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傾斜著向下,不知道它的終點將會延申向多么久遠的深處。獵人們腰間的懸燈只能向前照亮數(shù)十米的長度,更遠處,只能看見深邃的黑色。
下水道中滿是流淌的污水,潮濕的水汽上浮后凝結(jié)在洞頂形成渾濁的水珠,其中的一滴從向下垂落的鋒利邊緣滾落,砸在了阿諾的后脖上。
冰冷的水珠帶來刺痛的感覺,阿諾不由得止住了步子。就在遲疑的摸著脖子的時候,又有一陣突然而來的心悸閃電般劃過。于是他不安的停下步子,仔細謹慎的打量起了周圍。
洞壁并不光滑,甚至可以說是千瘡百孔。X-0噴出的光束像是一把鋒利的銼刀,切開了表面的掩蓋,露出了潛藏的本質(zhì)。道道裂紋縱橫交錯構(gòu)成了像是圖騰般的形狀,而下方便是像是根須一般的地下水道。
“怎么了?”哈瑞見到阿諾停下步子,疑惑的問道。他嘴邊叼著煙斗,讓人奇怪的是他煙斗中并沒有點著火。
“我感到有些不妙,就好像有些不好的事情將要發(fā)生?!?p> “這樣么?有不好的事情?”哈瑞重復(fù)著念了兩句這言語,聳了聳肩膀,“我們所要前去面見的可是兩位神明,你有這種感覺也沒有辦法。”
阿諾也想要無視這種感覺,可是心底傳來的不安感越來越濃烈,就像是有人在敲著鼓點。他拿出了懷表,指針正瘋狂的旋轉(zhuǎn)著,發(fā)出刺耳的咔噠咔噠的聲音。關(guān)于危險的預(yù)示如此的明顯,阿諾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風(fēng)先生。
前后望了望,獵人們分散的行走著。前后都有人。人的影子交錯重疊在一起,就像是午夜森林樹木投落的影子。
阿諾不知道風(fēng)先生究竟是一直在前方行走著,還是在某個剎那間去了自己的身后,于是對著哈瑞詢問道:
“你知道風(fēng)先生在哪兒么?前面還是我們的后面?”
哈瑞在原地裝模做樣的思量了一陣,開口道:
“你這不是廢話么?”
阿諾一尋思還真是,不在前面就是在后面。他尷尬的輕咳了下。
就在他想要想想辦法聯(lián)系到風(fēng)先生的時候,卻感到入口方向傳來一陣洶涌爆發(fā)的靈性浪潮。就像是被無形的波浪沖刷,就像是被電流穿過,阿諾打了個激靈,不安的凝視著通道入口的方向。
怎么了?
地面?zhèn)鱽碓絹碓絼×业恼饎?。腳底的碎石震顫著跳動不已,就像是遠處有巨大的野獸面朝著狂奔而來,恐懼與壓迫感壓得喘不過氣來。
就在此時,從那通道的前方傳來風(fēng)先生凄厲的呼喊聲,這道聲音高高的穿過嶙峋的洞壁,開裂的紋路,直直的鉆入眾人的耳中。
那聲音又驚又怒:
“怎么X-0發(fā)射了?!找地方躲起來!”
