近衛(wèi)下了藥,江秉安方才明白過來。
雖然此次結(jié)果在江秉安看來,是令他極為滿意的,但身為一國太子被一個屬下如此算計,心里到底有些怒氣。
早朝過后,永和帝卻是下了一道圣旨,大意就是平遠(yuǎn)伯府幼女林月瑤姿容秀麗,才情上佳,特封為公主,一并賞賜了些華而不實(shí)的東西。
不知情的百姓們皆道林月瑤命好,一躍成了公主,而知曉內(nèi)情的達(dá)官夫人門卻是當(dāng)個笑話來聽。
江秉安是一國太子,他們又出了那樣的事,若不是江太子維護(hù)林月瑤,公主?只怕被陛下尋個由頭賜死都是有可能的。
如今被封為公主,卻是連個封號都沒有,陛下的用意可想而知,不過是抬了林月瑤的身價,才好嫁去江越罷了。
說起來,林月瑤的確是命好,出了這樣的丑事,只怕?lián)Q成他人,都是極力撇開身的,偏那江太子對林月瑤上了心,當(dāng)眾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臨近晌午,顧千帆才送了魏伊人回府。
馬車行至魏府大門,顧千帆將魏伊人抱下馬車,一路手拉著手進(jìn)了大門。
魏伊人深覺,昨日之前,顧千帆這廝對她還是有禮有度的,在人前還會與她保持兩分距離。到了今日,便如此不避諱了,不過,她并不反感。
魏重舟遠(yuǎn)遠(yuǎn)見著兩人如膠似漆的模樣,撇了撇嘴,越過魏伊人看向身后的蘅玉,不由更加頭大。
追妻之路漫漫兮!
二人回了在水一方,蘇老便匆匆趕來,借著再次檢查身體的由頭,將顧千帆帶至廂房。
蘇老本著救人救到底的良好原則,又細(xì)細(xì)為顧千帆查探起來。
顧千帆任由他擺布著身體,眼里卻是一片戲謔。
“我以為先生是有話對我說,不曾想是真的檢查來了?!?p> 蘇老冷哼一聲,沒好氣將銀針狠狠插進(jìn)一個穴位里,突然而至的刺痛叫顧千帆不由擰了擰眉。
“老夫是怕你死了,那丫頭沒過門兒便成了寡婦!”
他將各個銀針拔下,又以獨(dú)特的手法在顧千帆身上按了一番,又從藥箱里拿了一個瓷瓶扔給顧千帆。
“幫你疏通了淤積的氣流,不用太感激,那丫頭老夫看著長大,既然你們都有了那層關(guān)系,總要照拂照拂,但老夫也告訴你,那丫頭是為了救你才這般的,往后,你若負(fù)了她,老夫第一個不饒你,老夫武功是比不上你,但隨便用點(diǎn)毒,也能叫你生不如死?!?p> 明明是威脅的話,聽起來卻帶了幾分溫情。
顧千帆笑了笑,道:“先生放心,我把魏伊人看得比我的命還重要,此生絕不有負(fù)于她!”
蘇老傲嬌地抬了抬眼皮,卻只道:“那藥對燙傷有奇效?!?p> 顧千帆正想說話又被蘇老打斷。
“你別急著拒絕,你不在乎那點(diǎn)小傷,我更不在乎,要不是怕那丫頭心疼,老夫才懶得管這么點(diǎn)小傷?!?p> 顧千帆不再說話,將瓷瓶收進(jìn)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