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伸長脖子向下望了望破口處。
整體來看是個上大下小的圓臺,側面盡是嶙峋的猙獰可怖巖塊,撕扯開閃電般的裂紋。細細看去,裂開的紋路之中又噴出腥臭的污水,從污水中攀爬而出數不清的異怪,而在水流的深處,似乎閃爍著一雙雙丑陋惡毒的眼眸。
深坑底端立著類似于前世莫西鴿金字塔外形的建筑物,入口大半掩蓋在污水深處。絲絲縷縷的黑色海草自黝黑的開口而出,遠遠望去就像是女人浸泡在水中的長發(fā)。
“咚!”震耳的一聲雷鳴。
三根粗大無比前段開叉的鐵質箭頭被機器拋出,鑿開墻面,釘在了建筑物的頂端。粗大的繩子連接到眾人身旁的龐大機器上。震耳的響動使得周圍沉寂不動的異怪們面目掙扎起來,即將掙脫開束縛。
可是還沒有等到它們揮舞著爪子上前砍爆這些持這槍械的碧池們,就再次結結實實的挨了詩人先生行李箱爆發(fā)出的紫光。它們又一次僵直在了原地,被先是緊張而后士氣激昂起來的干員和下水道清潔員拿著機槍一陣突突。
詩人先生掃了眼異怪們,收起了箱子,嘟囔了聲“真丑陋啊”,隨后將扣子掛上繩索。但是他并沒有第一個出發(fā),而是對著風先生打了個手勢。
風先生微微點頭,身披黑色風衣的身軀就像是幻燈片中逐幀消失的剪影,等到再次出現(xiàn),他赫然已經橫跨了百來米的長度,直達建筑物的頂端。風先生朝著周圍繞了繞,最后對著眾人打著手勢。
身旁持著望遠鏡的干員將風先生的舉動盡收眼底,他望過來,推了推眼睛,冷靜道:
“一切安全?!?p> “安全個屁!”哈瑞罵罵咧咧的掛上了扣子,“一個有著神明信仰的邪教組織的大本營能安全到哪兒去?你要和我一起過去么?”
那干員面容一僵,緩慢摘下了眼鏡,正色道:
“在下上有八十歲…”
“可你上次不還說自己四十八歲的時候父母已經仙去了么?”一旁操作著機器的干員無情補刀。
“咳咳咳?!?p> “呵呵?!惫饞吡搜勖嫔┯驳母蓡T,向下拉了拉扣子,確保繩索安全之后,向下劃去,順利抵達建筑物的頂端。
接下來是阿諾。阿諾伸手扣上扣子,向下望了望密密麻麻螞蟻一般的異怪們,就像是懸掛在餓了五天的一池食人魚上方,心道這掉下去怕不是連骨頭都剩不下。
幾乎都能感覺到一張張細小的嘴巴從頭到腳啃了個干干凈凈。阿諾打了個惡寒,再三試探上方繩索確實牢固,也只能小跑兩步,接了個力道劃過半空,嗤啦啦的到了繩索另一頭。
劃過了大半,速度越發(fā)快速,眼見的就要一頭撞上建筑物向上凸起的高臺。忽然周圍空氣粘稠起來,阿諾撞在了風先生編織而出的灰色大網上,緩慢的減速下來。
松了扣鎖,站到一旁。冷風吹的面容有些僵硬,阿諾搓了搓面容,避免因為血液供應不足而在日后導致面癱嘴斜的可怕后果。
而后抵達的是掘墓人先生,詩人先生。
眾人抬頭就可以望見那四副龐然的壁畫,近距離觀察下,這些壁畫因為長時間埋沒在水中,表面攀附著水草與藤壺。隱隱約約,丑陋的結構繪制出復雜多變的形象,濃濃的黑液從非歐幾何的間隙中緩慢流出。
詩人先生抬頭望了望那四面龐大的壁畫,一時之間嘖嘖稱奇,口中不時蹦出“印象派…三角構圖…”等等詞匯,末了還打開箱子,摸出個小型化的照相機對著壁畫一陣猛拍。
