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這不過是生活中的一個小小的插曲而已,隨著時間的推移,終將消失在我們的記憶深處。
只是不久后發(fā)生的事情,將兩人的關(guān)系再次拉近了一步。
這個所謂的不久,實際是一個月之后。此時已經(jīng)是六月初,本地的雨季正式來臨,淅瀝瀝的雨仿佛一下就沒有完的時候。
子君的的項目受到影響,也停工了。
老板也知道的這是雨季,不適合項目的繼續(xù)實施,所以并未催促子君完成。
子君干脆他手下的幾個人放了假,補一補精氣神,好能夠在后來的工程中有飽滿的精神繼續(xù)工作。
于是,公司在三余鎮(zhèn)的分部,只有子君一個人留守。
不過此時清池河的河水漲起來后,子君便攜帶一個小網(wǎng)兜,跟當(dāng)本地人要了一根竹竿串起來后,一個人順著清池河的河水邊撈些魚蝦,這樣一來,到底也不寂寞。
事情的發(fā)生,是在子君撈魚的第三天晚上。
子君在撈魚的過程中,被認(rèn)識的兩位朋友喊去他家就著小魚干,幾個人喝了一頓小酒,這才有些暈乎乎的趕回自己公司分部所在地。
借著昏暗的路燈,子君剛走過三余鎮(zhèn)的那個岔路口,突然那個鳳凰樓的小姑娘從身后走了過來,也不說話,挽著他的胳臂道:“你怎么這么晚才來,我們走吧?!?p> 子君定睛一看,是當(dāng)初在鳳凰樓遇見的那個姑娘,正要問個究竟,突然發(fā)現(xiàn)兩人身后三個中年人,心底大概知道了什么緣由,便不動聲色的道:“剛跟幾個朋友在愛撈魚火鍋店吃東西,你一喊我就來了,他們都還在里面等著我呢,說等接了你一起去吃飯。”
他所說的愛撈魚火鍋,便是前面百米左右一家經(jīng)營魚類火鍋的小店,說出這話的時候,那家小店像是配合他般傳出一陣猜拳行令的聲音。
聽見猜拳行令的聲音后,身后的三個中年人這才悄悄散去。
姑娘依舊挽著他的胳臂走過那家魚火鍋店,這才放開他的手,伸手理了理面頰的長發(fā),對子君道:“謝謝你幫我解圍,那幾個人從我出鳳凰樓便一直跟著我?!?p> 子君這是才發(fā)現(xiàn),她解去鳳凰樓的工作服裝后,身著一件米黃色的衣服,扎著的長發(fā)此刻披下來被她撩開后,居然是一個很好看的姑娘。
當(dāng)初便被她給心湖投了一塊石頭,蕩起的陣陣漣漪此刻重新泛起,不禁笑道:“沒關(guān)系,只是以后下夜班記得多個伴,一個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實在不行我送你也可以?!?p> 說的最后一句話,自然又是開玩笑地撩撥那姑娘的話。
姑娘展顏一笑道:“謝謝你的好意了,我弟每天晚上都會來接我呢,只是今天他有事沒來,我才一個人走回家。再說了,估計跟你走的話可能更不安全呢?!?p> “哈哈!”子君笑道:“我可是最正人君子不過,姑娘的顧慮可以取消?!?p> “那可說不清楚”姑娘頑皮的一笑,對子君道:“人心險惡呢?!?p> 子君笑笑不語,沒有深交,誰又能夠認(rèn)為誰可靠,這是個聰明的姑娘。
兩人走過那家叫做愛撈魚火鍋店后不遠(yuǎn),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孩騎著摩托停在了姑娘的面前,用不善的眼光盯著子君看,仿佛一個不對勁便會突然撲上來揍子君一般。
“弟,干什么呢?”姑娘白了自己的弟弟一眼道。
那男孩聽見姐姐的話道:“他是誰?”
姑娘解釋道:“一個朋友,剛才還是他幫姐呢,要謝謝人家?!?p> “哦!多謝?!蹦泻㈦m然不知道自己姐姐說的多謝是什么原因,但是還是對子君說了聲多謝。
“沒事,舉手之勞而已?!弊泳匆姽媚锏牡艿芮皝斫铀?,也不好意思再與那姑娘走下去,站住與兩人告別。
回到公司分部后,子衿還是有些懊惱,覺得深深錯了一次很好的機會,又有些怨姑娘弟弟,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
最主要的是,剛在在兩人一起走的時候,竟然又忘了問她的姓名。
當(dāng)子君獨自懊懊悔的時候,手機微信突然提示有人加好友的聲音,掏出來一看,來自附近的人。名字叫芊羽。
子君點了同意后,對方發(fā)來一個笑臉,還有一句簡單的招呼,“嗨!”
