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楠昂安科市安保部門所在。
一張帶著折痕的白紙被慢慢打開,黑色墨跡躍入眼底,清清楚楚的用鋼筆寫著一行話:
“速來頂樓會議室,有要事商討。落款:海登?!?p> 整個亞楠昂安科市中只有一位海登,那也是安保部門的第一把手,唯一騎在歐文先生頭上的人。
歐文先生將白紙揉成一團,塞進了馬褲口袋中,遲疑的皺起了眉頭。
歐文先生直覺的不喜歡頂樓會議室,但他說不出自己到底是討厭那厚重的房門,橡膠味道濃重的密封圈,還是那房門古怪的開啟方式。
有兩把能打開房門的鑰匙。一把在海登手中,另一把就在自己手中。聽說是為了安全保密,但是更像是私自貪污的名頭。
歐文先生驅(qū)散了心底不悅,邁步走向走廊的盡頭。透過長長的幽深走廊,一人多高的圓形房門杵著。
那是個類似前世防爆門的圓形房門,把手是鐵做的。方塊狀的凸起處,兩個鑰匙孔對稱排列。
歐文先生摸出黃銅鑰匙,插入鑰匙孔,微微扭動。隨著類似“波”的氣密解除聲,房門大開。
高大落地窗前面擺著張四足的桌子,前后擺著兩張椅子。身著黃色衣服,頭頂圓帽的富態(tài)男人半轉(zhuǎn)身子望過來,左手提著紅色的酒瓶,右手捏著兩只香檳酒杯。
他熱烈的對著歐文先生歡迎道:
“啊。歐文,你來了。放松下來,想嘗嘗北方暗色酒莊的紅酒么?”
歐文先生上前幾步,將帽子掛在衣物架上,坐到椅子中,不屑的咧咧嘴道:
“海登,你看見外面的情況了么?本地的市民正在恐慌,他們不能理解出現(xiàn)在半空中的偉大之恩,也就是那長蛇的身影。我們現(xiàn)在應該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而不是在這里?!?p> 富態(tài)男人坐到了歐文的對面,取下紅酒頂端的橡木塞,往酒杯里倒了一半的酒水。橫推向歐文一杯。
他持著杯身,翹起腿,靠著椅背,輕輕的湊在鼻尖聞著。
歐文先生沒有接酒杯不耐煩的開口道:
“你讓我來著是為了什么?直話直說。我知道你的性子,你絕不是會在工作時間做這種事情的人?!?p> “果然瞞不過你?!?p> 海登輕嘆一聲,放下了酒杯,變化動作,左手平攤在桌上,右肩卡著椅子:
“上頭來命令了,我們不會做任何事。我知道你失去了你的孩子,為了保證你不做出某些危害安保部門信譽與業(yè)績的行為,我得讓你留在這兒。”
“給我個理由?!?p>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武器庫中那打穿地面的機器在打穿地面的同時也會破壞亞南昂安科市的地基。有十多萬人將會流離失所。上面的人不希望看到這個場面,決定等到中央的鎮(zhèn)壓部門在后日到達?!?p> “這難道不會太遲么?”
“我和你都沒有權(quán)利去質(zhì)疑,我們只能坐著,
等?;蛘咦唛_?!?p> 還沒有等到話音完全落下,歐文先生赫然暴起,伸手按住海登的頭,將之按在了桌上。
海登完全沒有預料到歐文直接發(fā)難,面目愕然。剎那間,酒杯碎裂,玻璃渣子嵌入臉中,刺出孔洞,噴出血來。
海登捂著臉哀嚎起來,翻到在地上。玻璃渣子幾乎毀了他半張臉,密密麻麻的像是馬蜂窩。
幾塊紅色的肉從傷口翻出,顫巍巍的掛在臉上。
先發(fā)制人,歐文先生并沒有停手,而是兩步向前,一腳踢在海登的臉上。他很清楚,海登可沒有那么容易被打暈,他和歐文一樣都曾經(jīng)穿過北方那攪動血肉的戰(zhàn)場。
歐文先生伸手握住桌上的酒瓶,往桌邊砸去。酒瓶撞在桌邊,酒液橫飛,瓶頸的那部分成了花瓣狀的殘忍兇器。
咔噠!
