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這句話,陳千愁緊繃的老臉有些發(fā)燙。
自己平日是什么人物,不茍言笑,正氣凜然,在白盾里說一不二。
若是讓那群小兔崽子看見自己這副模樣,主動去邀請一個年輕人加入白盾,一定會驚掉下巴。
但是沒辦法啊。
這個圈子越來越大,寧無為和陳千愁是多年的好友,他實在看不下去對方四處奔波,舔著老臉給其他分部和勢力的人說盡好話,請他們來林城壓陣。
為的是什么?
一座山,翠微山。
林城分部不想被其他地方的人拉的太遠,就絕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據(jù)說很多地方已經(jīng)有七品修士坐鎮(zhèn),而林城只有兩個五品的糟老頭子。
若是有別處的人探爪子,他們想斬去,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一到三品,被稱作下三品,剛剛跨入修行的道路,都是群生瓜蛋子。
四到六品,被稱作上三品,按照古籍上說的,就已經(jīng)走完了整條路。
路怎么可能這么短。
因為前方有條坎,緊緊攔住所有修士的腳步。
煉氣士四品筑基,六品就是筑基的圓滿,武者同樣,就算六品也還是大武師。
說到底,靈氣雖然已經(jīng)在復蘇,但是還不夠充沛。
所以修士需要一座橋,才能到達坎的另一邊。
煉氣士的橋是宗門傳承,一道傳承可渡一人,這是消耗品,渡過去就是金丹神仙。
古武者據(jù)說來自西方禪宗,那些皮膚泛著璀璨金芒的傳經(jīng)僧人,待他們坐化后留下的舍利,就等于煉氣士的宗門傳承,帶領(lǐng)武者跨過坎。
現(xiàn)在稱作武尊,按照禪宗典籍的劃分,其實應(yīng)該稱他們?yōu)榱_漢。
圈子就像一個游戲。
走在前方的人披荊斬棘,冒著最大的風險,也收獲最大的利益,在他們分配完畢后,哪怕是林城這種偏僻之地也能得一口湯喝,倒是不急。
但傳承和舍利不同,它們是消耗品,這種東西無限等于一位七品修士。
林城以前沒有,但接下來可能會有。
據(jù)說翠微山上就是一座遠古遺跡,不管是煉氣士的還是禪宗的,林城都不能放過。
無論是寧無為晉升金丹,還是自己突破武尊,好吧,不信佛的陳千愁實在不想用羅漢來自稱。
反正只要林城有一尊七品修士,以后就能正式踏入圈子,不再像現(xiàn)在這樣等著別人留下的湯喝。
這件事情已經(jīng)得到了聯(lián)邦的許可,所以其他分部的人不會伸手,但他們還要注意別的散修,這種情況下,寧無為才會出去找?guī)褪?,修為高低不論?p> 修為高的進山,修為低的可以幫白盾鎮(zhèn)守林城。
現(xiàn)在,自己面前就是一個實打?qū)嵉膽?zhàn)力,陳千愁哪怕丟了這張老臉,也要嘗試著去留一留對方。
“……”
蘇小閑哪里知道對方這一會兒功夫就想了這么多事情,他自己也在琢磨。
琢磨出來的結(jié)果就是,對方應(yīng)該是在嚇唬自己的。
老賊!
白盾要真這么牛嗶,還能讓老狗門繼續(xù)猖狂下去,還能讓前段時間的中年人和老頭子大搖大擺殺進自己的民宅?
但是從對方的話語中,他又聽出了別的意思。
這老頭絕對是白盾的人,而且極有可能不是一般的職員,也就代表著這事兒和自己的鐵飯碗牽扯了起來。
嘖,麻煩。
跟他進去是不可能的,畢竟自己現(xiàn)在算是留了案底。
等畢業(yè)后,跟著云婉清清白白的進去多好。
但是現(xiàn)在又走不掉……
想著,蘇小閑假裝考慮的樣子,對著老頭招了招手:“喂?!?p> “怎么,考慮好了?”陳千愁驚喜抬頭,然后對上了一雙黑漆漆的眸子。
漆黑如墨的瞳孔中,一朵蓮花冉冉舒展。
花瓣圓潤,略顯慵懶。
初看像是白色的,緊跟著又化為七色。
七色蓮花……真漂亮。
陳千愁忍不住感嘆,視線逐漸深入,忽然,花瓣上的色彩漸漸褪去。
最后,變成了墨一般的濃黑。
一朵黑蓮,妖艷鬼魅。
背心發(fā)涼,陳千愁心中咯噔一聲。
……
蘇小閑緩緩走到老頭面前,伸出手掌在對方渾濁的眼珠前晃了晃。
“喂?”
“嗨?”
“嘖,威力這么大?!?p> 搖頭感嘆一句,五指瞬間攥緊。
【古武者:四品】
砰砰砰砰!
一頓老拳砸過去,你是白盾的,不能殺,出出氣總行吧?
蘇小閑專挑那些不致死,卻能讓人非常痛的地方下手。
直到手都揮累了,他眨眨眼,瞄著對方的胯下沉思片刻。
老年人誒,這樣不太好吧。
嘿,反正他也用不上了。
砰!
一腳踹出。
蘇小閑稍微留了一些力氣。
蛋疼有多疼,他之前不清楚,但看著陳千愁忽然回神,額上青筋炸起,整張老臉抽搐變形的模樣,蘇小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嘶,原來這么疼的嗎!
“你……”陳千愁眼珠幾乎瞪出眼眶,手指顫巍巍的指著蘇小閑的鼻子。
“我什么我?!碧K小閑冷冷看著他,故意要給對方留一個難忘的兇殘印象。
不管白盾能不能找出自己,但是總歸麻煩,不如一次性解決掉。
“看你年紀大了,給你留一條小命。”
“記清楚,我能在你發(fā)呆的時候揍你一頓,就能順便取了你的腦袋?!?p>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p> 聲音冷冽,但黑布下的臉幾乎快笑抽了。
噗哈哈……七十而蛋碎。
放下狠話,蘇小閑準備轉(zhuǎn)身開溜。
就在這時,老頭顫抖的手指忽然往前探了探,一把扯下了蘇小閑臉上的面巾。
唰。
陳千愁仔細的看著這張青澀的臉,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的眼角在輕微抽搐。
淡淡的殺意逐漸彌漫。
蘇小閑剛才還嘻嘻哈哈的表情,一點點褪去,面無表情的盯著老人。
眸中的溫度降至冰點。
“……”
我給過你機會的。
我已經(jīng)準備走了。
可是為什么還要給我找麻煩?
蘇小閑最討厭的,就是麻煩。
劍起。
嗖,木劍飄至空中。
劍落。
黃光停在了老人的眉心,在那里留下了一個猩紅小點。
陳千愁以為自己要死了。
蘇小閑也覺得他該死了。
之所以沒死,是對方耳朵里的黑色耳麥中,傳出了一道女聲,細如蚊吶。
“陳老,二組和三組的人要對付一個小姑娘,您能不能先下個命令讓他們住手,我發(fā)誓她絕對沒問題?!?p> 蘇小閑用眼神示意他說話。
陳千愁攥緊拳頭,盯著眼前的木劍,頓了頓才打開聲音問道:“什么情況,講清楚?”
“因為她有一只貓,所以他們就污蔑她是什么黑榜散修,不是的,我向您保證,她是我的學生。”
另一頭的聲音很急促,也讓蘇小閑很耳熟。
那是云婉。
貓,女孩……
他倏然出手扣住了老人的衣領(lǐ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