“你是?”子君回。
“我是曾經(jīng)給您衣服畫過畫的人呢,還記得么。”對方回。
子君抬頭看了看自己那件再也沒有洗白過的衣服,不由會心的笑了笑。回道:“當(dāng)然記得,我甚至還記得某個人差點哭鼻子呢?!?p> “去,那有哭鼻子,我只是那天不舒服,所以才出那樣的錯誤呢?!睂Ψ秸f。
“嗯嗯,我也干過服務(wù)員,知道其中的辛苦。”子衿回道。
“哦,真的嗎?”姑娘似乎有些不信。
姑娘名字其實跟她取的微信名字差不多,她的微信名字叫芊羽,實際名字叫千雨。加他微信其實是通過搜索附近的人加的。
子君的微信頭像是自己的照片,所以千雨自然一眼便能看出是自己,而之所以能夠加上自己,來源于千雨其實早就通過附近的人悄悄的關(guān)注了子君。
兩人的相識從這里才算真正的開始,從簡單的溝通,最后變得每天晚上,看不見對方的信息都要猜想半天,到底怎么了。
從清池河漲水的六月,一直到清池河枯水的二月。偶然相遇的兩個人,已經(jīng)密不可分。
只是,這看是甜蜜的愛情中,總是有著一道跨不過去的坎。
那就是千雨的父母明確表示過,作為家中唯一的一個女兒,父母絕不允許自己的姑娘遠(yuǎn)嫁的,之所以讓她在鎮(zhèn)上打工也就是擔(dān)心她出遠(yuǎn)門后找了個省外的婆家。
其實子君知道,千雨的父母不讓自己女兒嫁給自己的深層次原因,是因為自己買不起車、買不起房,擔(dān)心自己給不了他們女兒幸福。
兩人熱戀中,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只是,最終這個問題還是擺在他們的面前。
千雨的父母不再讓自己的閨女在鎮(zhèn)上打工,甚至?xí)簳r沒收了她的手機,不讓兩人來往,認(rèn)為將兩人分開后,慢慢的兩人之間便會淡去。
可是子君知道千雨的心思,就想千雨知道自己心思一樣,縱是暫時不能相見,彼此心還連著的。
彼此間就這么耗著,又過了兩個月。子君突然間接到噩耗:他一直以為不會變心的姑娘,就在月底要跟人家結(jié)婚了。
結(jié)婚的對象,剛好是這個鎮(zhèn)上那家廣源超市老板的兒子,有車有房,還有兩個大超市。
這才是千雨他們家想要的人家吧,子君想。
知道消息的這段時間他特別的頹廢,接連三日大醉,沒有一天清醒的。
說什么癡心不改,說什么至死不渝,說什么身死相許,原來都是屁話,這是間的愛情,往往都敗給了功利,子君他的愛情,敗給了金錢,敗給了物質(zhì)。
千雨結(jié)婚的日子剛好是在六月,在子君與千雨曾經(jīng)相遇過的六月。
這年的六月,與上年的六月唯一相似的地方,便是大雨依舊下個不停。
結(jié)婚的時候,新郎家去了十六輛小車,車隊從三余鎮(zhèn)開始排到千雨家所在的下河村,場面從未有過的壯觀。
當(dāng)花車駛過子君所在的公司分部后,子君看見那個坐在車中的姑娘。
車中姑娘穿著的是復(fù)古的婚紗,金色的鳳冠在她的頭上晃動著。
不遠(yuǎn)處,幾個看見新娘的小孩開始唱著:
腮紅艷,霞冠花。
取個新娘來回家。
回家過,過家家,年底生個胖娃娃。
車隊揚起的塵埃很快迷蒙了子君的眼,看不清那個日思夜想的姑娘到底是什么表情,只是默默的跟在車子的旁邊走著,一直往清池河橋面走去。
喧囂的婚慶隊伍中,有人注意到在兩邊看熱鬧的人群中,有著新娘曾經(jīng)心儀的男人。
那個沉默的姑娘,透過鞭炮的煙霧,看著那個踉蹌跟著的男人。
只是,那個單薄的身影走到橋中間的時候,似乎對著自己笑了笑,然后一轉(zhuǎn)身,決然翻過橋面的護(hù)欄,消失在護(hù)欄之外。
“不要!”車中,那個姑娘失聲喊出。
“有人跳河了!”
場面一度失控,緩緩前進(jìn)的車隊被迫停了下來,許多的人涌向大橋的邊上,往跳河人的地方望去。
婚車中的新娘不顧旁人的勸阻,撥開人群,瘋狂的向橋邊跑去。
只見橋下波濤滾滾,那個白衣的男子在水中浮騰片刻,便消失在滾滾洪水中。
橋上,那個鳳冠的女子看著消失在洪水中的男人,突然趁著身邊的人不注意,快速的翻過橋欄,飄搖著向橋下河水中落去。
那一身紅色的婚紗,在滾滾洪流的襯托下,紅得那么觸目驚心。
金色鳳冠下面的那張臉,此刻看上去竟是無比的安寧,直到下一刻,被濤濤洪水淹沒,留下滿橋驚愕的看客。
據(jù)說,兩個人的尸體在下游的另外一個鎮(zhèn)找到的,令人奇怪的是,一前一后跳河的兩個人,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尸體竟是相互擁抱著的,緊緊抱在一起,沒有分開。
他們,死后終于還是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