子彈上膛的聲音。
歐文先生面色驟變,下意識得向后退去,可是已經(jīng)晚了。手臂處一陣灼燒的疼痛,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疼痛。
那股撕裂開的疼痛讓歐文忍不住就要捂住手臂的傷口處。噴出的血液剎那間浸透了正裝,血腥的氣味穿過鼻腔。
海登瞇著完好的左眼,眼中閃過一絲懊悔。這一槍本來瞄準的是胸口,可是用不慣用眼的瞄準導致了彈道的偏轉(zhuǎn)。
不過還有機會。海登正要再次扣動扳機,眼中卻浮現(xiàn)出酒瓶的花瓣狀破口。酒瓶直勾勾的飛來,目標正是完好的左眼。
在損失左眼開槍和躲避之間,海登選擇了躲避。他彎腰避開酒瓶。握槍的手腕處卻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腳,槍支脫手。
海登彎腰前沖。歐文只感到胸口結(jié)結(jié)實實的傳來撞擊感,重心后移,失去了重心。
歐文和海登兩個人扭打在了地上。
拳拳到肉。
拳拳到肉!
當距離縮緊,攻擊方式也就失去了大部分的輾轉(zhuǎn)空間。這時候決定勝負的只有意志,以及…
噸位。
海登翻身坐在歐文身上,對準歐文的面頰一拳又一拳。當然他沒有忘記重點照顧歐文碎裂的手臂。
筋骨粗壯的拳頭高高的舉起,帶著向下的勢能,挫傷組織,震蕩骨骼。
歐文只感到顱腦處傳來一陣陣的昏沉,就像是宿醉。
模模糊糊的他在耳邊聽見了海登的聲音:
“我低估了你的瘋狂。我本來以為你弄的清楚的,在你的孩子與更多居民之間,你會站在大義這里?!?p> 大義?
放你娘的狗屁!
騰騰的火光從心底向外一陣陣的翻涌,憤怒化作烈酒涌入喉痛,驅(qū)散了所有的疼痛。
“我管你什么大義!什么道理。我失去了我的獨子,我就要偉大之恩死。”
歐文仰頭咬住了低語的海登的脖子,舌尖感受到人類皮膚的柔軟,下方跳動的血管,奔涌的熱血。
牙齒緊緊的合攏。
腥臭鮮血流水般涌出。
海登在劇痛與鮮血流逝的憤怒中暴躁起來,揮拳猛擊歐文的脖子,心臟,斷手。
疼痛一陣陣向歐文襲來,恰似海潮翻涌。劇烈的痛楚傳到腹部,幾乎化作反胃的沖動。
可是歐文絕不松口,只是靜靜的忍耐著。他知道這場勝利已經(jīng)屬于了他。
海登停止了呼吸。向后軟綿綿的倒下。
歐文推開了海登的尸體,緩慢的站起了身子。從墻邊撿起槍支的時候,他頭一次慶幸這間會議室有著完善的隔音效果。
他從海登身上搜出鑰匙,鎖上門,避開他人的視線,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脫下被血浸透的衣物,從衣柜中摸出一套襯衣正裝換上。草草包扎了下斷手,只能明天再去醫(yī)院處理,如果還有明天的話。
他按了按桌上的鈴鐺,對著進門的副官命令道:
“一級警戒。通知后勤的那些人,提取X-0號破除器械?!?p> 副官對著歐文行了一禮,轉(zhuǎn)身而出,還憑著記憶說出了一級警戒的時候要說的傳統(tǒng)話語:
“為了王國?!?p> “為了王國?!?p> 整個亞南昂安科市的安保部門便騷動起來。刺眼的大燈打亮,汽車一輛輛從大門魚貫而出。
碾碎水坑,撞碎雨幕。
其中車隊中最為龐大的卡車后頭,灰色苫布蒙著龐然的器械,隱約可以窺視到它那碩大無朋,充滿力量的身姿。
忽然歐文座駕停下了。歐文走下汽車,走入了暴雨中。
歐文給自己的斷手打了個繃帶,掛在胸前。副官盡職的為他打著傘,確保沒有雨水落在他身上。
歐文望向遠處,那兩個雨中的身影。
身穿黑白女仆裝的女仆為帶著眼罩的希瑞女士打著傘。
歐文認出了兩人,對著微微點頭示意。
希瑞女士靠近而來,似乎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