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陌歸宮前,
不時蟬鳴,宮燈點點,
內(nèi)侍大人只于門外,垂頭打著瞌睡,搖搖晃晃,迷迷糊糊。
瀚影白日里另遣了一宮人前來求見,沒想到瑾帝竟一口便答應(yīng)了,故而此刻獨自應(yīng)約前來。
“內(nèi)侍大人,怎得就這么困了?”瀚影手提著琉燈,半蹲于內(nèi)侍大人身前晃眼打趣道。
其見瀚影已至,便趕緊散去了困意,正色道,“小姐來了,陛下在里頭呢,待奴才進(jìn)去通傳一聲,小姐請稍候片刻?!?p> 須臾間,
“小姐,請罷!”內(nèi)侍大人自從里頭開門抬步出來,彎著身子和顏道。
瀚影只身而入,惟見其中珠簾盡卷,龍涎香漫,于銀燭光中,透出風(fēng)流人物。
這是瀚影第一次正經(jīng)見到泱泱鄴國之主——瑾帝。
瑾帝于案前放下手中奏折,不過微微抬眼,語調(diào)低沉,提醒道,“見吾何不行禮?”
瀚影先是一怔,而后匆匆跪下行禮道,“恭祝陛下五福四海!”
“行了,起罷!”瑾帝嘴角一勾,如此出聲道。
瀚影于此好似魂兒都沒了,只在心中想到,都說瑾帝乃金陵閨閣女子唯一的夢中人,而今看來,此言果真。
瀚影此番求見,久久沉浸在瑾帝的眉宇星辰,風(fēng)流自華中,一時難以自拔,哪里還能馬上記起此趟用意,只處于陌歸宮中傻了好些時候。
“你此次前來究竟何事求見?”瑾帝見瀚影只是站在那兒,遲遲不開口,便等不及的如此問道。
瀚影聽言這才收回魂兒來道,“哦,陛下,是這樣的,臣女……臣女父親于入宮前給了臣女一例可夢入春胥的藥水,陛下可想試試?”
瑾帝于心內(nèi)亦早有打算,故道,“好??!”
瀚影只于懷中掏出那方瓷瓶,將其中藥水倒入瑾帝的茶盞之中,步步端至瑾帝面前。
瑾帝隨手接過,且對之溫柔一笑后,便將此盞茶水一飲而盡,還不忘道之,“不錯?!?p> 瀚影雖有些不解,人人皆曉瑾帝才智過人,如何今晚就這么容易便得手了,但其也沒心思深究多疑什么,因為瀚影此刻的心中腦中皆充斥著接下去的無限遐往。
但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敲梆之聲已響過三巡,卻始終不見瑾帝有任何反應(yīng),瀚影也漸漸失了耐心,輕聲問道,“陛下……”
“嗯?怎么了?”瑾帝聽見只若無其事的停下手中翻閱奏折的動作,抬頭應(yīng)聲道。
“陛下……就沒有一點什么感覺么?”瀚影試探性的上前問道。
瑾帝茫然的看著瀚影,搖搖頭道,“沒有??!”
“不可能啊,怎么會這樣……”瀚影于下苦惱的自言自語,回想著方才到底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差錯。
正于此時,瑾帝忽于座上起身,轉(zhuǎn)頭看了看窗外,擺袖道,“時間也不早了,你先回去罷!”
“陛下……”瀚影只矯揉的出聲綿綿喚道。
而瑾帝卻是于一旁完全充耳不聞的大步走至門前,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只得無奈定住,背身對著瀚影肅言道,“你不走,吾便要走了,你自己一個人在這陌歸宮中待著吧!”
話畢,瑾帝便帶著內(nèi)侍大人往來鳳殿去了。
來鳳殿內(nèi),
我此前瞧著月色如水,便于院中多賞了一會兒,現(xiàn)下正準(zhǔn)備洗漱安寢,剛剛才讓睞兒去院中鎖鑰,然卻突然傳來睞兒的呼喊聲,“娘娘!娘娘!不好了!陛下!”