順著建筑物表面的階梯緩慢走下,沿著入口邊緣的石板,踩著半腳掌深的污水警惕的向前。眾人腰間的懸燈照著甬道。黑黢黢的水面反照出垂死掙扎的昏黃燈光。
身旁盡是一動不動的異怪們。它們還處在機械的影響時間之中沒法動彈。但是身上的腥臭與魚體表粘液的味道簡直讓人倒胃口。
詩人先生按了按懷表頂端的按鈕,掃了眼鐘表盤。鋼鐵指針卡擦擦的旋轉,咬合的齒輪訴說著時間的流逝:
“距離這次效果過去還有一分半。我們應該再快一些?!?p> 于是眾人奔跑起來。順著幽深的甬道奔馳。但是甬道是那么的漫長,長到詩人先生又用了兩次箱子中機械的能力。
甬道終于到了盡頭。入眼是個寬敞的大廳。大廳之中不似甬道之中骯臟,而是十分的整潔。高大的船錨立在木質底座上,正對的十來排長凳分隔排列,空空蕩蕩的,唯有長凳的前端坐著個合著雙手,身著白衣,低頭懺悔的老頭。
他嘟嘟囔囔的字眼鉆入眾人耳邊:
“…我是個無助的罪人,我承認我的罪過,并且祈求您做我的救主…”
空蕩蕩的大廳,單獨懺悔的老頭子,怎么看怎么古怪!
眾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的發(fā)動了進攻。
掘墓人先生握緊長杖對著地面敲擊,虛幻的白色影子如同煙塵般驟然凝聚在老頭身上,鎖住脖子,鎖住肩膀,鎖住咽喉,將之牢牢捆住。
而后他自虛無中捏緊白色扭動的長槍,朝著老頭胸口奮力投出。
與此同時,哈瑞彎腰,扣下了一人多高的船錨,高舉過頭頂,附骨般的火焰熊熊纏繞上船錨,身軀一震,船錨出手。
長槍刺入老頭胸口,從另一頭穿出,刺入地表。盛開出血舞。一前一后,船錨砸在老頭上半身,將他直接碾到了后座,砸碎了三四張長凳,砸的他的頭凹進了胸膛。
危險!
危險危險!
恍若被掠食者盯上的綿羊,仿若群山就在眼前傾倒。刺骨的寒意順著尾椎骨攀爬而上,直達腦門。后頸處密密麻麻的寒毛通通立起。
隨著胸前懷表的劇烈滾燙與預警,阿諾身形暴退。腳底的地板撕裂開,可怕的巨物從下方鉆出,揮舞著利爪無聲嘶吼。而在大廳的另一端走入了四五名手持珊瑚長杖,渾身散發(fā)著靈性波動的異怪。
然而這些都不是危機感最重的來源。
在那船錨下方,血肉模糊的老頭口中傳出懺悔:
“賜予我們生命的母親?。 ?p> “我手中沾滿無辜者的鮮血”
“我耳中滿是垂死者的哀鳴”
“我眼中盡是斷肢,殘臂,血流成河”
“我有罪!”
“我有罪!”
“罪!罪!罪!罪!”
這懺悔詞卻越發(fā)高昂起來,到最后竟然像是銅鐘在耳邊齊鳴。那船錨下的身軀正在發(fā)生可怕的異變,只是眨眼之間就蛻變成了可怖的模樣,丑陋而健碩的筋肉托起了一顆過于龐大的頭顱。靈性向上攀登,幾乎就要觸摸到階層三的頂端。
而因為變得龐大而五官不清的臉上,依稀可以看出曾經那位被稱為查爾德的男人的樣貌。
他對著眾人咧嘴,反手將船錨扛在了肩上,對著地面就是一個砸擊。洶涌卻虛幻的浪潮向著四周擴散,阿諾只覺得自身陷入了粘稠無比的泥水中,難以動彈。
夜空座
來的有點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