阿諾壓下了心中的不安,竭力保持著冷靜。目光打量了圈周圍,尋找著可以躲藏的區(qū)域。在左手邊有著一道貫穿的大裂紋,下方黑黢黢的。
阿諾回頭想要叫上哈瑞,卻已經(jīng)不見了他的蹤跡。阿諾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縮進了裂縫中。
下方黑黢黢的污濁流水呼嘯而過,順著圓環(huán)狀的生銹管道不知道通往何處。刺鼻的氣味灌入口鼻,阿諾厭惡的皺起眉頭。
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了,阿諾用手扒住上方的裂紋,伸開雙腿踩住管道的兩側(cè)。整個人像是耍雜技一樣懸在管道的上側(cè)。
阿諾剛剛固定好自己的身姿,眼前就看見一道耀眼的藍色光芒刺破漆黑的通道,釋放著驚人的光與熱。就像是正午直視頭頂上方的烈日。
阿諾難受的瞇起眼睛,忍耐著。就在這時阿諾聽到了一聲尖銳可怕的哀嚎聲,離得很近,應(yīng)該是某位獵人或者下水道清潔工發(fā)出的。毫無疑問,那位可憐的人的藏身處被藍色光柱破壞了。
阿諾直覺告訴他要往下,于是他余光看著奔涌的污水,一咬牙松開了手,甚至還朝著管道的頂端狠狠來了一腳。反作用力下,阿諾狠狠撞入污濁的水中。
就在這剎那間,藍色的光柱刺穿了頭頂?shù)牧鸭y,擦著水面而過。所過之處的水面剎那沸騰。
阿諾能感受到體表傳來灼燙的感覺,滾燙就像是要燒起來。
為了躲避高溫,阿諾極力往管道的下方潛去。沒使多大勁就到了底,背部貼住了管道。深處的污水流淌的很快,就像是有一只手拉著阿諾朝著管道更深處而去。
阿諾不敢松手。他與流水抗爭著。
忽然管道下方在光束的震顫下開裂損壞,出現(xiàn)了個大口子。污水從開口中向外宣泄,阿諾被水流夾著沖向裂口處。
阿諾的身軀像是被一只大手握住,直直的朝著下方墜落。
阿諾下意識伸出雙手往四周胡亂的抓著??墒潜晃畚锔采w的管壁無比濕滑,阿諾抓著管壁的手指一陣打滑,最后松脫了。
阿諾被向下墜落的污水沖出了裂口,在半空中手舞足蹈的墜落,最后像是石頭般落入下方更加寬闊的管道中。
阿諾手忙腳亂的在污水中掙扎著,卻被水面下方的激流打的轉(zhuǎn)了幾個圈,頭暈?zāi)垦5谋怀罡h的地方拖去。
阿諾在激流中被攪得七葷八素,肺部像是火燒火燎般疼痛,長久的屏氣讓他幾乎窒息,腦門一陣陣的迷糊。
彭!
頭撞在了通道的側(cè)壁。阿諾短暫的失去了控制,惡臭的水從嘴巴的縫隙中倒灌進來。阿諾強忍住咳嗽的欲望,調(diào)動著夢魘之力,匯聚在肺部。
窒息感短暫被隔離了。阿諾伸手從虛無中匯聚出夜色般的長劍,狠狠的在洞壁上劈開了可以握住的裂縫。
阿諾靠著這裂縫固定住身子,而后朝著更上方再劈出一道裂縫,重復(fù)著向上大約半米,終于脫離出了激流的控制。
阿諾手腳并用浮上了水面。
在解除肺部夢魘化的剎那阿諾幾乎沒把自己的肺部咳出來,而后便是一連串的干嘔。口鼻中殘留的味道就像是腐爛的食物混合上榴蓮榨成的汁水。
阿諾竭力忽視這種異味,轉(zhuǎn)頭打量起自己所處的狀況。
頭頂上方的發(fā)光苔蘚發(fā)出詭異而暗淡的紫紅色光線,但是光線太過微弱了。阿諾伸手解下腰間的懸燈,將它提出了水面。伸手旋轉(zhuǎn)了幾圈旋鈕,暈暈的光亮透過球形的玻璃罩子而出,驅(qū)散了周圍的黑暗。
阿諾看清楚了周圍。
這管道直徑大約有二十來米,污水的左右各自有一條能供人行走的道路。而朝前與朝后看都看不到任何破口。
他被激流裹挾了很遠的距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道距離掉落下來的位置的長短了。
好在現(xiàn)在是安全了。
心還沒完全放下來,腳邊卻好像有東西游過。
阿諾面色一變,提著長劍就往下刺去。入肉的感覺傳來,而后猩紅的血液擴散開來。一條半人長的丑陋魚形生物翻著發(fā)青的肚子浮到了水面。
水下似乎有著更大的動靜,阿諾不敢停在原地,他舉著懸燈迅速游到了道路邊,伸手爬了上去。
再回頭看的時候,那魚的尸體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在原來所在的位置,污濁的水中上浮了些許水泡。
阿諾移開了目光,他決定朝著水流來的方向行走。
沿著石板路而前,沒過多久,他就皺起了眉頭。
在他前方出現(xiàn)了分岔。兩條稍小的管道匯聚成自己所在的這條大管道。
這下麻煩了。阿諾提著懸燈,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