我先是一懵,再便起腳往院中跑去,睞兒與內(nèi)侍大人架著公子像是快要支撐不住的樣子,英兒與小李子見狀亦趕趟兒的上前幫忙,我自有些手足無措的讓她們將公子扶至殿內(nèi),輕輕放于床上。
“怎么會這樣的?”我只跪于床邊望著公子,并著急的向內(nèi)侍大人丟話道。
內(nèi)侍大人只于一邊,亦是受了驚嚇的樣子,“奴才也不清楚,剛踏出陌歸宮,陛下就成這樣了?!?p> “今夜可有何人覲見?”我見公子面色潮紅,呼吸急促,不禁又回過臉去,更詳細(xì)的問道。
“對了,那個太傅嫡孫女瀚影一直都在,陛下走了,她還沒走呢!不過……她來也是陛下準(zhǔn)了的,想來并不會有事啊?!眱?nèi)侍大人只自拍著腦袋,一五一十的回想道。
問話間,公子猝然無力的抓住我的手腕,悶聲控制道,“傳……太醫(yī)?!?p> “英兒,趕緊去將太醫(yī)院的所有太醫(yī)都給本宮傳來!”我只急切的向著英兒大致如此交代道。
“是,娘娘!”
全因耳邊聲音雜亂,我故就捕捉到這一句模糊的答話,待再看時,英兒已消失于殿外的無邊夜色中。
此事一出,來鳳殿中霎時間便亂成了一鍋粥,我只得讓自己快快冷靜下來,并嚴(yán)謹(jǐn)安排道,“內(nèi)侍大人勞煩你領(lǐng)著小李子出去守著,切不能讓此事傳出來鳳殿,睞兒,你去張羅著燒盆水端進(jìn)來!”
“是,娘娘?!?p> “是,娘娘?!?p> 待眾人皆關(guān)門出去后,我先是替公子將華服換下,再把他面上粘著的幾綹濕透的青絲撩至一邊,又見他面上紅得嚇人,便以手掌覆在他的額上有意來試試溫度如何,不想觸手竟?jié)L燙滾燙,湊近看時,他的眉宇間,眼睫上,皆凝結(jié)了點點汗珠。
我看著他,時而風(fēng)流似水,時而沉沉入睡,心下思忖著,瀚影一事既已得之許可,必然是他肯定知道了些什么,那么如此一來,也定會有所準(zhǔn)備的,如何落得這般田地?
一柱香將近燃完,
太醫(yī)們便都已于門外了,我只讓英兒快請進(jìn)來。
入殿后,太醫(yī)們皆齊齊跪于地上準(zhǔn)備行禮,我只忙打斷道,“不必了,先看看陛下如何了!”
太醫(yī)院眾人得話后,紛紛跪行至床邊,對著公子望聞問切一番,互相會診幾時,最后便緊要的給公子吃下了一顆丸藥,而后公子看上去,像是好了許多,我便也放下心來。
為了讓公子于休息時不被打擾,我便帶著眾人移步至側(cè)殿中,自坐于其上問道,“陛下究竟如何了?”
太醫(yī)們的面色一時都有些難堪的樣子,而領(lǐng)頭太醫(yī)亦知無法逃避,只于下自愧道,“陛下……陛下……被下了藥,臣已讓陛下服用清心丸,必定無事,娘娘安心。”
“下藥?何藥?”我蹙眉疑惑道。
“乃是……春藥……且是性子極強的春藥,其實,陛下此前已是服用過相抗之藥,可是,臣等當(dāng)時卻沒想到,陛下將服的藥性竟這么強?!鳖I(lǐng)頭太醫(yī)說著,便已顯出有些慌張。
“那這么說,此事,太醫(yī)院,也難辭其咎了?”我聽言只厲聲質(zhì)問道。
“請娘娘寬恕臣等!”太醫(yī)們被我此話嚇得又皆跪于地上,反復(fù)磕拜道。
“本宮這兒有一個讓你們將功贖罪的機會,不知……”我這暗含深意的話語一出,太醫(yī)們瞬間就明白道,“娘娘放心,臣等定當(dāng)竭盡全力將功贖罪!”
“別忘了回去將今晚之事好好記錄,”說罷后,我見天也快亮了,便又道,“行了,本宮也累了,都回去罷!”