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被蕪R素雅,此雅亦是間古樸。
桌案有長寧香,古瓷上插著一株干枯的荷葉。
然后便是俗世的燭火,照亮了半張臉,驚起了三分恨。
“滾?!?p> 巫馬衾的語氣,比起自己家族擁蹙的主子,還要兇狠。
只是那雙眼睛,再瞪也是一股子妖勁兒。
“你有沒有心。”三皇子竟然不生氣。從邊上的木盆里拿起一張干凈的帕子,想要給巫馬衾擦臉上的污泥。
“滾開!”巫馬衾把帕子抓過來,砸在微生三的胸口。
“臣有沒有心,三殿下不是最清楚?這里!這里七年前就爛掉了!你殺我一次!你還殺我一次又一次!你到底要我死多少遍?”
巫馬衾使了所有的力氣怒吼,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戳在心口,那里疼的不行。
他知道微生三肯定將這里圍的密不透風。
他逃不出去,也活不下來。
“你想怎才消氣?”微生三將帕子接住,又在清水里清洗。
高大的身形投影在墻上,卻像個要撕裂世界的怪物。
“我要你微生家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微生三握著那沾過巫馬衾臉頰的洗臉帕子良久。
微生皇族的老三就是個狐貍,老奸巨猾,陰險狡詐,他垂著眼眸良久。
“呵,你猜這次會不會有人來救你?我給趙堇麟留了線索,你猜,這次會不會有人來救你?來救你這個……他國細作?”
微生三的長相就很涼薄,這話一出,就幾近凍了巫馬衾的生念。
可不是嘛,本來是個來大大方方求親的世子爺,卻在正春時節(jié)和一群不知來歷的人在一起。
這事一旦傳出去。
巫馬衾不得好死。
巫馬衾慘淡一笑,那身桃花色的衣服,沾了泥,早就不明媚了。
“有沒有人我已經不在乎了。三殿下,放過我家人吧。”
巫馬世子就是個事兒精,什么事不得大驚小怪的嗷兩嗓子?
什么時候又像過現在這樣,偃旗息鼓的、落敗的一點余地都沒有。
“我娘已經死了。你還想我怎么樣?”
胞弟沒了,母親??低蹂鷽]了,他不過是想要一條命,怎么代價那么多。
他忽然想起,那個總是不走尋常路的姑娘。
那種沒有被生存壓死的模樣,真的很美。
“你在想,時懿會不會來救你?”
微生三的半張臉被燭火照的十分明亮,剩下的隱在黑暗里,像墨一樣。
“我們來賭一把,看她會不會來救你。如果她來救你,我就讓你們成親。如果她不來,你立刻退親,跟我回南絳,當你的世子。”
微生三捏著他的下頜骨,力道大的讓他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碎掉。
巫馬衾早就不在微生三面前喊疼了。
真正疼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
那些在其他人面前的痛苦,嬌作的無病呻吟,都是他妄圖忘記痛苦的假象。
微生三看著這雙眼睛,七年前就瞪著他,現在還是瞪著他。
沒有一點變化。
微生三出了客房,他一個人現在懸崖邊上的一塊大石頭上,看著西方紅楓林一樣的夕陽。
“微生施主?!眮砣耸腔蕪R的老主持。
“大師。”微生三雙手合十道。
“人生如枯荷,向死也是一種長生,往后上彼岸,向前,也是津口,只有立足之地,寸草不生。”
“佛祖可曾允我?”微生三沒有接老主持的話,而是詢問他早早就拜托主持的問題。
“佛說:不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